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
沙塵繼續飄揚,不知道隨風飄向了何方。
天上風云消散,地上洪濤退避,一切歸于平靜。
只留下曲行云和曲流水兩兄弟心神顫栗。
剛才那一劍,讓他們有種無法抗拒的感覺。
他們所施展的強大的招式,在那一劍面前都是徒勞的掙扎。
“劍道到底是什么?”
他們不由得再次對自己產生的懷疑。
旁邊的西門吹雪看著這一劍,雙目中爆發出熾熱的光芒。
那種感覺就好像看到了稀世珍寶一般。
而城墻上的眾人再次被震驚住了。
“這一劍可稱當世無雙!”凌元子雙眸閃爍,驚嘆道。
鄭銘輕笑起來,道:“凌元子殿主能不能擋住?”
凌元子捋了捋胡須,笑道:“如果只是一劍,老夫還是可以的,不過若是與獨孤先生一戰,老夫大概只能保命。”
鄭銘詫異的看著他,道:“你是不是太過謙虛了?”
凌元子再怎么說也是尋仙殿的殿主,修為是大宗師后期,不應該打不過獨孤求敗才對。
“呵呵,劍道鋒芒最盛,獨孤先生雖然修為稍低一些,但老夫也不敢直面這樣的鋒芒,而且看他這一劍,攻擊的全是行云流水的薄弱點,這說明獨孤先生已經看透了對方的招式,并將其一劍擊破。”
“這份心力和眼力,連老夫都不如。”
“璃皇陛下身邊還真是能人匯聚。”
凌元子說道。
鄭銘莞爾一笑。
這話倒是不錯,他身邊的確是能人匯聚。
曲行云兩兄弟似乎被獨孤求敗的一劍徹底擊碎了信念,兩人都不由得放開了手中的劍,滿臉失魂落魄。
在這一刻,他們一直堅定的劍道似乎崩塌了。
第一次在西門吹雪的劍下,他們產生了動搖,這是第二次了,獨孤求敗的劍比西門吹雪的劍還要讓人感到崩潰。
而就在兩人崩潰的時候,旁邊的梅千落與曉夢戰斗開始了。
“讓你做我的對手,看來璃皇陛下十分看不起我。”梅千落低聲說道。
曉夢一手持秋驪劍,滿臉淡漠的看著她。
下一刻,天地間黯然失色,所有的色彩在瞬間消失,只剩下黑白,漫天飛揚的塵土也在這一刻靜止了。
天地失色!
梅千落見此,眼中瞳孔猛地一縮。
她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無限緩慢,接近于靜止。
這是什么?
她滿心震驚。
曉夢看著她,緩緩開口道:“陛下不會看不起你,因為你還沒有資格入陛下的眼。”
只見她身形微微轉動,手中秋驪劍上的拂塵微微一掃。
秋驪劍懸浮于身前,青蔥玉手捏著法印。
隨即一股磅礴的勁氣朝著梅千落襲去。
梅千落心神微動,袖手一揮,一條白色的絲帶盤旋而出。
潔白的絲帶環繞梅千落輕柔飄蕩,如煙如霧,間隙處嬌柔的身軀若隱若現,宛如云中仙子一般。
這一幕落到眾人眼中,都不由的驚嘆起來。
“這是什么招式?”鄭銘雙目瞪大,有些驚奇的說道。
凌元子解釋道:“這是天外宗的云舞之術,如煙如霧,輕靈縹緲,雖然看起來如夢似幻,柔美至極,但其中蘊含著濃郁的殺機。”
“梅千落和公孫姑娘被各大隱修宗門稱為當世兩大舞者,往常能見一人都是難得的事情,而今日兩位齊聚與大璃京都,倒是一件天大的幸事,可惜公孫姑娘似乎沒有出手的打算。”
凌元子一邊說道,一邊朝著旁邊的公孫千舞看去。
然而公孫千舞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只是看著梅千落。
凌元子也不生氣,反而笑道:“不過如今似乎還要添一位舞者,如夢似幻,寒心雪舞,不比云舞之術和公孫劍舞差。”
寒心雪舞指的自然是落雪。
梅千落身周舞動的絲帶剎那間化為一道凝練的長鞭,帶著急促的破空聲與曉夢發出的勁氣碰撞在一起。
砰的一聲。
凌厲的勁氣四散,宛如一道道劍刃朝著四周擴散。
曉夢雙眸微閉,手掌捏著法印連連揮動,轉眼間,她身前凝聚出一道道青色的符文。
符文化陰陽八卦,至純真元如同實質一般。
雙眸猛然睜開,陰陽八卦驟然橫推而出。
梅千落看著龐大的陰陽虛影,不敢有任何輕視,手中絲帶盤旋搖動。
曼妙的身姿拔地而起,如飛煙一般飄動在空中。
絲帶纏繞轉動,化作一條白龍,帶著急促的風嘯。
兩者碰撞,再次爆發出一陣狂暴的波動,如一陣狂風朝著四面八方席卷開來。
爾后。
兩人不停的交戰在一起。
梅千落手握絲帶漫天飛舞,看似雜亂無章,卻對一切了然于心,曼妙的身姿與絲帶在半空中翩翩起舞。
絲帶如云煙,青絲如染墨,飄逸如仙靈,幻化如夢境。
她仿佛不是在戰斗,更像是在為眾人呈現一場絕美的舞動。
而與梅千落相比,曉夢的手段顯得更為神奇。
如果說梅千落是一個絕世舞者,那曉夢就是降臨凡塵的仙子,揮手投足之間,皆顯仙靈之氣韻。
兩人的戰斗充滿了華麗,宛若一場視覺盛宴。
鄭銘看的都不由得心中驚嘆。
可惜,這場盛宴持續的時間太短了。
不過片刻間,兩人就已經分出了勝負。
漫天絲帶消散,梅千落緩緩落在地上。
曉夢卻仍然站在原地,從戰斗開始到結束她似乎沒有移動一步。
“為何不殺我?”梅千落看著手中斷裂的絲帶,問道。
剛才她在接近曉夢的一瞬間,曉夢明明有機會殺死她。
曉夢輕輕一揮拂塵,道:“死還是生,命也,何時生又何時死,天意也,你有心求死,然我卻無意殺你,事已至此,安之若在,聽天由命吧。”
“你是陛下要的人,是生是死,皆由陛下處置。”
腳步輕挪,曉夢雙眸低垂,眼眸間不知道為何多了幾分特別的意味。
而梅千落卻聽得稀里糊涂,不明不白。
一會兒說聽天由命,一會兒又說由陛下處置。
到底決定她生死的是天意還是人心。
但有一點她明白,不過是天意還是人心,這一刻她的命都將不再屬于自己。
曉夢身形一閃,化作一縷煙塵,再次出現時已在鄭銘身側。
“陛下!”
“辛苦了!”鄭銘溫和一笑。
曉夢微微頷首,眉眼輕動。
看著她的面容,鄭銘突然一愣。
她這是笑了!
“曉夢姑娘平時氣象莊嚴,清冷如月,突然笑起來,倒是讓朕好生驚奇。”
“朕似乎都忘記曉夢姑娘只是一個年方十八的少女而已。”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曉夢的笑容,雖然很平淡,但那股靈動的笑意卻掩蓋不住。
然而他此話一出,周圍眾人齊齊一陣錯愕。
他們錯愕的自然不是曉夢的笑容,而是曉夢的年齡。
曉夢的容顏雖然年輕,但大宗師的修為本來駐顏的效果,所以眾人一開始并沒有在意曉夢的年紀。
就如梅千落、公孫千舞看起來也如二十多歲的樣子,跟落雪相差不大,但實際上她們已經年過半百了。
當然與大宗師幾百歲的壽命相比,年過半百還是很年輕的。
可十八歲這樣的年齡實在太驚人了。
“十八歲!”
舒爾圖更是驚呼出聲。
凌元子雙眸閃亮,滿臉震撼。
“十八歲的大宗師!”
“老夫以為落雪姑娘已經是當世最年輕的大宗師了,沒想到曉夢姑娘居然還要年輕。”
眾人紛紛驚嘆。
就連落雪也是滿臉吃驚的看著曉夢。
“不小心暴露了曉夢姑娘的年齡,希望曉夢姑娘不要介意。”鄭銘無奈的笑道。
曉夢平淡一笑:“十八歲也好,一百八十歲也罷,終歸塵土,就算千年萬年,在天地之間,也不過是彈指一瞬,片刻光陰而已。陛下認為我會介意嗎?”
鄭銘聳聳肩,神色更加無奈。
曉夢還是那個曉夢,心中觀念非常人能夠理解。
“曉夢姑娘果然高深莫測。”他只好贊嘆的說道。
曉夢沒有再多說,只是回到了她之前的位置坐下。
不理眾人心中的震驚,城墻下,戰斗已經接近尾聲了。
天外宗四人全部落敗,只剩下一個陸南天還在于白鳳纏斗。
除了喻云林的傷勢過重外,其他人都沒有受到傷,只是他們斗志已經被擊垮了。
鄭銘看著依然在纏斗的白鳳和陸南天,微微搖頭。
白鳳到底還是差點,剛剛突破,無論是修為還是經驗都遠遠不如陸南天。
若不是白鳳擅長速度,怕是早就落敗了。
“白鳳,差不多了。”他打斷道。
再繼續下去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白鳳聞言,身形立即脫離戰斗,氣息有些紊亂,道:“屬下無能,還請陛下責罰。”
鄭銘搖搖頭,道:“早就跟你說過了,不要強求。”
本來他就只是想讓白鳳嘗試一下,順便積累一下戰斗經驗而已,又怎么會怪罪與他。
“西門劍侯,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吃晚飯了。”
西門吹雪微微頷首,手掌搭在劍柄之上。
長劍出鞘,劍如長虹,飛射而出。
滿心惱怒的陸南天感受凌厲的劍鋒,心神一陣顫栗。
一股絕望的情緒從心中冒出。
他很明白自己徹底沒有離開的機會了。
“老夫不服!”
他雙拳緊握,面帶不甘的朝著西門吹雪轟出。
磅礴的拳勢浩蕩無比,可惜西門吹雪的劍更為鋒芒。
西門吹雪一貫冷淡的眼神中竟也露出了奇特的光亮。
在犀利的劍氣下,磅礴的拳勢宛如虛幻一般,瞬間崩碎。
西門吹雪只刺出了一劍,一劍就已刺穿了陸南天的咽喉。
劍拔出來的時候,劍上還帶著血。
鮮血就一連串從劍尖上滴落,落在松散的塵土上,血珠被塵土包裹起來。
劍神還是劍神,哪怕是劍魔在這里也無法壓制住劍神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