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江古田鎮,鐘樓。
這里便是怪盜基德在預告函中公開提到的行竊地點。
鐘樓足足有十幾層高,樓頂安裝的時鐘直徑高達數米。
就算站在幾百米外的地面,也能清晰地看到樓頂鐘盤顯示著的時間。
從預告函上看,怪盜基德要行竊的目標就是...那座巨型時鐘。
當然,根據警方分析,他真正盯上的目標,應該是時鐘指針上鑲嵌的幾顆大號鉆石。
為了守住這些鉆石,更為了挽回警方在怪盜基德面前丟掉的顏面,這一次警視廳可是下足了功夫:
從上午開始,交通管制課就封鎖住了鐘樓附近的道路,不讓外來車輛靠近。
地上有機動搜查隊的匿名巡邏車來回巡視,天上有警察航空隊的直升機編隊往復盤旋。
鐘樓內外,附近街區,還都有或全副武裝、或偽裝便衣的搜查二課警員在巡邏駐守。
這陣容別說抓小偷,拉出去對付“靚麗風景線”都綽綽有余。
而此時此刻,在鐘樓的一樓大廳內...
作為這豪華陣容的指揮官,搜查二課智能犯搜查系警部,怪盜基德的宿敵(自封),中森銀三先生,卻遇到了一件令其無比憤怒的事情:
“什么?!”
“上頭要派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鬼,來跟我聯合指揮這次抓捕行動?!”
聽到這個消息,中森警部氣得渾身發抖:
“聯合指揮,什么叫聯合指揮?”
“你們給我翻譯翻譯,什么TM的叫聯合指揮?!”
他拽著身邊的幾個臉色尷尬不敢說話的部下,情緒激動地罵出了一些不雅的話。
當然,罵歸罵,這個“聯合指揮”到底是什么意思,中森警部心里當然清楚:
說白了,這就是警視廳的領導覺得他能力不行,抓不到怪盜基德。
所以上面決定空降一個他們覺得有能力的人,以“聯合指揮”的名義把他給替換下來。
“怎么可以這樣...明明是我先來的!”
中森警部的情緒出乎尋常地激動。
因為怪盜基德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普通的罪犯,而是一個橫亙在內心的魔障。
他從18年前開始就和怪盜基德斗智斗勇,結果屢戰屢敗、吃癟無數,給警視廳丟了大臉不說,還嚴重耽誤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抓捕基德是他活著的唯一價值”,這是中森警部自己說過的話。
而如今,好不容易在18年后等到怪盜基德“復出”作案,他當然要親手抓到這個宿敵,了結自己一生的夙愿。
現在他計劃都準備好了,警力都鋪開了,天羅地網都架起來了,就等怪盜基德來送人頭了。
結果...上面空降了個聯合指揮?
“這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懂怪盜基德,只有我才有可能將他拿下!”
“臨陣換將,他難道能比我中森銀三做得更好?”
中森警部有些寒心地叫嚷道:
“這到底是哪個蠢貨做的決定!”
“是我。”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緊接著,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人帶著一位年輕人推門而入,走進了鐘樓大堂。
“小、小田切部長?!”
說話的那位中年人正是中森警部的頂頭上司,刑事部部長,小田切敏郎。
“聯合指揮的命令是我下的。”
“你們有什么意見嗎?”
小田切部長的語氣輕描淡寫,但說出的每一個字卻似乎都重若千鈞。
在場的警員們個個被壓得不敢抬頭。
就只有中森警部還在倔強地堅持和小田切部長對視:
“我有意見!部長,我都已經準備到現在了,為什么要把我換掉?”
“如果讓我指揮的話,這次一定能把怪盜基德抓到!”
“中森,你捫心自問吧...”小田切部長輕輕一嘆:“從怪盜基德復出到現在....你跟我說過幾次‘這次一定’了?”
中森警部頓時被狠狠噎了一下:
的確...警視廳每次都給了他最多的警力、最大的資源,結果每次“這次一定”之后,得到的都是“下次一定”。
反正他每次都不行,那還不如試著換個可能行的。
“聯合指揮的事不要再問了。”
“中森,這次你就和這位林新一一起負責指揮。”
“現場的防備安排需要做什么改動,也盡量都聽他的。”
小田切部長語氣平靜地說著不容置喙的話。
中森警部滿臉寫著幽怨,但在上司那堅定目光的注視下,最后還是無奈地低下了腦袋。
“那好,接下來請林新一跟大家說話。”
小田切部長稍稍讓開身位,把他身后的林新一給推到了眾人面前。
一道道或驚訝、或質疑的目光頓時集中到了林新一身上。
“大家好,我是林新一...”
林新一有些無奈地念著開場白:
他也是剛剛才知道,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什么聯合指揮官。
按照他原來的計劃,他今天早上應該是先去公司食堂吃免費早餐,然后再自己坐地鐵來鐘樓這邊參觀。
可沒想到,早上一起來,小田切部長就已經帶著隨從守在他公寓樓下了。
看那樓下停著警車、守著警察的架勢,林新一差點以為是自己臥底身份暴露,所以一覺醒來被警視廳打了個包圍。
結果,林新一都在心里估算著自己要判幾年了...
到了見面時,那位小田切部長卻說,他這是代替目暮警部,親自來三顧茅廬的。
再然后,都沒怎么反應過來,林新一就坐著警車,被小田切部長帶到鐘樓來了...
“這次抓捕行動就交給你了。”
“既然你對怪盜基德感興趣,那就好好表現吧!”
小田切部長的聲音打斷了林新一短暫的回憶。
“嗯。”林新一輕輕點頭,眼里卻略顯疑惑:
“我知道小田切部長你看重我的能力,但為什么,一上來就給這么大的職務?”
“呵,你也知道職務大么?”
小田切部長的表情仍舊很難看出情緒:
“昨天向目暮警部提要求的時候,口氣可不小啊!”
“要財權、要人事權,這是想讓我把整個鑒識課都送到你手上吧?”
“額...”林新一下意識覺得這大叔是在陰陽怪氣。
“說實話,就你們那鑒識課...”
“送我我也不想要啊...”
絲毫沒有顧及對方以后可能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林新一面不改色地回懟道。
因為鑒識課就是菜,他罵的就是有底氣。
作為同行,他根本無法理解,這個世界的技偵水平怎么會弱到此等地步。
讓他去這種養老院當保姆,還不肯給管理權,那不是坑爹么?
小田切部長被懟得微微一愣,下一秒卻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好!”
“嘲諷得好!”
“我們警視廳一年的經費足足有6000億円,就算是最基層的警員也有不輸企業白領的薪水。享受著國家和民眾如此豐厚的供養,理應成為人民依賴的盾牌才對。”
“但現在呢!現在的警視廳完全被公眾視作了偵探的附庸,而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們不僅不知道羞恥,反而全然習慣了這種仰仗偵探破案的’輕松’生活。”
“他們就是應該被罵,應該將他們狠狠地罵醒才對!”
小田切部長毫不掩飾地自揭家丑。
他的臉上也是第一次出現了這種大幅度的激動表情。
而在激動之后,現實和理想的差距,更讓這位富有責任感的警方高層感到失落:
“唉....你說的沒錯...”
“鑒識課的確已經墮落到不得不改變的地步了。”
“你敢向我要權,說明你有真正做出改變的想法和魄力。”
“既然如此,即便會引起爭議、冒上風險,我也一定會盡量地滿足你。”
“你要的權力和地位,我都可以給。”
“但是...”
林新一還沒來得及答話,小田切部長就又來了一個轉折:
“我不能因為幾個部下的報告,還有幾篇新聞報道,就把鑒識課的權力交到一個我不熟悉的人手里。”
“想要從我這里得到權力,你必須展現出與權力相符的能力。”
說到這里,林新一總算是聽懂了小田切部長的意思:
“所以,你在知道我想來抓怪盜基德之后,就決定讓我也來參與指揮。”
“這次抓捕行動,其實就是你對我的一次考驗?”
“沒錯。”
“你昨天關于現場勘查的發言,目暮已經轉述給我聽了。”
“我覺得你說的沒錯,科學勘察技術應該能在案件中起到更大的作用。”
“而囂張多年卻從未留下痕跡的怪盜基德,正好是一個針對這點的完美考題。”
小田切部長語氣鄭重地說道:
“這次抓捕行動我會親自坐鎮。”
“但具體的指揮安排,還是由你和中森負責。”
“只要你能在今天展現出能力,讓鑒識課發揮出你所說的‘應有的’作用,那我就敢下決定,讓你當一個真正有實權的管理官!”
“怎么樣...你有信心接受考驗,當好這個指揮官嗎?”
林新一稍稍思考了一下:
雖說抓賊不是他的本行,但根據他昨天向目暮警部問的相關資料,怪盜基德從18年前就開始活躍了。
而整整18年過去,中森警部多次和怪盜基德斗智斗勇,結果到現在...
他連怪盜基德的身高、體型、年齡,甚至是性別都沒弄清楚。
指紋、手印、足跡、毛發、皮屑,一個沒收集到。
倒是報紙頭條上了不少。
他戰績都這么糟糕了還能一直當指揮官...
那我憑什么不能?!
有個一直考零分的在兜底,想考得更差都難。
“交給我吧!”
“我一定能做得更好。”
林新一自信十足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