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空調發出微微的噪音,給炎熱的暑期帶來陣陣清涼。
這東西就很神奇,放在古代說是仙器也不為過,可以把夏天變成冬天一樣寒冷,再經過文人一番描述,便成為改天換地移寒填暑的絕世法寶。
體重秤也一樣。
夏茴又在敲打體重秤,她覺得很有問題,人的體重怎么可以一直升呢?
體重不過百,不是平胸就是矮,她又平胸又矮,現在馬上就超過一百斤,特別慌。
“陸安!陸安!我是不是胖了?”她站在那里喊陸安。
“好事啊,之前有點瘦,現在剛剛好,沒那么多骨頭硌人……”陸安在鍵盤上打著字忽然頓住,心里一咯噔,扭過頭,果然看見夏茴一臉狐疑地盯著他。
“什么硌人?”
“什么?”
“你說骨頭硌人。”
“啊,對呀,人太瘦了骨頭就容易硌到別人,這不是常識嘛……我又沒說是硌我,你那樣看我干嘛?”
陸安表情鎮定,繼續低頭在電腦上敲敲打打,他在搜索一些常見的草藥,現在鎮子外郁郁蔥蔥,不找出來備一點可惜了。
夏茴繼續瞅著他,總覺得哪里不對的樣子。
“走吧,晚上不做飯了,帶你去吃肯德基。”看時間差不多,陸安關掉電腦,過來摸摸夏茴的頭發。
“不要動!”
夏茴把他手甩開,踮起腳摸回來。
還沒人能占她夏茴的便宜。
陸安瞧著她在面前踮腳,無處安放的雙手握緊又松開。
他有點理解阿夏為什么一定要想起來了。
明明每天都待在一起,出去挖坑,找野菜,抓野雞,再提水回鎮子做飯,到了晚上相擁而眠。
現在到了現代之后,她卻一點印象都沒有,只知道要找一個叫陸安的。
“我不管你在那邊怎么摸那個我的頭發,在這邊不許你碰我。”
夏茴轉身道,“不然我就……”
“你就電我。”
陸安接上話頭,雙手揣進兜里,轉身下樓。
傍晚的蓉城有點悶熱,已經很久沒下雨,地面積蓄的暑氣一直發散,只要離開空調,立刻就有點出汗的感覺。
路燈早早的亮起,夜色微沉,這個時間在末世已經該睡覺了,現代的人才剛下班,擠著公交地鐵穿梭在這座城市中。
夏茴跟在陸安身后,很氣他的大長腿,為什么長這么高?
步子為什么這么大?
“你就不能走慢點嗎?”她跟起來有點費勁。
“哦,你小短腿,差點忘了。”
陸安在末世時阿夏一直能跟上,甚至有時比他還快。
“你才小短腿!”
夏茴氣得不行,騰騰騰加快腳步,把他落在身后。
從身后看,夏茴其實腿不短,很勻稱,單獨走在路上很靚,長發披肩,腰細腿長,只是站在他身邊才像個小矮子。
嗯,抱起來的時候很合適,陸安發現自己喜好竟然慢慢變了,以前總喜歡大長腿,至少一米六五甚至一米七的個頭才好,現在覺得,其實夏茴這樣比較嬌小的,抱在懷里剛剛好,不管正抱還是橫抱都很舒服。
主要還是未來阿夏老喜歡往他身上爬來著……陸安懷疑這個習慣就是夏茴帶的,阿夏并沒有這種習慣,相比起來,經歷過末世的她更加內斂一些,即使一起睡覺,也是靜靜攬住他的腰,然后抓住衣角就可以很安心地睡著了。
“夏茴。”
“嗯?”
“你走慢點,小心路。”
“我偏不!”
肯德基不遠,在還沒有發生一切的現代,基本每個區都有那么幾家,隨處可見,里面放著自助點餐器,拿手機掃一下,點好后落座,便等著出號。
快餐這種東西未來并不缺,夏茴不是多么感興趣,在她眼里甚至比不上陸安做的可樂雞翅,只有這里的翅尖比較合她的口味。
一個漢堡,加兩個雞塊,把夏茴吃得很飽,陸安只吃了三個漢堡,拿著一瓶可樂出門,夏茴還抱著一桶雞翅尖。
“你要留著晚上在我面前吃?”她朝陸安挑眉。
“你如果想現在吃也可以。”
“我當然要吃掉!”夏茴捏起來一塊放嘴里道。
陸安沒有管她,反正都是她自己吃了,過去未來,總量不變。
華燈初上。
沒有急著回去,兩個人在街上走走轉轉,陸安在前,夏茴抱著雞翅桶在后面跟著,逛到河邊坐在石凳上,吹吹晚風看別人釣魚。
在末世待久了,總是很貪戀現在的繁華,整齊的馬路,隨處可見的行人,滿街各色商鋪,這是那邊住在天上都沒有的安定。
“你每天晚上做夢,精神不會累嗎?”夏茴抱著桶問。
“夢是夢,睡覺是睡覺,你有過那種做夢一小會兒,睜開眼已經一整夜過去,還有那種夢了很久,一睜眼結果才過去半個小時的經歷吧?”陸安道,“也許我在夢里待那么久不過一瞬,其余時間都在睡覺。”
“哦,那你如果和夢里的美人魚發生什么,現實里會……怎么樣?”夏茴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問。
陸安側頭盯著她,夏茴有些不自然地扭頭避開他眼神。
“會夢遺行了吧?”
“真惡心。”
“你不就是想問我有沒有和你在夢里發生什么。”陸安瞅著她道。
“那……那有嗎?”
夏茴往嘴里塞個翅尖,側頭看著遠處,“我覺得你肯定在夢里意淫我。”
“你認為,那個也是你?”陸安問。
夏茴沒說話,回頭看陸安一眼,重新望向遠處,表情平靜,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風貼著河面從遠處吹來,在水中掀起點點波紋,掠過岸邊秋葉,沙沙細響,拂過他們身邊,吹起夏茴一縷碎發。
陸安抬手幫她理順,夏茴怔了怔,這一瞬,她聽見自己的心跳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
“我在幫你整理頭發。”陸安道。
“幫她還是幫我?”
陸安動作頓住,仔細想了想道:“幫你。”
“她呢?”
“她也是你,在那段不存在的歷史里受苦的你。”陸安停了一下,繼續道:“如果你不想接受也可以,你們是兩個人,你可以搬出去,不要再繼續探究那段不存在的記憶。”
夏茴沒說話,抱著桶望向河面。
“那我不是白回來了?”
“也許是。”
“我自己毀掉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夏茴歪了歪頭。
“沒有那段記憶的話,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
“但那是我遺落的記憶啊。”
夏茴望著遠處,又往嘴里塞了塊翅尖。
“我越來越好奇,你和我經歷了什么。”她扭頭看著陸安道,“甚至我又從三百年后回來。”
“可是我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