因為下雨的緣故,晚飯在一個空樓房的屋檐下做的。
下午都沒怎么干活,做的東西也相應少了,放幾片咸魚,加上竹筍,即使是這,阿夏和趙華也沒有嫌棄的意思,吃得干干凈凈,連湯都不剩。
雨一直在下,由開始的暴雨稍微減弱,依然是大雨,門前的水聚起來朝著鎮子外流去。
趙華編好了一個筐子,又在繼續劈竹篾,阿夏看看天色,見外面的鍋桶水盆都蓄滿水,而且雨沒有停的意思,猶豫一下,提上樓打算趁這個機會洗澡,把水用掉很快能重新接滿。
陸安跟著上樓幫她提水。
在廢棄的浴室里,阿夏試了一下,下水道還能用,這是一件好事,不然只能去其他空樓房洗,然后再回來。
“我很會搓澡。”陸安說。
“嗯。”
“幫你?”
“你幫我搓澡?”
阿夏抬起頭,感覺這個人在耍流氓,但是倆人是夫妻了,又談不上耍不耍。
她背過身把外套脫掉,里面下午剛換的襯衣很干凈,也從身上褪下來,回手遞出去。
卻沒有人接。
“你干嘛呢?”阿夏回過頭,陸安已經沒在門口了。
“來了來了!”
她把衣服全部脫下來,背對著陸安,從桶里舀了一點水淋身上,適應水溫。
陸安凝視著她光潔的后背,手指碰上去,能感覺到阿夏身體繃緊了一下。
“還是算了吧。”他轉身道。
一起睡覺,與這種親密的行為比起來,終究還是不同的。
就像有些事需要關燈,當然,現代的lsp除外。
“過來。”阿夏說。
屋外大雨瓢潑,雨打窗弦,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夜幕低垂,屋內光線逐漸消失,在勉強還能看清一點的時候,陸安跑出去把空桶重新放在屋檐排水的地方接水,然后回到樓上把門鎖緊,用柜子擋住。
洗完澡的阿夏已經鉆進被子,頭發還有點濕,她本想今天把頭發再剪一次,但是想了想又沒動,她是一個女人,在現在的條件下,可以適當地留一點齊下巴短發,并沒有什么。
他們已經在生活了,從到了這個鎮子,把這間房積壓的灰塵打掃干凈開始,就已經是了,而不是之前在城市里的生存。
生活這個詞很奇妙,它是完全主觀的,到底是生存,還是掙扎,全看個人,至少如果沒有陸安,她不覺得這是生活,趙華卻明顯不同,只要在這個鎮子里開一片菜地,不管有沒有兩個人,他都能生活。
“這場雨不會把我們剛挖的溝毀了吧?”她在床上側一下頭,有些擔憂地看向被雨敲打出聲響的窗子。
陸安站在窗前,在黑暗里望著山坡方向,靜靜看了一會兒。
“……毀掉也沒什么,這場雨后會有更多水流。”他轉回來道。
“嗯,還可以再修。”阿夏說。
陸安躺進床上,被子里已經被阿夏捂熱,他往那邊擠了擠,把阿夏抱進懷里,聽著外面雨聲,油然生出一種很平靜的心態。
其實現在這樣蠻不錯。
比起之前在高速風餐露宿強太多了,他們有水,有菜,有地,甚至還能洗澡,在這末世發生后的第十幾個年頭,是之前的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
手指沿著阿夏襯衣邊緣觸到她溫熱的皮膚,剛洗過澡,能感受到那之前沒有的細膩。
阿夏低下頭,把手搭在他手背上,拿著他的手指輕輕摩挲。
“等下完雨,外面野菜會更多了,那片荒地也暫時不用我們挑水去澆。”
“嗯,等趙華好起來,把水道修好,再一起把那塊地圍起來,雜草除一除,就算徹底穩定了,也不用像現在這么累。”陸安閉著眼睛道。
阿夏頭在他胸口蹭了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
陸安的手在她肚子上撫過,不帶什么情欲,只是此刻兩人間互相的親昵,阿夏牽引著他的手,慢慢升起倦意。
這一覺睡得很穩,雨天最適合睡覺,嘩啦啦的雨聲把其他一切聲音遮住,夏天的炎熱也被這場雨席卷一空。
早上醒來時睜開眼睛,阿夏看到的就是陸安的雙眼。
她又重新閉上,然后再睜開,仿佛確認自己是真的醒來了,然后把陸安的手從衣服里拿出來,坐起身穿衣下床。
雨沒停,陸安說半夜雨變小了,到快天亮時又開始變急,阿夏站在窗前看了看,外面積水很深,他們在荒地旁挖的大坑,即使還沒引水過去,想來也存的差不多了。
穿著單衣的阿夏站在那里,一頭與下巴平齊的短發,在此刻的陸安眼里,比夏茴還要漂亮幾分,兩者的氣質是截然不同的,單薄的身影透著別樣的魅力。
“再躺一會兒?反正下雨。”陸安在被子里沒動,如同一個好不容易等到下雨打算多休息一下的憊懶老農。
“你想摸我。”
阿夏頭都沒回,抹身把擋門的柜子移開。
“不要說這么直接嘛……怪不好意思的。”陸安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穿戴好和她一起下樓。
雨一直下到中午才有減輕的跡象,陸安找出來幾把生銹的雨傘,打開的時候還壞了兩個,剩下的勉強能用,趙華坐在屋檐下編竹筐,他們兩個打算去割點苦苦菜,順便看看荒地那邊的坑和水渠。
路上很不好走,黃土路上都是水坑,深一腳淺一腳,剛出鎮沒多遠,褲子已經濕透,撐傘在此時看來也是多此一舉。
陸安望了一眼遠處魚叉的位置,那邊河水漲了很大一截,河岸已經被淹沒,魚叉可能被沖倒了。
剛要和阿夏離開,卻隱隱聽到什么動靜,陸安停住腳步有些警惕,阿夏和他對視一眼,朝四周望去。
遠處有個身影在隱隱掙扎。
兩個人仔細看了看,小心地走近一些,眼前那條綠色的大尾巴很有辨識度。
“何清清?”陸安驚訝地喊她。
“幫我!”
何清清努力抬起頭,看清兩人后發出求救。
眼前不是河邊,也不是河岸,只是地上的一個小水洼,雜草被她整個人壓倒。
她滿身泥濘,頭發凌亂,沒有半絲之前的從容與淡定,在地上努力掙扎,魚尾上有很多傷口,鱗片支離破碎,還帶著血跡,滴落在地上。
“你……”
陸安一時愣住,他想不出何清清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黃土路的旁邊野地。
雨還在下,何清清狼狽地躺在地上,雨水落在她的身上臉上,抬頭看著他道:“幫我。”
“你待在這兒。”陸安看了阿夏一眼,她沒說話,把手里雨傘遞給她,快步過去查看何清清的傷勢。
“怎么幫你?把你帶回河里?”他看看大河的方向,離這里有很遠距離。
“不,我現在不能回去。”何清清努力撐起身子,離水后沒有雙腿,她行動很是困難。
“帶我去別的地方……你們挖的水坑,對,水坑。”
“好!”
陸安沒有多問,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聞言蹲下身子,卻有點無從下手。
他看何清清虛弱的樣子猶豫片刻,一狠心抄起她的脖子把她橫抱起來。
入手是滑濕的鱗片,就如每次殺魚時的手感,他盡量不去注意那條魚尾,雨水嘩嘩打在二人身上。
“還有,還有一個。”
見阿夏過來撐傘,何清清朝她說道,努力仰起頭看四周。
阿夏愣了一下,陸安也轉頭尋視,遠處草叢里,一個小女孩從中間露出頭,怯怯地望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