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長身后的墻上掛著塊不大的木制黑板,那是首長用來寫重點或記事用的,旁邊的小木桌上放著一盒粉筆,是根據地自產的紅旗牌。
旁邊擺著幾根小竹筒,竹筒的一端插著寫剩的粉筆頭……首長認為,在這困難時期任何一點浪費都是犯罪。
在征得首長的同意后,王學新就取過一根竹筒粉筆,一邊在黑板上畫著一堆散亂的小圈一邊說:“目前,咱們的部隊是這樣打仗的,一個班十個人毫無規律的跟著班長,他們沒有自己的位置,有時分散有時集中,有時呈‘一’字有時又成‘1’字。這樣必然存在指揮困難的問題。”
說著王學新就指著黑板解釋道:“在極端情況下,班長的命令有可能無法準確的傳達,或者幾個班長的命令互相混聽。”
首長反問:“小東北,你有辦法改變這種狀況?”
王學新回答:“首長,咱們要是把每個人的位置都定下來呢?”
“定下來?”首長有些奇怪:“怎么個定法?”
王學新繼續畫著小圈代表人,不過這時畫的小圈是有序的,排成一個整齊的三角形。
“我們可以這樣排列!”王學新說:“將一個班每三人分為一小組排成正三角形。小組成員分工明確,前方一人負責進攻,后方兩人一個負責掩護,一個負責支援。各小組分別由班長、副班長和組長指揮。”
首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這小組跟我們的爆破組很像嘛!”
的確有些相似,八路軍要是去炸碉堡或是炸坦克,就會編成第一爆破手、第二爆破手、第三爆破手,第二、第三爆破手也是負責掩護和支援的。
王學新接著說道:“然后這三個小組再以三角形排列,班長在中間指揮。”
參謀長問:“這么做有什么好處?”
王學新用竹筒粉筆指著最中間的班長,回答:“最直接的好處就是班長的命令可以保證周圍每個士兵都聽到。”
參謀長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如果這么編的話,戰士就均勻的包圍在班長周圍,只要不出意外,班長的命令會準確無誤的傳達到戰士們耳朵里。
王學新又說:“第二個好處,是每一組都由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兵負責,可以老兵帶新兵加快新兵的成長速度。”
參謀長又點了點頭,一個班要找出三個老兵不難。
就算找不到,那也可以從矮個里挑高個挑出三個素質較好的兵來指揮。
王學新拿著竹筒粉筆在黑板上點了幾下,說:“最大的好處,就是每個兵都有自己的位置,他們不需要盯排長也不需要盯連長,他們只需要盯自己的班長和組長……只要知道班長、組長的位置,他們就能輕松的確定自己應該站在哪,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不至于像沒頭的蒼蠅似的亂跑亂竄。”
首長是聽明白了,他高興的說道:“我看這戰術能行,把復雜而又困難的指揮問題劃分清楚,每個戰士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職責,就能做到有的放矢嘛!”
參謀長想了想,就感嘆道:“這么一定下位置,之前的問題似乎就解決了:戰士們不會聚集在一起而遭到敵人火炮和機槍的大量殺傷,也不會跟在被掩護單位后射角被遮擋,更不會因為沖鋒太快刺刀扎到自己人。”
還有一個好處王學新沒說。
鷹醬陸軍戰斗發展實驗司令部在七十年代進行過一系列步兵模擬攻防實驗,發現“兩前一后”的進攻擊模式也就是兩人在前方進攻一人在后方掩護的模式對敵人既設陣地的突破率只有15,而“一前兩后”亦即一人在前方進攻兩人在后方掩護的模式則高達87。
王學新建議的這種戰術大量應用了突破率更高的“一前兩后”。
這時李長富提出一個問題:“小東北,這么干,火力密度夠嗎?”
王學新回答:“李團長,這就是您說的訓練問題了,咱們要是發現單位面積火力不足,一個命令就采用緊縮隊形沖鋒,要預感敵人有火炮或機槍壓制,再分散開唄!”
孔捷似乎不贊成這么打,他說:“小東北,你這雖說可以解決許多問題,但也降低了靈活性。這全軍都是一個在前兩個在后的,我要是不需要那么多掩護兵力呢?你怎么辦?”
這話說的在理。
戰場不是一成不變的,所以當然不能用一成不變的戰術打所有的仗。
比如敵人火力并不猛烈,這時就需要減少掩護人員而增加進攻人員,到時這戰術就不合適了。
然而……
不等王學新回答,李云龍就笑了起來:“我說老孔,你剛才還說要用腦袋打仗呢?怎么,才一轉眼功夫自個就忘了?小東北可沒說這三角形非得這么擺啊!”
王學新不由暗贊了聲,李云龍不愧是李云龍,這是看明白了才能說出這番話。
孔捷也“哦”了一聲就沒聲音了。
王學新解釋道:“團長說的對。這三角陣的確可以擺來擺去拼成不同形狀,要是前頭需要更多的兵,就把兩個班放前頭一個班放后頭,又或者全扯直了擺成一字長蛇陣行軍。咱這班長、排長都是老兵,他們知道怎么變換位置,新兵只需要跟著走就成,這么整那就不會亂了!”
簡單的說,用了這戰術后,普通戰士啥都不用想,只需要確定自己的位置和角色專心作戰,其它的都交給班排長。
于是,一支只有少量老兵的部隊也可以打成一支jing銳部隊的樣子。
李云龍“嘿嘿”笑著對李長富揚了揚頭,說:“李團長,你不是不相信天下有這樣的美事……人家小東北還真給你找一個了!”
李長富悶聲悶氣的回答:“咱可別把話說得太滿了。有沒有用,得試一試才知道!”
其實不用試,王學新知道這戰術有用。
因為它就是我軍聞名天下的“三三制戰術”。
一種起源于抗戰末期(1944年),成熟于解放戰爭,而大量使用于抗美援朝時期打敗多國部隊的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