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弟,你……你這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就一下午,輕輕松松賣兩千多萬美金的貨?”
天康威視的陳朝宗,懵逼了好一會兒,才不可置信地追問。
他丫的來參加這次亞太博覽會,都參展了五天了,總共才簽下兩家扶桑人賣工業機器人的公司,用他家的傳感器。
不過好在其中一家是三菱,大買主。光靠這個單子,未來的遠期毛利,就足以完全平掉這次的參展費用,還能有得賺。
陳朝宗覺得自己已經算是來參展的企業中,比較高效的了,但是跟顧玩一比,完全不是個事兒啊。
顧玩也意識到嚇到別人了,拍拍陳朝宗的肩膀:“沒你想的那么夸張,一下午兩千萬看起來是恐怖,不過,我是一錘子把這行業全球幾年的生意,都做得七七八八了,以后就沒下文了。
我們公司,都是做原子物理跟核物理儀器方面的生意的,客戶圈子很狹窄。”
ams質譜儀雖然是給考古學界/古生物學界/地質學界的人用的,但從原理來說,確實是屬于原子物理設備領域,顧玩沒吹牛逼。
不過,對于不懂高深物理技術的外行人而言,只要一個“核物理與原子物理技術”的大帽子一扣,瞬間就會肅然起敬。
“你是賣原子彈的?”陳朝宗下意識驚呼出聲,聲音太大,讓其他幾個來湊熱鬧打探消息的參展商,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
陳朝宗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改口:“嗨,我知道當然不可能賣原子彈了,你莫非是賣核反應堆給扶桑人的核電站?”
其他幾家參展商的負責人,當然也跟著點贊:“看人家這么追捧,莫非是技術水平比大洋國扶桑國佛朗西國都牛逼了?厲害啊,小兄弟,看你年紀輕輕,真是咱東方國人的驕傲!”
“國家也真是夠魄力啊,這么重要的生意,居然派個這么年輕的同志負責。不過也難怪了,那么重要的設備,一下午賣出去一套,都不止2000多萬美金銷售額了吧,羨慕不來的。”
顧玩直接無語了。
對方太激動,一堆人跟著起哄,他好不容易讓對方安靜,才有機會解釋:“誤會誤會,我只是說,我公司是搞原子物理和核物理的,這個范圍很寬泛,你們怎么就只想到核反應堆呢。”
拜托你們有點原子物理常識好不好!別特么一提到核物理就想到原子彈。核物理都發展了多少年了,還那么膚淺么?
以這些人白癡的物理水平,顧玩很難跟他們解釋。
“那你這個到底是做什么呢?我們是外行,但大家交個朋友嘛,你說通俗易懂點兒就好了。”陳朝宗陪著笑,承認了自己的無知。
一旁始終給顧玩當翻譯的麻依依,此刻已經閑了下來,見顧玩不善于跟外行人溝通,連忙過來打圓場:
“各位朋友,大家別急,我們顧總是搞技術的,所以說話偏專業了點。我們公司具體是做同位素分離設備的,主要用戶是考古地質古生物這些科研機構。
但你們非要理解成跟原子彈核能有關系,那其實也不算錯離心機知道吧?傳統核工業,分離核燃料同位素,就是用離心機的。但離心機太low了,你們想想,原子彈都是五六十年前就研發出來的東西,多老掉牙啊。
我們做的ams質譜儀,就是用在分離中等原子量同位素的時候,取代離心機的下一代產品,比離心機可高效多了。”
麻依依這樣一說,顧玩也找到解釋的切入點了,他便毫不客氣地說:
“就是,也就你們外行人,才覺得核彈核反應堆多牛逼似的,其實也不想想,那玩意兒都是五六十年前就有的東西,能有多少技術含量?無非就是外交壓制、國際管控,不讓你上規模罷了。真論科技,核燃料工業目前的水平,在我眼里就特么是個弟弟。”
五十年前首造核彈的人是不世出的天才。
三十年前跟造核彈的人也還很牛逼。
但今天還在琢磨這點子破事兒的,就太撈了。
陳朝宗及其他圍觀參展商:“……”
陳朝宗強行壓下外行人的氣血翻涌,舔著臉給顧玩遞名片:“那顧總,就當結交個朋友吧,一會兒展會結束,晚上兄弟請大伙兒樂呵樂呵。你是干大事兒的,說不定以后還有合作的機會呢。”
“是啊是啊。”其他幾家也跟著附和。
出來參加博覽會,對于企業主來說,一個是為了拉客戶出單,還有一個就是為了交朋友了。
做生意的人,只要對方不是跟你完全競爭關系,而是在產業鏈上錯開、或者稍微有點互補,肯定都是不嫌朋友多的。請客吃飯瀟灑才花多少錢。
而扶桑人給顧玩安排的這個展臺,所在的展區,肯定也都是門類有些相近的,所以他旁邊這些公司才會是搞傳感器、監控、遙感……因為扶桑人覺得這些公司都是搞精密監測/自動化控制設備的。
顧玩也覺得,多交一些朋友沒損失,就給麻依依一個眼神,讓她幫忙搜集和回贈名片。
陳朝宗趁著這個機會,繼續跟顧玩這方攀談:“顧總,你公司還有什么產品不?就搞過這一個?”
顧玩意興闌珊,似乎不是很想吹牛逼,所以解說的活兒就丟給麻依依了。
麻依依倒是很有耐心,一條條幫著盤點:“我們還參與過銫原子鐘的研發,不過那個技術的專利權已經賣給一家方舟的風投公司了,你們可能有知道的,叫風云基金,老板是汪精銘。”
“老汪那老狐貍啊!這我當然知道,咱也是方舟本地的嘛,這一畝三分地上的事兒誰不知道。”陳朝宗嘆息了一句,“顧老弟莫非是被老汪那家伙算計了、奪取了成果?那個原子鐘是干嘛的呢?”
麻依依:“這倒沒有,我們公司本來就只是承包商,拿錢辦事幫研發而已。那個東西,目前是nasa要的,為gps全球定位系統服務。”
盡管這種自報家門已經說過好幾次了,再次提起的時候,麻依依依然有些與有榮焉。
“給gps用的啊!這個我熟,我一直有關注。”陳朝宗和另外一家做遙感的公司的老板,異口同聲說道。
麻依依:“怎么?陳總你們的業務還會跟這個有關么?gps目前還沒有投入商用,僅僅是發射了二號測試星而已。按照日程,三號測試星要年底才發射,至于最小限度組網,起碼也要明后年了。”
陳朝宗:“當然了解了,因為我們是做監控的么。如果將來能夠結合gps定位,對于監控傳感行業是個極大的幫助。以后說不定路上的車子、自動移動的傳感設備,都能結合起來。
別看gps剛上市肯定貴,但用不了幾年,在民用領域的授權就會便宜起來的。我覺得未來定位導航和自動行駛領域會有一個大爆發。”
沒想到聊到這個問題,陳朝宗還挺專業的。
顧玩本來都覺得那家伙在聊技術問題層面時,沒什么利用價值。
不過此刻聽了這番話,倒是心中一動。
他對于天康威視這家公司,在地球上的歷史,也是有些了解的。
后世2006年之后、隨著多倫多大學的杰夫辛頓教授發明了深度學習算法、把人類帶到隨之而來的人工智能時代后,國內也有不少公司踏上了自動行駛/圖像識別……種種細分方向的人工智能開發。
在這兩個細分領域,天康威視還是很強的。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里,哪怕是收購了商湯科技和曠視科技的阿貍巴巴,都不敢輕視天健威視。
在藍洞星上,大江之類的公司,如今還影子都沒呢,說不定因為蝴蝶效應,創始人都去干別的了。
在沒有大江的世界,未來搞自動航拍/無人機這個行業,確實不如跟一家在監控和圖像識別/智能自動處理方面,比較強的公司合作。
眾所周知,在自動控制方面,無人機其實是比無人汽車要方便很多的。因為雖然飛機看似比汽車更有技術含量,但飛機不用處理那么多沖突路況和意外干擾。
只要自動識別一個地形、做好規避算法,剩下的難點,無非是空氣動力學層面的自動姿態調整。
這也是為什么地球上2010年前后,無人機就開始逐步普及了,但無人駕駛汽車到了2020年左右,也才在某些特定路段試點運行而已。
未來做gps定位的芯片/軟件服務,顧玩肯定是可以有資源,讓自己足夠牛逼,成為全球第一梯隊因為gps導航目前還是一張白紙,就算大洋國那邊的人,在民用應用方面,也要從零開始,沒有存量優勢。
顧玩是深入介入gps項目的人,他懂里面很多核心原理與核心競爭力,他自問可以把這方面的技術做到最牛。
而在地形識別、自動拍攝和處理方面,天康威視已經足夠強了,是國內監控領域的第一家。
顧玩將來要搭gps的便車、成為全球無人機第一公司,缺的就只剩空氣動力學和自動控制飛行姿態方面的合作者了。
想到這兒,顧玩環視了一圈場內,把所有名片翻了一遍,想找找看潛在合作者。
顧玩也不會跟對方談合資或者共同研發的。他只會把任務分包出去,就跟地球上埃隆馬斯克造火箭一樣,自己做一個集成商。
天康威視也好,未來的空氣動力學和飛控技術提供者也好,都只是顧玩的供應商,整機由顧玩的公司輸出。
想明白了這些之后,顧玩似乎情商也突然高了一些。
正好已經傍晚時分、博覽會也要閉館了,顧玩就很熱情地跟那幫同胞商人一起,扣肩搭背出去喝酒求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