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贗

第兩百零三章、風雪為媒

江老師生氣起來,連自己都罵。

準備按「發送」鍵的時候,心想,如果自己就這么發出去了,那不是證實了林初一是「屎」嗎?

想到林初一知道這件事情的反應,趕緊按下刪除鍵把剛剛打上的字給刪除干凈。

他平復一下暴躁的情緒,稍微思考,這才回復道:我喜歡我樂意關你屁事?

按下「發送」,然后關掉了微博。

這些家伙太討厭了!

我做什么事情難道還需要你們來做主?那我豈不是失去了人生自由?

只有一種方式能夠讓他失去人生自由,那就是和林初一結婚。

江來卻不知道,自己的這條微博出去之后,引起了網絡上的一場軒然大波。

公車汽車到站,江來提著箱子走上站臺。

每一天上班,都是出發。每一次下班,都是歸途。

慢走幾步,在陰暗的天色之中,江來看到了那輛熟悉的銀色寶馬。

江來心中暗喜,決定暫時原諒林初一沒有把自己這個大咖當作「大咖」邀請過去走紅毯站臺的不禮貌行為。

先聽聽她的解釋或者看看她好看的臉再考慮要不要徹底原諒。

走到車前準備伸手敲窗,卻發現林初一躺倒在駕駛座椅上面睡著了。

她的身上還穿著那套開幕式發言時的紅色禮服,只不過外面披上了一條灰色的羊絨披肩。原本盤在頭上的長發散開,凌亂的披灑在肩膀上面。五官精致,皮膚雪白,睫毛彎彎、嘴巴甜甜,那個在舞臺上面光彩奪目妙語連珠的碧海女神熟睡時的樣子竟然如孩子一般的可愛脆弱。

她看起來實在是疲憊極了,正在拼命的依靠睡眠來汲取能量,積蓄再一次爬起來戰斗的神力。

她太累了!

江來伸出來的手又收了回去,安靜的站在車窗旁邊,安靜的看著熟睡的林初一,臉上帶著幸福快樂的笑意。就這么看著就覺得很美,很美好。

林初一不知道夢到了什么,臉上也浮現出笑意,江來看著她在傻笑,于是就笑得更傻了。

正在這時,有汽車朝著小區開來,車前燈像是兩道光柱一般的直撞而來。這個時候正是下班高峰期,應該是小區里面的業主下班回家了。

江來趕緊橫跨兩步,走到寶馬車頭前面,雙手撐開大衣,用自己的身體擋著那光線。這樣林初一就不會被車燈所驚擾,可以繼續睡覺。

等到汽車遠去,光影消失,江來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在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事情讓江來緊張,卻不知道今天為何在面對一對車燈時如此的緊張。

江來沒有停歇太久,又有車子從另外一個方向駛了過來,江來趕緊跑到了副駕駛窗邊阻擋車燈.......

左邊,右邊,正前方.......

江來就像是一把遮陽傘似的,哪里有燈光他就去哪里。

他用自己的身體,用自己厚實的脊背,用那條寬廣的大衣為她阻擋燈光,守護她這一程的睡眠。

林初一做了一個美夢。

夢里面有爸爸媽媽、有林秋、還有江來,大家一起去滑雪。父親還在的時候,每年的冬天家人會一起去北海道滑雪。江來不會滑雪,自己負責教他,剛剛幫他綁好滑雪板,他便「嗤溜」一下滑出去了......可把自己嚇壞了,趕緊踩著單板追上去救他。

江來嚇得手舞足蹈,看到自己時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緊緊的抱著自己。然后兩個人一起朝著雪地里翻滾過去......媽媽滿臉驚慌,爸爸喊著快去救人,林秋卻沒心沒肺的大笑出聲。

在夢里,爸爸還活著,媽媽的身體也很好,弟弟也仍然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弟弟。江來已經得到了家人的認可,每一個人都給予了他們最真誠的祝福。

真開心啊!

直到自己蘇醒過來,林初一仍然不愿意睜開眼睛。如果這是一場夢的話,她希望重新返回到夢里。或者,就讓這種開心的感覺多持續一會兒。

她太久太久沒有那么的開心了。

“可是,這終究只是一場夢啊!”

林初一在心里發出沉沉的嘆息。

她睜開眼睛,朝著車窗外面看了過去。

車窗玻璃被什么東西覆蓋,讓她看不真切外面的風景,車廂里面也更顯得幽暗漆黑。

“啊?”林初一瞪大了眼睛,直到這個時候她才反應過來,驚呼出聲,欣喜的喊道:“下雪了。”

冰雪遮掩車窗,把整輛車子都埋在其中。她就像是居住在冰屋里面的愛基斯摩人,孤獨而溫暖。

今年的雪比去年要早一些,初雪也要比去年要更大一些。

去年的第一場雪,她和江來趕到了雪香云蔚亭,那是一場巧遇,也是他們的定情之旅。

當江來解下手腕上的玉佩,用那根紅繩把她的頭發扎成一個馬尾,那每一根發絲被攥緊的時候,就像是她的身體和靈魂一起被揪住,動彈不得,掙扎不去。

那種痛苦的、緊致的甜蜜,每一次回想起來都讓人顫栗不已。

“江來!”

林初一的嘴里念叨著這個名字。

“江來!”

林初一突然間想起來,自己這次就是來等待江來的。可是,怎么就在這小區門口睡著了呢?

難道說,江來下班之后沒有發現自己?是的,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雪,他一定是下了公車之后急匆匆的朝著小區走過去。哪里會注意到這車這人的存在?

林初一有些失落,猶豫著要不要給江來打一通電話的時候,突然間聽到車子外面傳來人打「噴嚏」的聲音。

“誰?”

林初一猛地推開車門,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車門旁邊的一個雪人。

那是一個男人,一個英俊而高大的男人。

他的身上落滿了雪花,原本灰色的羊皮大衣被鑲了一層白。頭上也落滿了雪屑,雪花在它的頭頂堆積,融化,將頭發浸濕,又因為天氣過于寒冷的緣故,又凝結成冰。讓他的滿頭短發就像是打了太多的發膠一樣的根根豎起,猶如趴窩的刺猬。

他的臉色慘白,比地上的白雪還要更白一些。鞋子踩在雪地里面,已經被冰雪掩埋其中,看起來是很長時間沒有動彈過了。

即便如此,他的脊背仍然挺得筆直,右手緊緊的握著那只隨身攜帶的牛皮箱。

就像是他曾經說過的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爛的一棵胡楊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