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針

六十九 淡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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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婢子不是歡喜傻了吧。

這茶應該送給他吧。

陸異之看了眼對面,那婢子站在七星身旁,神情喜悅,一如適才在柜臺前見到他。

但她似乎不再看他一眼。

避嫌?

陸異之思緒紛亂間,喝茶的七星將茶杯放下來。

「你的功課怎么樣?」她問。

女孩兒的聲音清冷,且沒有半點啜泣哭意。

陸異之一瞬間差點以為屋子里多了一個陌生人。

「功課….」他下意識答,「還好。」

七星問:「你研讀的哪一家?」

「尚書。」陸異之答。「夏侯博士的尚書。」

七星點點頭,又問:「你專精哪一篇?大禹謨可有熟讀?」

陸異之不由站起來:「皆有——」說到這里聲音一頓,不對啊,這是什么?

師生問答嗎?

怎么好好的兒女情長,討論起他的功課了?

你……他看著對面坐著的女孩兒,問這個做什么?

「阿七也讀尚書了?」他問。

七星嗯了聲:「聽過一些。」

聽過?不過他記得阿七的確是讀過書,寫得字還很好,所以這是要給夏侯小姐比,表示自己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刻意與他討論學問?

陸異之笑了笑:「好學是好事。」

他還要說什么,一旁的青雉咳了一聲。

「小姐,翟家小姐一會兒就該到了。」她說。

雖然就算其他小姐來了,撞見了,他也不怕什么,但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那我就先告辭了。」陸異之站起來說。

七星也站起來:「多謝公子前來。」

這語氣….像是送客,這是表明她適才的許諾,不會亂說話嗎?

陸異之笑了笑:「七掌柜留步。」

七星微微頷首,果然沒有再邁步。

陸異之又低聲說:「如果有事,讓…」他看了眼婢女,他實在記不得這個婢女的名字,「去找我的小廝,青牛,青牛,你認得吧。」

青雉哦了聲:「我認得,公子放心,快走吧。」

現在倒是知道避諱,催促他離開,不是當街一個往他懷里撲,一個抱著「陌生」小姐不放的時候了。

陸異之沒有再說話,轉身大步而去。

室內恢復了安靜,下一刻青雉呸呸兩聲,搖著七星衣袖問:「你跟他說了什么?怎么說的?看把他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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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滿面通紅地喝了。

「頭兒,查的如何?」他問。

張元將茶碗蹲在桌子上:「這小子,竟然真是個太學生,讀書人,人模人樣的!」

太學生?小子?栓子聽得湖涂,不是說查繡娘嗎?

「繡娘。」張元哼了聲,「還以為是個人物,原來只是個蠢笨的癡丫頭!」

雖然聽不太懂他說的話,但栓子猜測這繡娘張元查了一通沒查出問題。

這也在意料中,本來嘛,一個繡娘,怎么能殺人。

他親自去那個山莊看了,雖然官府已經收拾過了,依舊可以想象到場面的慘烈。

「頭兒,你還……」他遲疑一下要問,卻見張元已經趴在桌子上睡了。

要查嗎?栓子將這句話咽回去,從屋子里尋了一件舊衣衫,給張元披在身上,又將茶碗里倒了涼水,便關上門離開了。

室內昏燈燃盡,桌上趴著的醉漢鼾聲夾雜著醉話含湖。

「蠢…笨!」

夜色深深的工坊深處密室里,被知客攙扶著的高財主對面前的女子恭敬施禮。

「見過掌門。」他說。

七星頷首受禮,再伸手做請:「高長老請坐。」

什么長輩無須多禮,什么晚輩謙卑這種事,高財主已經不指望在這女孩兒身上見到了,她就好像從生下來的時候就當掌門習以為常了。

「殺手盟的事,官府查的嚴,我已經讓京城附近的同門小心戒備掩藏行跡。」他說。

七星點點頭說聲好。

高財主又道:「聽到消息的時候,我讓人去相助,不會影響掌門你的行動吧?」

一旁搖著輪車站著的魏東家心里呵了聲。

七星笑了笑:「不會。」又說,「這件事我要一擊即中,且有足夠的能力一擊即中,所以沒有告知你們,高長老不要介意。」

高財主忙連聲說:「不會,不會。」

七星含笑點點頭。

「到底是我們會給你帶來麻煩。」高財主接著說,「因為這些年劉宴挾持我,很熟悉京城四周墨門,一有動向,就被他察覺,這一次亦是如此,為了阻止他帶兵馬過去,小六他……」

七星今日請高財主來,也就是為了問高小六,自從回來后,始終未見他。

這么大的事,按理說高小六不可能不來問她。

七星問:「他怎么了?」

「公子用自傷的辦法傷了劉宴。」知客在旁說,將當時的事講了,「劉宴也不想事情鬧大,被皇帝知道他與墨門有勾連,不得不將公子帶回去,用晚輩頑劣以死相逼的借口壓下這件事。」….

「小六如今關在大理寺牢房里。」高財主說,「不過,生命沒有危險,請掌門放心。」

七星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高財主說了近期的事便告辭了,畢竟他身體不好,清醒時間不多。

密室的門關上,魏東家立刻就哼了聲。

「什么叫劉宴察覺,我看就是他告訴劉宴的。」他說,又扼腕惱恨,「可惜沒有證據。」

這老小子一副什么都不瞞著你們,我就是跟劉宴有來往,但我是被脅迫的,是為了墨門忍辱負重。

如今的墨門畢竟不再是曾經的墨門,人心紛亂,京城堂口龐大,都在這家伙掌控中,還真不能輕易動他。

七星笑了笑,安撫他:「不急,慢慢來,他也不能動我,大家目前各取所需。」

回到深宅的知客也哼了聲。

「小小年紀還

挺沉得住氣。」他譏嘲說,「還竟然敢坦然說行事就是瞞著我們,還讓我們別介意。」

高財主笑了笑:「無所謂,她想怎么說就怎么說,大家都各取所需。」

不過說到這里也輕輕哼了聲,些許不滿。

「我都說了小六自傷相助,她竟然只說了聲知道了,都不問傷的如何,可憐我這癡兒白費了心。」

知客笑了:「怎么?你難道還想讓這小姑娘對公子感恩捧心相許嗎?」

高財主呵了聲擺手:「我可消受不起這樣的兒媳。」

「所以,公子待在大理寺牢房也好。」知客笑說,「免得與這位小姐見面,少些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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