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番實在是被逼急了,左邊墻壁一個,右邊墻壁一個,背后書柜也鉆出來一個,窗戶外兩個,門口也堵著倆。
他又不會飛,這怎么跑?
絕望之余,他寧愿自殺,以寄希望于自己能投胎,而不是被抓去充作影子。
還別說,亞當斯和忽必烈講的故事,都被忽必烈又教給了心腹,哈圖就是其中之一,而哈圖培養這些番子,也教了一些。
從哈圖那聽了幾個故事里,他雖然沒理解多少,但此時此刻,還真給他想到一種可能。
那就是他自殺后的腦袋,還會被白布鬼影取走嗎?
如果腦袋還被破壞了一些呢?
從亞當斯那里流傳下來的故事中,就有一個例子,那便是某種令人永恒絕對失聰的效應雖然無解,但有一種提前預防的方法,那就是自己動手,先把自己弄聾。
那種無解失聰的效應,雖然聾得比普通聾子更徹底,但那個效應并不會對聾子觸發。
所以不想被奇物弄聾,就自己先把自己弄聾。
這樣的故事很新奇,廠番聽了之后,記在了心里。
此刻面對絕境,他寧愿死,也不想成為怪物的影子,所以就想到了這一點,繼而手動把自己腦袋戳破。
寄希望于,白布鬼影,并不要壞掉的腦袋,亦或者,它們只收取被它們自己分割的腦袋。
至于結果有沒有用,他就不知道了。
更甚至,最后一絲彌留的時候,他聽到了令他郁悶之極的話:“三字經找到了!”
“咕咚……”廠番的腦袋摔在地上,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哈圖看都沒去看,根本無心去管自殺的手下。
他的神經也緊繃著,知道此刻是生死時速,是死是活,就看著本三字經了!
哈圖迅速翻閱三字經,邊翻邊讀。
他甚至都懶得抬頭去關注白布鬼影,近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這本書的內容中。
一邊讀,還一邊朝著大門沖去。
他感覺自己撞到一些東西,可能有桌椅、裝飾架,那些東西撞得動。
而撞不動的,毫無疑問是鬼。
“我沖出來了!”
哈圖大喜,他感覺自己沖出了書房,來到了院子。
中途撞到的鬼,并沒有第一時間殺死他。
他連忙加速奔跑,一邊跑一邊快速念誦三字經。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之類的話語,源源不斷地從他口中傳出。
哈圖的記憶很好,可是他卻發現,自己完全想不起來剛才念的東西。
念著念著,他忘了自己念到哪一段了……
“不知義……不知義……子不教?”哈圖就這么一卡殼,嘴巴就瓢了。
他目眥欲裂地盯著書本,這本書上的文字,如一個個小蟲在那怪異地擺著。
恍惚間,他一度認不出其中大部分的字了。
完形崩潰。
急切的心理,再加上念一段忘了自己念什么,直接導致這些文字排列在他眼中極度陌生。
這本也不是他的母語文字。
“完了!”哈圖最后的念頭,就是絕望。
“嘭!”正在這時,他感覺腰部劇痛,自己仿佛被人踢了一腳。
整個人瞬間翻滾出去,飛出三四米,撞在墻壁上。
一回頭,就見一人在他原本的位置上,瘋狂懶驢打滾,以一種十分干凈利落地姿態滾到墻邊。
那看起來像個商人,卻一臉堅韌。
“你……”哈圖懵逼地看著這踢飛他,救下他的人。
“我是亞當斯的人,跟我走!”那商人單手拽著他,腳一蹬就攀上墻壁,以比常人更快地速度,翻閱過去,并急速奔跑。
他帶著哈圖,還能保持超出常人的速度,直接沖出十幾米,又攀上一面墻壁。
如此反復,直跑出上百米,跟背后追擊的鬼拉開了十米多的距離。
知道這時,他才騰出氣來問道:“你為什么要讀書?”
他直指關鍵,但哈圖經歷了一系列險死還生,此刻被救有點懵逼,愣了一下才說道:“你是墨家的人?”
“你們這么大動靜,難道指望我們一點也察覺不到嗎?”此人正是在揚州的外圍人員,林光。
而且不是當地招募的,乃是從總部調來的資深外圍,經受過極限島訓練的。
雖然沒成為正式社員,但吃過翻譯魔芋,也練出了頂尖運動員的身手。
他負責揚州這片區的情報收集,城外劉家莊被圍住,瞞不了多久。
一開始以為又是抄家,所以林光沒管。
但到了晚上還在圍,他就上心了,帶著無人機趕來。
結果一來就看到哈圖的手下一個個死掉,于是沖進莊子救人。
等他來到哈圖身邊時,哈圖剛從書房里沖出來,背后的白布眼看就要逼近,他只來得及將哈圖一腳踢飛。
“這個!這個有用的!只是……”哈圖甚至都忘了三字經的名字,看了一下封面才知道剛才在念什么書。
他剛才明明讀了一遍,此刻卻全忘了,心里空空如也,一句也沒留下。
再看時,對人之初性本善的句子,都覺得無比陌生,仿佛第一次見到,感覺十分經典。
“你讀三字經的時候,不會被殺是嗎?”林光問道。
“是吧……念三字經的時候它不會殺我,所以必須一直念,可是一邊念一邊忘,一下子就忘記自己念到哪里了,只覺得每一句話都有沒看過的新鮮感。”哈圖說著,他剛才就是這樣。
此刻回想起來,難怪書生想不起茍后面是什么了。
三字經是蒙書,書生定然是倒背如流的,怎么可能忘?
他只是因為‘用掉’太多,才忘記了,就像是燃燒的護身符。
至于為何只剩下第一句,而不是最后一句,哈圖想了一下,想起那個跟書生逃到門口的鈴兒。也許是鈴兒最后學了第一句抵擋了一剎那白布鬼影,從而讓把三字經忘光的書生逃出去。
書生逃走時,因為聽到了鈴兒口中的話,所以又重新記憶到了第一句。
哈圖立刻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林光,林光驚訝地看了一眼哈圖,沒想到這粗魯漢子竟然還會盤邏輯。
“總之這個鬼,靠三字經可以保命就對了吧。”林光說道。
他不用看書,三字經他怎么可能不會背,爛熟于胸。不用跟哈圖一樣,一句一句地往后看。
只見他推開哈圖,迎身向后,直面白布鬼影,同時按下一個呼叫器,緊急通知墨窮等人。
哈圖不明所以,驚道:“你干什么!跑啊!”
林光說道:“外面的軍隊已經沖進來了,他們正在被屠殺,你立刻過去,告訴他們背三字經,我來擋住這這幾只鬼。我必須確定三字經這條生路的正確性,以及正確的用法。”
說著,他掏槍沖著白布鬼影射擊,并大喊:“人之初!性本善……”
“嘭!嘭嘭嘭!”
第一槍命中白布鬼影,但對方沒有退后半步,猶如一面絕壁。
唯一的變化是,白布上出現了好幾條明顯的褶皺。
而第二槍、第三槍、第四槍,統統落空,穿透而過!
“怎么會……我全忘了!”林光大驚失色,連連退后。
他才念一句,竟然把三字經全忘了。甚至他都不記得自己忘記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忘記了一本書的內容,那本書是制約眼前衍生物的東西!
“我忘了什么?”林光問道。
哈圖也懵了,不是才人之初嗎?怎么一口氣全忘光了?
“三字經,你忘了三字經,誦讀它是碰到鬼的唯一方式!”哈圖說道。
林光拉開距離,突然說道:“我知道了,不用誦讀的,心里想就夠了。”
“是嗎?”哈圖因為根本沒背過三字經,所以一句句地讀,就一句句地忘。包括那些廠番和已經忘過一遍的書生,都是如此。
林光記得整體,竟然就可以一整體地‘消失’。
“書給我!”林光拿到三字經,重學!
總共才幾百字,朗朗上口,他迅速掃了幾遍,就記得差不多了。
然后,他繼續拔槍射擊,保持一定距離。
靠近對方太危險了,哪怕三字經可以控一下,忘掉之后也是隨時會死掉的,基本就是把性命交給對方。
既如此,他才選擇用槍射擊,果不其然,當他心里想著三字經全文時,子彈就可以觸碰到白布了,同時忘卻內容。
“沒用的,三字經能救一剎那,但它是打不死的!就算打中了,它也一點事沒有。”哈圖絕望道。
“沒事嗎?”林光呢喃。
哈圖看著白布,突然說道:“誒?你的三字經怎么這么厲害?”
林光盯著白布身上的褶皺,也發現了,他打出來的褶皺,比哈圖留的大多了。
“而且我這一次留下的褶皺,比上一次小太多了……為什么?”
第一槍留下了好幾條明顯的褶皺,但是接下來重學的這一槍,卻差強人意了,只留下極微小的一絲褶皺。
這很直觀地表現出,兩次同樣‘消耗’三字經的攻擊,威力大不一樣。
而無論是哪一次,都遠比之前哈圖讀一兩句撞擊所留下的痕跡要大得多,哈圖和書生留下的痕跡,幾乎就看不到。
“啊!”
林光靈光一閃,意識到:“我對三字經的理解越深刻,傷害越高?”
毫無疑問,兩次攻擊唯一的區別,就是對三字經的理解。
前一次他從小就會,意思也懂,多重解讀角度都非常熟練。
而后一次,臨時去學,死記硬背,還大部分都記錯了,只記了個七七八八而已,連什么意思都沒去琢磨。
這僅有的區別,直接導致了兩次子彈撞擊所留下的褶皺大不相同。
“對這本書的理解,才是真正的彈藥?”
“所謂的忘記,是一種消耗?”
魔性滄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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