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之的瞳孔漲大,雙眼圓睜,臉上的肌肉不規則的抽搐著,張嘴欲言,卻不知道應該要說些什么。
突然間覺得自己好難過,好委屈。
好想哭!
生而為人,你為何......如此欺負一個老人?我都這么大歲數了,我還能活幾年啊我?你讓我順心順意的活到死不好嗎?你老懟我干什么啊?
當然,這些都是云成之的心理想法。
他可不敢當著江來的面說出來,不然的話,誰知道他會說出什么更加讓人難以下臺的話出來?
腦子轉了好幾百個圈,耗盡了全部的心神和力量,這才想到了一個稍微能夠圓的過去的借口,說道:“你師母身體不好,不忍心讓她做太多菜......怕把她給累出個好歹來.....”
“師母身體不好,又不是你身體不好,你不能做菜?”
“我......”云成之為之氣結,生氣的說道:“我聽施道諳說了,你在家也是從來不做飯的......”
“是啊,因為有施道諳做,我和他爭什么?”
“那你自己為什么不做?”
“施道諳的身體又沒有不好。我為什么要做?”
云成之徹底敗服,強硬的說道:“這這么說定了,周日晚上你和施道諳到我家吃飯......東西帶了嗎?剛才老董那邊打來電話,說已經派司機在樓下接著了。”
“帶了。”江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長方型盒子,說道:“差點兒讓你誤了正事。”
“......下樓吧。”云成之出聲說道。話不投機半句多,起身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出門。他和董育林那邊約好了,今天晚上和江來一起去董家送畫。
江來接手了董家的《孔雀竹石圖》,約定三月時間修復完善。原本三月之期已經到了,只是因為林初一母親的那樁子事兒,耽擱了江來的不少時間和精力,好不容易能夠安靜下來補畫的時候,三月之期已經到了。
江來無奈,只得又和云成之走了一趟董家,希望董育林能夠延期一個月,一個月之內他一定會把修補完成的《孔雀竹石圖》完完整整的歸還。
董育林倒也是個爽快的人,立即就答應了江來的請求。現在一月之期又要到了,江來的畫也修好了,江來便把《孔雀竹石圖》帶到了古籍修復室,等到下班之后和云成之一起去還畫。
師侄倆走到圖書館門口,上次見過的司機已經等候多時。看到江來和云成之過來,趕緊幫忙打開阿爾法的車門,邀請倆人上車休息。
司機伸手要去幫江來提箱子,江來拒絕,說道:“我自己提吧。”
他的左手提著自己的工具箱,右手抱著一個盒子,看起來確實有些不太方便。只是,箱子里是自己吃飯的家什,那是萬萬不能丟的。盒子里面是修好的《孔雀竹石圖》,那是萬萬萬不能丟的。
車子到了董家小院,遠遠的就看到一群人站在門口迎接。
江來看了云成之一眼,云成之心臟一緊,慌忙解釋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剛才老董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并沒有說過這事兒。”
江來便收回視線,打量起站在門口的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董育林站在最前面,左右兩邊各站著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那兩個女孩子江來都認識,一個是他很討厭也很討厭他的董育林孫女小七,另外一個就是施道諳認真喜歡的何飄颻。
至于其它人嘛,有些人認識,大部份人是不認識的......但是一個個的衣著打扮不凡,而且眼瞅著有兩三個穿唐裝的,看來這些大多數都是收藏界大佬。
等到車子停穩,江來和云成之先后腳下車。
“成之,你有一陣子沒來我這里陪我喝酒了。”董育林上前握著云成之的手,一臉責怪的說道。
“老董,這可怪不得我,最近實在是最近太忙了。我們工作室的古籍要修繕,還要幫省博那邊做一些修復指導工作,每天兩頭跑......我這身體哪能扛得住哦?”云成之解釋著說道。
“再忙也得吃飯吧?再忙也得喝一口吧?”
“不過說起來,最近酒倒是沒少喝,江來這小子知道我喜歡喝一口,前段日子硬是往我家送了好幾箱茅臺......我不收吧,怕寒了孩子的心,畢竟他也是一番好意,整天嚷嚷著說喝酒就要喝好酒,好酒沒那么傷身體。喝吧,我家那位老太婆又整天在耳朵邊嘮叨。你也知道嗎?碧海的男人怕老婆。所以啊,還是在老董這邊喝酒痛快。能喝著好酒,還沒人嘮叨。”
“碧海的男人不是怕老婆,而是疼老婆。既然你也說在我這里喝酒痛快,以后可要常來。”董育林出聲叮囑。
“當然當然。”
董育林又轉臉看向江來,笑呵呵的說道:“江來小友,我的《孔雀竹石圖》修好了?”
“是的。”江來說道。沒有修好他也不會把畫送過來不是?
“我就知道,交給你準沒錯。”董育林重重拍打著江來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來來來,我介紹一些朋友給你認識,他們今兒個正好在我這里磨洋工......聽到你師伯打電話說要來送畫,便一個個死皮賴臉的留在這里要看看我那《孔雀竹石圖》,最重要的是想要認識江來小友。他們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了,也都是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瓶瓶罐罐的老玩家.......誰家沒有幾樣要修補的玩意兒?我想著這也是個機會,那就一起見一見吧。”
董育林指著一個瘦猴臉,說道:“這是李光照,手里有不少宋朝的字畫.....北宋時期被譽為「古今第一」的李成山水畫,他們家都有收藏,你要是想看的話,他可不敢吝嗇......”
“不敢不敢。”李光照穿著唐裝,很老式的抱拳行禮,說道:“還請江老師過去幫忙掌掌眼。”
“客氣了。”江來出聲說道。
“這是朱離,他喜歡收的玩意兒比較偏門......銅幣,古今制錢,他那里全著呢......”
“久仰江來先生大名。”
“這位是......”
“這位我認識。”江來出聲說道:“文良平文先生,我去過他的花葉堂,藏品之豐,令人嘆為觀止。”
“大師,好久不見,回頭咱們要好好聊聊......良平還有事相求。”
“哦?”董育林驚嘆出聲,說道:“原來兩位是老朋友了,那好那好,我就不用多介紹了......這是采豐園的吳總......”
又指著身邊的小七說道:“這是我孫女小七,你上次見過了.....這位我要著重介紹一下,我的另外一個孫女何飄颻......如果我不解釋,你一定不知道「飄颻」是哪兩個字。”
“清風何飄颻,微月出西方。是這里面的「飄颻」兩字吧?”
董育林滿臉驚訝,問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江來說道。
“江來小友博聞廣記,令人欽佩。”
等到董育林把身邊的人一一介紹之后,便邀請大家一起進屋欣賞江來修好的《孔雀竹石圖》。這也是一行人聚集在此的目的。
客廳中間早就準備好了長案,江來把手里的工具箱放在沙發上面,把另外一只手抱著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面。然后,在眾人期待的目光注視下,干脆利落的揭開了盒蓋。
當盒蓋揭開的瞬間,江來的神色瞬間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