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到英國時,已經是五天之后的事情,強尼這些天不是胸悶厭食,就是拉肚子抽筋,大毛病沒有,小毛病不斷,隨船的醫生查不出任何癥狀,只有在呂布這里,才能得到緩解,現在強尼幾乎將父子二人當成了上帝。
原本是這邊一家公司需要大量勞工,所以強尼兩頭吃,騙了呂布這一行人來這邊做勞工,同時也盯上了呂書賢帶的財富,那可是呂家的全部家底兒。
但現在,面對掌握自己性命的神奇中醫,他哪還敢將父子二人賣了?現在恨不得守在呂布身邊,一有問題就找呂布,也讓父子二人多少有些煩他。
英國的南安普頓港口,濃厚歐洲風格的建筑,特色各異的樓房以街道為中心向四周蔓延開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柏油路面上乘坐著各種交通工具往來,那汽車用的應該不是太極爐或者他們所說的蒸汽機,載重雖然不高,但……對道路的要求同樣不高。
雖然上海也有了類似的風格,但還是無法與眼前的景象相比,感覺好似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饒是呂布見多識廣,當第一次看到異域遠超自己認知的景象還是有些吃驚。
這一刻,他才真切的理解到那些番邦小國的臣民第一次來到長安或洛陽時那種震撼的表情是怎樣的。
如今這種表情卻出現在呂布身上,讓回過神來的呂布多少有些不爽。
大漢或者說華夏,終有一日會超越他們!
深吸了一口氣,呂布昂首闊步自船上下來,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這么多金發碧眼的洋人,面對自己沒有絲毫禮敬之意,在大漢,西域各國之人哪怕是貴族遇到尋常漢民都禮敬有加,如今卻反過來了,這還真多虧了那大清朝!
老太婆雖然對那八旗子弟來說,挽回了幾十年國運,但對于華夏而言,卻是讓華夏錯過趕上西方列強的時機。
“我的朋友,你準備讓我們住哪里?”呂書賢看著往來的行人,一身旗袍的他在這滿街西裝禮服面前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面對旁人看來的怪異目光,哪怕也在莫斯科待過,但還是忍不住生出幾分自卑之心。
倒是呂布背負著雙手,小小的人在人群中倒是顯得頗為醒目,沒有絲毫露怯或是畏懼之感,那一身旗袍穿在他身上,明明不算華貴,卻穿出了讓人自慚形穢之感,呂書賢的感覺,在呂布身上卻是反著來。
這孩子,打小隨我!
呂書賢深吸了一口氣,也挺直了腰桿,異國他鄉,不能露怯,自己都覺得不如人家,那就別指望人家能看得上你。
強尼臉色有些蒼白,五天里身上各種毛病浮現出來,不是沒懷疑過呂布,奈何西醫壓根兒察覺不到他哪里出了問題,給到的結果永遠是身體健康,就算覺的呂布有問題,他也不敢跟呂布翻臉,下船后,他準備花大價錢找個好醫生來給自己看看,如果證明這小子動手,在這里,這小子死定了。
“當然,我的朋友,你放心,我與這里一家酒店是合作伙伴,你們可以在那里享受最高級的待遇,至于去舊金山……不必擔心,我會盡快找到渠道送你們過去,當然,這需要時間!”強尼連忙對著呂書賢笑道。
呂書賢眼底閃過一抹憂色,哪里不知道這洋鬼子在打的什么主意,他不確定兒子的本事如何,看了一眼氣定神閑的呂布……他通常都是這個樣子,剛剛能看到他震撼的神色已經不錯了,感覺這兒子比自己這個老子都要穩。
“在哪里不要緊,但我需要一些書籍。”呂布奶聲奶氣的聲音里,那股成熟的韻味卻沒有絲毫做做之感。
看向強尼的時候,讓強尼有種想要跪下的沖動。
“當然,只是這里恐怕找不到翻譯的書籍。”強尼連忙道。
“不必,你們的文字并不難懂。”呂布只差沒把你們的文化很淺薄寫在臉上了。
這種文化優越感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
強尼覺的對方這種自信沒有道理,但該死的感覺卻讓他覺的呂布說的很有道理,這人未來怕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啊,可惜是個華人。
“那您一定不會缺少讀物,我會盡快安排閣下的行程。”強尼在呂布這個三歲稚童面前,本能的保持了尊敬,這在周圍很多洋人看來很不理解,畢竟那金錢鼠尾辮很好認,顯然這是個大清孩童,大清的人,什么時候這么有排面了?莫非是大清的貴族?但就算如此,也不該讓一個白人如此尊敬吧?
“帶路!”呂布點點頭,自然有隨行的家仆帶著行李跟在身后,一行人在強尼的帶領下,走過街頭,坐上了兩輛汽車,一路到了一家酒店附近。
地面能倒映出人影,寬敞明亮的大堂,巨大而華美的吊燈。
呂布這次沒有再震撼,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氣,再好也是別人的,總有一天,他會將這些東西帶回華夏,這一生他的目標已經立下,他會讓大漢,讓華夏重回世界之巔!
強尼輕車熟路的幫兩人辦理了入住手續,住在高級套房之中。
“布兒,他這顯然是在拖延!”呂書賢看著兒子,有些憂愁道。
“父親莫慌,我這段時間,給他用了十八種手法,或是針灸,或是推拿,還有食物相沖之理讓他出現各種癥狀,一不小心便能當別的病給治了,孩兒倒想看看這西醫究竟能治幾種!?”呂布笑道。
他要用強尼的身體去試探一下這西醫的本事,作為一名醫者,呂布很清楚在遇到疑難雜癥時,唯一的辦法就是試,大概根據其癥狀調整藥劑不斷嘗試,有時候會用很長時間都找不到正確的藥方。
從這點,他便能看出西醫的成色來,西醫那套理論呂布并不是太認可,但西醫的發展史其實跟最早的中醫是一樣的,雖然沒有神農嘗百草的傳說,但方法大多是民間積累,然后匯總開始慢慢成了體系。
究竟有多厲害,先處理了呂布扔出的這道題吧,雖然不算太難,但也算呂布對一些醫術常識的積累運用,一般能解了這道題,就可稱之為名醫了,那樣才有繼續下去的意義。
呂書賢目光復雜的看著呂布,自己這兒子一身醫術究竟是哪兒學來的?好端端的一個人,從上海到英國,走了一趟,感覺快廢了。
醫術不說,但兒子這份心性著實嚇了呂書賢一跳,他都沒有這般殺伐果決,莫不是真的是什么靈童轉世?他曾聽說佛家或是道家每逢亂世都會有大賢下凡。
至于妖魔之說呂書賢是不信的,兒子做事雖然果決,但并非濫殺之人,不像是什么惡人。
猶豫片刻后,呂書賢認真的看著兒子道:“布兒,你莫不是什么神仙轉世?”
呂布搖了搖頭,大概明白自己父親為何會有這種想法,想了想道:“不過確實有些模糊不清的記憶。”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真算是前人轉世。
“那……可記得你是何人?”呂書賢竟然信了,看著兒子有些忐忑道。
“我只知我是呂布。”呂布認真的看著呂書賢。
他的確是呂布,至于如何理解,那就看呂書賢的了。
呂布?
呂書賢看著坐在床上開始看書的呂布,搖了搖頭,三國演義中的呂布有勇無謀,見利忘義,三國志中的呂布也是個失敗者,自己兒子天資絕世,也不是那種好勇斗狠之輩,而且這么有腦子,怎么可能是那有勇無謀的呂布?怎么看都不像。
看來是自己想多了,兒子可能真是什么不世出的天才,至于什么神仙下凡,靈童轉世……市井小民信了也就罷了,自己怎么能信。
“爹?”呂布突然看向正在思索的呂書賢。
“何事?”呂書賢微笑的看向兒子。
“既然準備去美利堅立足,孩兒巷割掉這辮子,重新蓄發!”呂布看著呂書賢,認真道。
“頭可斷,血可流,此乃我大清標志,你若將其舍棄,豈非是跟那些洋人一樣蔑視我大清?”呂書賢皺眉道。
呂布看著他,點點頭道:“大清有何值得我認可?他們好像也沒把漢人當做自己人。”
以前大清是拉著蒙古人來一起統治漢人,漸漸把蒙古人同化,現在是想拉著洋人一起統治漢人,自始至終,大清給漢人的定位就是家奴。
漢人勢力起來之后,清廷想的不是聯合漢人對抗洋人,卻是聯合洋人打壓漢人,有時候愚民之策真的可怕,會讓受愚弄和壓迫的人,莫名其妙的去為他們思考。
沒了滿人和八旗子弟,難道漢人就不能建立一個新的政權了?一個腐朽的王朝,有什么值得認可的?
呂書賢:“……”
兒子這么一說,好像確實有那么幾分道理,而且說真的,這金錢鼠尾辮……是真丑,尤其是在這洋人遍地的地方,那是真的顯的格格不入,既然以后要在洋人的地盤立足,這東西留著確實沒什么用。
猶豫片刻后,呂書賢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兒子的請求……或者說要求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