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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雪落

上百萬的機器,商院既然大力,能夠免費占用,當然不用白不用,至于所謂的畢業后折舊費拿走,其實也就是開個玩笑,能這樣更好,可只要商院出了錢,多半也是商院的資產,劉孟添最后未必會答應,也可能讓他這個校長不好做,要知道內部還是有很多盯著他把柄的人眼。

當然眼下既然他話已經說出口,再加上他還得靠自己打出青山各圈各層的影響力,估計也是不會反悔的,到時候找李助,這筆錢應該也能落袋為安。

劉昱在苦心孤詣他的攝影技術和軟件操作,現在在菠蘿網也有自己一個頻道,專門分享一些拍攝的教程,很多人會跑來留言刷一波“大神!”彈幕,這倒也反過來激勵了他對看書和專研更加的熱忱,因為總要自己有東西,才能給其他人分享,而且往往還要夾雜自己獨到的見解,這反倒是進步最快的方式之一。所以現在劉昱的成長肉眼可見,不得不說有時候拍攝這東西,天賦還是占了很大比重。

只是經常有人看到去圖書館查資料的劉昱,往往最后會和趙嘉佳一起出門來。609寢室直呼好家伙,但對外兩人卻只是表示因為劉昱要和趙嘉佳對工作室賬目,一起自習,打死不承認有更進一步的關系,面對寢室的逼問,劉昱脖子都梗紅了,“胡說什么呢,你們要說是卿姐,那至少還有好身材是不,趙嘉佳那更似河東獅吼男人婆,要啥沒啥,更重要的是,兔子不吃窩邊草懂不懂!我絕不在我們班沾花惹草!”

說著劉昱還不忘沖陳一聞掃上一眼,“老陳,你說是吧?”

平時兩人就互為僚機,劉昱料想這時候陳一聞怎么都得給兄弟掙個面子拉上一把,結果陳一聞嘴角動了動,“我只想說一句,對人家好一點。”

劉昱直接呸出聲,大嘆一世人兩兄弟,有火坑卻先給對方踢下去。

寢室里立刻起哄,充滿熱烈的空氣。

陳一聞卻看著年輕的劉昱于眾人前嫌棄和反駁的樣子,舊日種種,說尋常未必尋常。

“你怎么回來了?”陳一聞問卓俊。工作室的出片后來還得了幾個獎,去了中海和首都,青山這邊也有一些個安排,大家商量了一下就由卓俊為代表出面,卓俊就負責陳一聞現在的很多對外事務,訪談,領獎。

“青山的青年文藝講壇持續三天,我前兩天都在,上去就作品領的獎發了言,今天其實就沒啥事了,昨晚我就回來了。賓館也住不慣,你不是說了嗎,那些都是外在,最重要的還是我們本職身份,沒畢業之前,穩住別浪。”卓俊笑笑。

卓俊人長得周正,形象挺好,自他們作品出圈后,不少影視和運營方都來找過他,當然無一例外挖墻腳失敗,糖衣炮彈沒能打穿他的護甲。卓俊在菠蘿網的和短視頻平臺也會發發以學校為背景的生活搞笑視頻,和胡利京一陰一陽搭配,兩活寶熱度不低,知名度穩中有升。經營這些的收益還不錯,再加上工作室的收入,卓俊現在幾乎等于一個高級白領,他父親病好了之后,家里的負擔也不用操心,他爸又在外出起了攤,賺些錢,打算攢些錢給卓俊購置一套房子,一家人搬離那個住了幾十年的筒子樓。

陳一聞把劉孟添以及青山市方面出作品的要求給眾人說了,這件事他打算交給劉昱他們來做,青山大運會的宣傳片,從大學生視角,陳一聞倒是找到了一個方向,他想到和秦卿晨跑,靈機一動覺得通過秦卿的視角去記錄一段歷程會是相當不錯的展開,就以秦卿之后的自行車比賽為切入點,以她的視角來展示一段作為一個大學生選手參賽的點點滴滴,以輕紀錄片手法拍攝出敘事劇情片的東西,片名可以取做《單車少女》。

等陳一聞說了整個構想之后,一干人都紛紛表態認同,只是即將擔任主攝的劉昱苦著臉道,“道理我都懂,這些我們都覺得挺好,但關鍵是,卿姐那邊同不同意,還得你去說啊!”

陳一聞提出后秦卿倒是并沒有過于推脫和拒絕,反倒是在詢問了一是否會嚴重影響她的日常生活,二拍攝比賽時會不會干擾賽事組織方的秩序,給別人帶來困擾。在得到保證的回應過后,秦卿就點頭同意了。

拍攝開始當天,換上了一身白衣,抱著頭盔,推著車的秦卿出現在花樹的堡坎坡前,黃色小碎花從她身周旋落,她擺脫了最初時在攝像機前的不自在,而這邊劉昱一干人架起機器,將她的清麗面孔和此間景象都錄入取景器里駐留的時候,陳一聞已經開始期待成品了。

工作室至今為止,仍然還是依托商院的庇護下,以比較低調的方式在下面運作,盡管實際上此時陳一聞和他這個團隊已經在行業里憑借《老男孩》和《k星來客》攢了些名氣。

找上門來拍商業和視頻的也不少,現在工作室一個單子是大幾十萬不等,這些都屬于工作室的營收,陳一聞會在年余結算一次,然后為之后的方向運作安排資金用途。

菠蘿網的發展亦在穩步壯大,六大那幫人如今在菠蘿網作為中流砥柱,圈粉無數,大家都明白了,菠蘿網就是年輕人的平臺,就是他們這樣富有創造力的年輕人聚集的地方,因此大為激發他們創作欲望,作品也層出不窮,在菠蘿網玩得很開,相比之下,反倒是商院陳一聞團隊,除了劉昱卓俊胡利京作為個人頻道主在發布個人視頻之外,團隊整體比較沉寂。

不過,他們對陳一聞的一舉一動,倒也沒少挖掘。都知道這位主兒不是那么簡單的,沒準哪天就會給他們現上那么一手,所以大家要時刻準備著接招。

和丁詩媚的吃飯定在了大學城附近藝術中心開設的一家平價料理店,坐下來點了餐后丁詩媚就道,“最近老聽你們得獎,恭喜你了噢。”

陳一聞就道,“身外之物,身外之物。”

丁詩媚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芝麻冷豆腐,道,“快到期末了,最近有些忙,你們工作室搬大樓了?智谷樓我此前遠遠看了一眼,很氣派啊。”

“那下次領你參觀。”陳一聞很忙,丁詩媚其實也差不到哪去,只是和陳一聞都是工作上面的不同,她除了本身自己的小團隊經營之外,還有個人不少事情,寫論文,做實驗,此前視頻了兩次,丁詩媚都戴著大眼鏡掩蓋素面朝天,一副頭懸梁針刺股的狀態。

時間間隔久了兩人這么約著出來,倒還有些輕微的陌生感。

只是這種感覺在兩人隨后聊起天后,沒過多久就打破了。

陳一聞講述了一下身邊發生的人事,新的工作室的特色和得意之處,丁詩媚時而批判他的享樂主義,時而又毫不掩飾想跟著腐敗的真香心情。

從那家雖然不大但裝修別致的料理店出來,華燈初上,天氣清冷,兩人走在街道上,倒有些無所事事的寂寥。

丁詩媚指了指此間商廈閃著霓虹射燈的樓宇,“你剛才請了客,這回我請你吧,很難得出來休閑一下,最近很流行一種偵探社線下聚會游戲,大家各自扮演角色,推理一個案件的來龍去脈,據說挺好玩,要不去試試?這里樓上就有。”

陳一聞點了點頭,橫豎很久也沒和丁妹一起玩過了,游戲因為雙方都忙,都不怎么玩了,搞得超影戰隊一群人大喊戰隊名存實亡,但實際上隨著時間推移,各人也有自己的事情,能曾經團結的聚在一起網咖里吆五喝六玩耍就是緣分,盡管玩游戲時間不多了,但私底下大家還是時常會打著超影戰隊的名號聚餐吃飯。

上了樓,因為是角色扮演推理游戲,兩人和散客拼單,攢了一局,這種游戲就是宴會實況推理,按照劇本發生一個事件,每個人都在這個事件中扮演一個有原罪身份的角色,破解案件的謎題,并挖掘出背后的真相。

陳一聞的角色是富家子弟出身,輕佻玩世不恭,丁詩媚的身份其實是不為人知的富商私情養女,為人毒舌腹黑。劇情是一個富商被殺害,圍繞著他的一群養子養女聚集起來尋找兇手,并最終為了繼承遺產的勾心斗角。

陳一聞第一次玩倒也新鮮,角色扮演這種事,對于他這種演過戲的自然倒也融入得快。

只是在后面揭幕,陳一聞發現自己是真正兇手的時候,就開始琢磨心思各種引導脫罪了,丁詩媚偏偏心細如發,硬是窮追猛打,幾次險險戳破陳一聞偽裝,搞得他左支右絀。

劇情整體是恩怨情仇利益糾葛的黑暗系故事,每個人都帶著跨越時空的仇恨和糾葛聚集在一起,最后倒也是每個人都沒能達到想達成的目的,一地零落。

陳一聞角色最后暴露兇手身份,駕車墜崖。原來他真正殺害富商養父的目的并不是為了那筆遺產,而是對丁詩媚這么一個養女的愛慕,看到她自小受盡虐待想守護的意愿,當發現自己沒人性的養父侵犯了丁詩媚過后,他就下了要除掉把一群養子養女做人性研究的養父的決心。最后有一段對丁詩媚角色的表白,陳一聞留下一封信,念一段臺詞自白,他角色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打破這個囚籠,最終讓她脫離控制,回歸正常的生活,他早料到自己有回不了頭的這一天,但他愿意以自己入地獄,換取丁詩媚角色能夠在陽光下生活。

劇情有些狗血,但玩到這一步還是有點感人,投入玩一局還是有對角色的代入感。不光有復仇,黑暗,勾心斗角,還有一群生活不正常的可憐人對黑暗里尋求希望的渴望。

最后游戲結束,幾個小時過去了,一群人散局,丁詩媚和陳一聞離開,走出樓宇的涼夜更加的冷了,但行人還是不少,藝術中心的商業區仍然透出亮堂輝煌的燈火。

“要是開這么久的會,我肯定受不了,這種玩游戲時間倒是不知不覺過去了。”陳一聞感慨道。

丁詩媚也是點點頭,她穿著一件白色羽絨服,之前店里的暖氣讓她的臉紅撲撲的,現在倒也有些面露淺酡,纈眼流視的俏美之態,道,“是有點意思。”

陳一聞有些意外,玩的時候丁詩媚全程都是進入一種偵探狀態,處于工科女的思維之中,其實劇情里有些給出的推理線還是不嚴謹的,而且任何有煽情環節的時候,丁詩媚都神情如常,陳一聞角色對她角色的戀慕和做一切惡事的動機是整個故事的高潮,丁詩媚也是全程無感,陳一聞還以為她覺得這個體驗并不好,沒想到她的評價還不錯。

這里離青大也不遠,陳一聞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丁詩媚卻看了看藝術中心的一處超現實主義的長椅,“我們去那坐一會吧。”

陳一聞看她面部神情也沒變化,點點頭,兩人并著坐在長椅上,天氣微冷,地上都是厚厚的一層落葉,兩人手肘輕挨著,雖然穿著羽絨服,但卻似乎能透過衣物感受到對方那邊傳過來的絲絲溫度,燈光灑下暖色的粒子,是此間唯二感覺溫暖的地方。

玩了游戲出來,丁詩媚突然沒有說那么多話,只有嘴唇涂了唇膏反射的曦光和側臉魅惑眾生的靜美。

藝術中心的底座長街上,兩個人的眼睛里都一樣映著面前的摩天大樓和萬家燈火的都市,并肩而坐,直到雪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