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面的戰斗,就這樣爆發了。
攻城錘的威力,并不是真個直接摧毀城墻或者護城大陣,而是每一次攻城錘轟在城墻上,都能讓保護城池的大陣發生劇烈的震蕩,從而減弱城防大陣的防御力。
八十座攻城錘整齊劃一的沖擊,三座陣臺劇烈震蕩著,每一次沖擊到來,陣臺中的旗門、牌坊放出的奇光異彩就驟然黯淡一大截。
每逢此刻,城外百萬魔軍組成的九座軍陣,就會趁機瘋狂的攻擊。
九尊巨大的魔神虛影懸浮在軍陣上空,巨大的彎刀呼嘯著劈下來。
有魔氣凝成的彎刀,真的能夠穿透陣法的防護,攻到城墻上頭來。
城頭上的守城士卒,當即發生了傷損。
有人被劈斷了身軀。
有人被斬掉了手臂。
有人哭喊著向后逃竄,巨大的魔氣彎刀幾乎是貼著他們的身體落下,彎刀劈在城墻上,氣爆將這些膽小逃竄的士卒震得飛起來,吐著血飛下了城墻。
李二狗子聲嘶力竭的尖叫著。
攻城錘的廂車頂部,和城墻等高的魔軍弓箭手們拉開了一張張黑漆漆的重型弓箭。
和李二狗子麾下那些樣子貨弓箭手不同,這些魔軍弓箭手,個個都是精銳,個個力大無窮。他們手中的弓箭,不論重弓中的陣法和符文加持,單單弓臂純粹的物理力量,就達到了百萬斤以上。
這樣的力道,哪怕不催發重弓中的陣法和符文輔助,也足以將百斤重的精致符文箭矢,直接轟出百多里外。
一旦重弓被激發,則這些箭矢在三百里內,擋者披靡。
八十座攻城錘再次重重的轟下,伴隨著一聲巨響,城墻微微晃動,三座陣臺劇烈的震蕩著,光芒驟然黯淡,光幢瞬間從里許后變成了十幾丈薄。
數十柄巨大的魔氣彎刀呼嘯著落下。
大陣放出的瑞氣霞光被劈開了一條條巨大的缺口,數十萬精銳魔軍弓箭手同時放箭,虛空中驟然響起了一陣刺耳的呼嘯聲。
那聲音,猶如海嘯貼著地面席卷而過。
那聲音,宛如颶風擦著頭皮飛馳而過。
那聲音,好似死神的鐮刀在你耳朵邊輕盈的劃了過去,輕輕的勾走了你的一絲魂靈兒。
殺鬼第一百零八城的南邊城墻上,大片士卒嘶聲慘嚎著,被沉重的箭矢洞穿了身軀。一道道血水從他們的傷口中向后飚射,他們的身體猶如風中的落葉,被箭矢沉重的力道帶動著向后飛出老遠……老遠……
這些魔軍精銳弓箭手的箭矢力道,太狂暴。
有些箭矢甚至能一連穿透十幾名士卒的身軀,在城墻上留下一條條刺目的血痕。
大片大片的士卒被箭矢沖下了后方城墻,慘嚎著墜入了城中。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李二狗子身邊,東西兩段城墻被清空了十幾里長的兩截。
三座陣臺劇烈的顫抖著,一道道霞光瑞氣不斷的從數十座牌坊中奔涌而出,極力的修復者被巨型魔氣彎刀劈開的缺口。
尖銳的嘯聲傳來,近千名身高丈外,身披重甲,甲胄上密布尖銳的凸起,手持重型狼牙棒的魔軍敢死隊從攻城錘的廂車頂部,趁著大陣缺口沒被修復的一瞬間,直接跳到了城墻上。
這些深的牛高馬大、體型方方正正猶如鐵墩子的魔軍精銳,一個個猶如猛獸一樣嘶吼著。他們跳上城墻后,看看身邊被箭雨清空的城墻,然后同時看向了站在城門正上方發呆的李二狗子。
“抓住他!”一名敢死隊統領嘶聲吼叫。
“狗爺的心腹在哪里?”李二狗子嚇得渾身直哆嗦,很明顯的,他的兩條褲管上有水跡出現。
這廝,居然真的個當著這么多人,直接尿了褲子。
巫鐵在地窟中不由得連連點頭,用力的鼓掌贊嘆:“妙,妙,必須要說,這件活計,就李二狗子能做。除了他,你們誰也做不到這么徹頭徹尾的不要臉。”
巫鐵身邊,一眾將門、門閥的老祖們一個個低頭不語。
開什么玩笑,他們一個個自幼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的,平日里最重氣度、氣派、風度、風姿之類的東西,讓他們為了迷惑敵人,在大庭廣眾下尿褲子?
‘呵呵’,就算你是武國至高無上的陛下……也不行啊!
數百名魔軍精銳猶如脫韁的瘋狗,嘶吼著,掄著狼牙棒,朝著李二狗子和他身邊的數百名心腹將士沖了過去。
錘死這些李二狗子身邊猶如市井無賴的混蛋們,然后,將李二狗子生擒活捉。
魔軍敢死隊的統領美滋滋的想著好事,這要是能把李二狗子生擒回去,這份功勞,能得到多少獎賞呢?
李二狗子猶如沐浴時被人偷窺的少女一樣,聲嘶力竭的尖叫著,嘶吼著:“狗爺的心腹在哪里?”
魔軍敢死隊統領伸出大手,朝著李二狗子抓了過來:“小乖乖,不要叫了,叫破嗓子,也沒人……”
一柄血色飛劍從城墻上的城門樓子里飚射而出,一劍洞穿了這神明境七重天巔峰的魔軍敢死隊統領的心口。血色飛劍沒有半點兒劍光閃爍,三尺多長的飛劍快若閃電,猶如幽靈,瞬間在這統領身上往來洞穿了數千次。
城內城外,無數人眼睜睜的看著這么魁梧的一條漢子,被那血色飛劍在彈指間削成了一片血霧。
高三層,寬九里,深一里的城門樓子里,大隊身穿黑色長衫,長發用血色絲線綁成了高高的發髻,腰間扎著血色腰帶,腳踏血色薄底快靴的男子,面無表情的從城門樓子里竄了出來。
這一群面色蒼白,宛如長年累月不見陽光的僵尸一樣慘白的男子,總數不過三千人。
面對呼嘯而來的千多名魔軍敢死隊精銳,只有十名男子出手。
同樣是血色的飛劍,劍光一閃,千多名魔軍敢死隊同時喉頭飆血,他們一個個丟下手中沉重的狼牙棒,雙手死死的捂著喉嚨,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些出手狠辣無比的黑衣男子。
沖進城內的魔軍敢死隊,一息之間全沒。
一名身材高大,肩膀比尋常人寬了半尺有余,氣派很足,但是氣息極其陰柔莫測的中年男子緩步走到李二狗子面前,伸出了一根手指:“將軍,記住我們出手的價格。”
李二狗子傲然昂起了頭:“老盜,少廢話,不就是錢么?你們幫本將軍殺人,本將軍給你們錢……買賣公平,本將軍不是賴賬的人。”
臉一垮,李二狗子壓低了聲音,輕聲咕噥道:“再說了,咱敢欠你一塊元晶么?”
中年男子老盜緩緩點頭,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微微一扯,露出了一個姑且算是笑的表情。
“甚好……將軍懂規矩,我們盜門也懂規矩。只要錢足夠,任誰,我們都幫將軍殺了。”
城外的攻擊再次來臨。
攻城錘重重的轟在了城墻上,剛剛回復了七成不到的大陣再次被極大的削弱,一柄柄巨型魔氣彎刀轟了下來,大片箭矢猶如暴雨,呼嘯著籠罩了過來。
中年男子老盜咧咧嘴,身體一晃,和他身后三千許男子同時消失。
下一瞬間,他們居然同時出現在城外的攻城錘廂車頂部。他們的身形如鬼魅,閃爍不定,忽隱忽現,每一次出現,他們手中定然有血色劍光猶如流星一般掠過。
每一道流星一般的劍光,總能帶走十幾名甚至是數十名魔軍精銳弓箭手的性命。
三千道流星一般的劍光在攻城錘廂車頂部肆虐,還不等這些魔軍陣列中的高階將領們反應過來,七成左右的精銳弓箭手就已經殞命劍下。
快,快得讓人瘋狂的快。
這些黑衣人的劍,癲狂而冷酷,效率高得近乎邪異。每一劍的軌跡,都直指要害,沒有絲毫的偏斜,沒有浪費半點兒力氣,每一劍的終極,就是為了奪走性命!
昔日,大魏門閥的盜氏,天下第一的刺客劍道,終于在這正面戰場上,爆發出了猶如鬼魅魔神一般可怕的震懾力。
陰烏雙呆呆的看著那群在自家大軍中肆虐的劍客。
“這不是軍陣手段,這是刺客……一群身手強得驚人,精通刺殺之道,而且分明有極其可怕刺客傳承的刺客!”
陰烏雙氣得渾身都在哆嗦:“這個混賬東西,他貪墨軍資、軍餉,讓麾下士卒猶如乞丐叫花子一般不堪……他居然豢養……刺客?”
陰烏雙的眉頭突然一挑,眸子里一抹饒有興致的精光閃爍:“不對,私下豢養刺客?這怕還不是刺客,這是死士……嘖嘖,私蓄死士啊,這小子,有謀反之心?”
“就是不知道,他是想要在自家家族中爭霸,還是想要謀取這個武國的天下呢?”
“這么高明的刺客,想要請動他們,代價不菲啊!”
陰烏雙贊嘆了幾句,然后向前一揮手:“動用七十二面混元地煞魔旗,圈死這些刺客,大軍圍攻……將他們的腦袋帶來,擺下京觀!”
陰烏雙的命令得到了貫徹,七十二面方圓千丈,通體黑氣繚繞的巨型軍旗沖天而起,化為一片黑茫茫的天幕朝著城池籠罩了過去。
但是老盜帶著一眾盜氏刺客,悍然擊殺了城外的那些魔軍弓箭手后,絲毫不戀戰的轉身就走。
七十二面混元地煞魔旗剛剛飛到城外,老盜他們就已經回到了城墻上,三座陣臺噴吐著祥光瑞氣,剛剛被破開的大陣缺口,已經被徹底修復。
李二狗子再次神氣活現的朝著城外嘶吼起來:“狗爺就在這里,有種,你們來打我啊?來啊,來打我啊!”
李二狗子用力的拍打著胸膛,然后朝著城外伸出了一根小手指,輕蔑的晃了晃:“不是狗爺看不起你們……你們就是一群鳥毛,懂么?鳥毛……何為鳥毛?”
“你們懂不懂啊?”
李二狗子很威武的向城外一揮手:“狗爺一口氣,就能吹得你們漫天亂飛……所謂,亂臣賊子,不堪一擊!”
老盜低沉的咳嗽了一聲:“將軍,您這詞,用錯了。他們不是武國臣子,不能用亂臣賊子來形容。”
李二狗子斜睨了老盜一眼,掏出了一塊極品元晶上下拋了拋。
老盜頓時嫣然一笑:“您是爺,您說了算!他們就是一群,鳥毛一般的亂臣賊子!”
攻城在繼續。
一個時辰后,二十門黑色光炮再次齊射,將城外的攻城錘滅殺了二十座。
但是陰烏雙麾下的魔軍,已經架設了另外一座足夠巨大的傳送陣,一條一條長達千丈的黑色魔舟,一尊一尊高有千丈的魔傀儡,正緩緩的從這座傳送陣中飛出。
隨著手上軍力的不斷增強,陰烏雙冷笑了起來:“就這般一個紈绔廢物,本將軍倒是要看看,他能挺多久才是。”
用力向前一揮手,陰烏雙冷聲道:“繼續攻擊,全力攻擊,本將軍真不信,這廝能有膽氣和底氣,和本將軍熬到最后。”
攻城戰越發的如火如荼。
李二狗子不斷的從城內調來一波波衣甲稀爛的士卒,不斷填入城頭,然后被魔軍的攻擊一波波的打垮。
李二狗子不斷的掏出一些稀奇古怪,但是毫無疑問造價高昂的軍械,配合三千多點的盜氏刺客,對城外的魔軍造成了巨大的殺傷。
一百座攻城錘被徹底摧毀,十幾條巨型魔舟從高空被擊落。
三十幾頭巨型魔傀儡被李二狗子丟出去的一把舍利子炸得稀爛,連帶著七八萬魔軍被舍利子放出的佛光灼燒,一個個哭天喊地的倒在了地上抽搐。
陰烏雙只是不斷的催促麾下的魔軍,不斷的瘋狂進攻,歇斯底里的進攻。
而李二狗子就好像一塊發臭的牛皮膠,堅韌的黏在城墻上,總有古怪的手段應付陰烏雙的一切攻勢。
終于,在三天三夜看不到什么希望的損耗后,陰烏雙不得不下令全軍暫時撤退。
實在是,他帶來的魔軍,在短短三天內已經戰損了七成,饒是陰烏雙不把這些魔軍士卒當做一回事,他也有點膽戰心驚,不敢再攻下去了。
呆呆的站在山頭上,陰烏雙有點不解的自言自語:“本將軍,什么時候淪落到,連一個紈绔子都無法擊敗的程度了?”
就在陰烏雙陷入了對人生的深深質疑時,巫鐵已經來到了他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