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是很怕他,是一見著他就躲。
實在躲不過去被他叫住,真嚇得兩腿發軟,別說頂嘴,連動都不敢動!
事實上不只是她怕,他那會兒三天兩頭曠課,抽煙、喝酒、打架,整天跟一幫不三不四的社會青年混在一起,村里的小朋友都害怕,連那些年紀比他大的男生都害怕……
不夸張地說,他至少給近百個老陵海村的孩子留下了童年陰影。
本來以為他當兵去了,現在的社會治安也比之前好,陰影也隨之消散了。
沒想到他不但回來了,還搖身一變為刑警,甚至被他給纏上了!
再想到這只是剛剛開始,再過幾個月不但要回老家繼續跟他做鄰居,甚至要跟他做同事,姜悅簡直郁悶到極點。
晚飯都沒心情吃,早早的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么都睡不著。
韓昕卻睡的很香,而且又夢到跟姜悅那丫頭相親。
一覺醒來,正覺得搞笑,藍豆豆打來電話。
按規矩先對暗號,一對完她就急切地說:“小韓,你家住在如意嘉園是吧,趕緊洗臉刷牙換警服,我去南門接你,一起去市局開會。”
“我去市局開什么會?”
“昨天不是跟你提過嗎,市領導在總結大會上提出了新要求,我們中隊要調整工作計劃,市局一樣要傳達貫徹。”
“我知道,你們昨天是說過,不是張隊去嗎,我去做什么?”
藍豆豆打開車門,鉆進駕駛室笑道:“張隊抽不開身,劉指一樣沒時間,我替他們去。至于你,是肖支點名讓參加的。”
昨天上午參加專案組的“散伙兒會”,下午去黨校學習了半天,韓昕是真不想再開會了,苦著臉問:“可不可不去,我有干正事。”
“開會就是正事,不可以不去。”
“為什么?”
“因為你就算這次不去,下次一樣要去,這是支隊的傳統。”
“什么傳統?”
藍豆豆扶著方向盤,笑問道:“你知道我們市局禁毒支隊的第一任支隊長是誰嗎?”
韓昕不假思索地說:“我哪知道這些,這跟我又有什么關系?”
藍豆豆話到嘴邊,覺得還是應該跟他賣個關子:“我先開車,你也搞快點,其他事等會兒見著面再說。”
開會也是工作。
韓昕沒辦法,只能趕緊洗臉刷牙換警服。
至于早飯,吃不吃無所謂了。
藍豆豆來的很快,一見著他挪到副駕駛,示意他開車。
韓昕被搞得啼笑皆非:“藍隊,原來你是想找個駕駛員。”
“我是不想開車,但這個會你也確實要參加。”藍豆豆拉開包,取出一塊蛋糕和一盒牛奶,美滋滋地吃起早飯。
韓昕好奇地問:“你剛才說什么支隊的傳統,到底什么意思?”
“只要各縣區公安局禁毒大隊或刑警大隊的禁毒中隊來了新人,都要去支隊機關認個門,這是市局禁毒支隊的第一任支隊長定下的規矩。”
藍豆豆吃了一小口蛋糕,又眉飛色舞地說:“以前不只是認門,還讓我們這些基層民警去支隊上掛,讓支隊民警到我們基層來掛職。現在支隊人少了,幾個區縣公安局禁毒部門的人也不多,也就沒上掛下掛這回事了。”
“第一任支隊長,什么時候的事。”
“零幾年的事,反正有好多年了,肖支好像是第六任支隊長。”
“第一任支隊長定下的規矩,現在還要遵守,不是應該人走茶涼嗎?”
“那要看第一任支隊長是誰。”
“是誰?”
藍豆豆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放下蛋糕,拿起手機,搜出一條新聞,舉到他面前:“這一位。”
韓昕看了一眼,大吃一驚:“我去,部領導!”
“高官副部長,厲害不?”
藍豆豆放下手機,得意地說:“現在知道我們出去辦案,人家為什么那么熱情了吧。肖支一個電話,只要告訴人家我們的老支隊長是誰,別說縣局市局,就是兄弟省廳的禁毒總隊也要給他幾分面子。”
“跟我還是本家!”韓昕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可惜你雖然同樣姓韓,但不是思崗人。”
“韓副部長是思崗人?”
“嗯。”
藍豆豆點點頭,放下手機拿起蛋糕:“就算你是思崗人也沒用,聽肖支說人家這些年就回來過一次,而且是走了之后市里才知道的。”
韓昕笑道:“官做大了,肯定會注意這些。”
藍豆豆深以為然,想想又說道:“聽肖支說,韓部長對家鄉、對我們市局還是有感情的。上次回來時領導一個都沒通知,但他當年的那些戰友,只要是已經退休了的,個個都知道。”
“只通知退休了的,不通知在職的?”
“也不算通知,他們本來就有聯系,在職的好像只有一個人參加了他們的聚會。”
“誰啊?”
“以前的刑警支隊副支隊長程文明,他雖然沒退休但跟退休也差不多,現在好像在警官培訓中心。活著的一級英模,我們市局的國寶級人物。你就算今年不去培訓,明年也要去培訓,肯定有機會見到的。”
“一級英模,這個厲害!”
“所以說你不能因為破個案子尾巴就翹上天,不能因為你是中隊唯一的兵就恃寵而驕,就可以為所欲為。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跟人家一比,你就是這個。”
藍豆豆勾起小拇指。
韓昕忍不住笑道:“誰恃寵而驕了,誰為所欲為了?”
“說你還不承認的,這是在我們中隊的,要是換個中隊,你就算真是條龍也得盤著。”
聊到這個,藍豆豆又黯然道:“不過你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我們的好日子都快到頭了,聽說局里要對科所隊長進行大調整,李大肯定是要退居二線的,說不定連張隊都干不了幾天。”
韓昕下意識問:“那劉指呢?”
“劉指是軍轉干部,能做上指導員已經很不容易了,他應該不會動。”
“這么說張隊要高升。”
“如果去鄉鎮派出所當副所長,或者去做副教導員,那還不如接著做中隊長呢。”
“李大不是要退嗎,說不定讓他接替李大做我們的副大隊長。”
“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
“我們大隊的領導,都是從幾個辦案的中隊長中提拔的。張隊沒偵辦過大案要案,爭不過陳維民他們。”
“也許張隊愿意去鄉鎮。”
“不說這些了,我先吃,給你也帶了一份,等到了支隊你再吃。”
韓昕正準備說謝謝,藍豆豆的手機突然響了,她急忙放下蛋糕牛奶接聽,嗯了幾聲便按了下車載藍牙。
“楊所找你,他不知道你手機號,打我這兒來了。”
“哦。”
韓昕看了一眼中控屏,大聲問:“楊所,我韓昕啊,有什么指示?”
“小韓,網絡詐騙案的情況基本上搞清楚了,兩個嫌疑人剛落網,你幫了大忙,我得跟你說一聲。”
“這么快!”
“昨天下午申請查詢的,今天一早就有了反饋,我們一拿到證據組織抓捕。說出來你不敢相信,兩個嫌疑人詐騙金額多達四十幾萬,但詐騙手法卻很‘樸實’。”
韓昕忍俊不禁地問:“怎么個樸實?”
楊千里笑看著手中的材料道:“就是在手機上搜附近的人,跟人家搭訕,聊著聊著跟人家要紅包。開始幾十幾十的要,想見面加錢,居然有人上當!”
“嫌疑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一男一女,四十多歲的兩口子,用從網上搜的美女圖片做頭像,專騙那些單身男和想搞婚外情的男子。”
“本地人?”
“本地人,他們家離我們派出所不到兩公里。”
“可方俊是東海人,他們用微信搜一搜,能搜那么遠嗎?”
“他們是走到哪兒搜到哪兒,他們上上個月去過東海,是在東海搜到方俊的。不跟你聊了,嫌疑人雖然已經抓捕歸案,但取證壓力比較大,我們要一個一個的找到上當受騙的人,那些人可能還不一定愿意承認上當受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