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萬里雪原。
白茫茫一片望不到盡頭,天地之間盡是皚皚白雪,不知其廣幾許。
在天際線的那頭,突兀地拔起一座極高的雪峰,直入陰沉的云層之中,猶如一把長劍沒入云霄。
雪山極高,令人嘆為觀之,站在山腳下,昂頭仰望,又宛如通天之柱,不見盡頭。
舒爾圖昂頭仰望,不由得感嘆道:“哎,也不知道先輩們是怎么想的,干嘛要把這北圣宮建在雪山之上,每次回來都要爬山。”
“山高萬丈,居于云間,俯瞰凡世,此乃圣宮。”
一道平淡的聲音在山間響起,一個身穿單薄布衣的老者緩緩而來。
老者須發如雪,懷中抱著一只白色的小獸,看起來像是一只狼。
“拜見天廟君前輩。”舒爾圖和緋衣恭敬的拜道。
天廟君撫摸著懷中小獸,溫和的笑道:“舒爾圖,你怎么不在大金呆著了?”
舒爾圖無奈的笑道:“沒法待了,晚輩這次和緋衣在大璃皇朝一起露面,完顏昊那個老東西肯定是知道了,一旦回去,他肯定會糾纏我。”
北圣宮雖然隱秘,但也不是無人所知,最起碼大金皇朝就有幾個人知道北圣宮的存在。
甚至以前完顏昊也想加入北圣宮,可惜北圣宮不收皇族。
因為皇族才是這世間最麻煩的存在。北圣宮從未收過皇族的人。
以前完顏昊不知道舒爾圖是北圣宮的人,所以不會太過糾纏他,可現在他的身份暴露了,完顏昊肯定會找他,讓他引薦加入北圣宮。
天廟君微微頷首,道:“走吧,黑帝大人已經在等你們了。”
舒爾圖和緋衣相視一眼。
緋衣道:“前輩,黑帝大人不會怪罪我們吧。”
“不會!”天廟君轉身朝著山上走去。
“天機君已經算到你們會失敗,只是他沒有算到璃皇居然會崛起,呵呵,這個老東西也有失算的時候。”
緋衣聞言,頓時松了一口氣,眉宇間又多了幾分妖媚。
“天機君前輩神機妙算,但皇族畢竟是奉天承運,天機君前輩無法算到也是正常。”緋衣笑道。
“呵呵,你這個小丫頭不是最怕他嗎?怎么還替他說好話了?”天廟君邊走邊道。
緋衣眨眨眼,道:“奴家是尊重天機君前輩。”
“呵呵”天廟君打趣道:“我看你是怕那個老東西在附近。”
“不過那個老東西的耳朵確實靈得很,最喜歡偷聽別人講話。”
緋衣訕訕的笑了笑,不敢再接話。
北圣宮以黑帝為尊,下有星宿七君,舒爾圖為天市君,緋衣為天女君。
雖然同為七君,但也有高低之分,天廟君和天機君是老前輩,緋衣和舒爾圖自然要敬畏三分。
“前輩,辛元晨已經被璃皇斬殺,可這天卿君的位置還空著,黑帝大人可有其他人選?”舒爾圖道。
天廟君道:“放心吧,天卿君之位已有著落,不用你們再去尋人了。”
“是誰?”舒爾圖問道。
“落雪那個丫頭。”天廟君道。
“她突破了!”舒爾圖雙眸一瞪。
“三天前剛剛突破。”
舒爾圖和緋衣相視一眼,滿臉的難以置信。
北圣宮可不是只有星宿七君,還有數百名弟子,皆是天資卓越之人。
而落雪就是這些弟子中最出眾的人,沒有之一。
“落雪丫頭今年好像才二十六歲吧。”舒爾圖道。
“沒錯!”天廟君道。
二十六歲的大宗師,舒爾圖整個人都有點蒙。
他也算是天之驕子,無論在大金皇朝,還是在北圣宮都可以稱為一代天驕,可是他二十六歲入先天,四十二歲突破成為大宗師,與落雪的差距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緋衣微微嘆息道:“哎!我最討厭那個傲慢無禮的丫頭了。”
“緋衣前輩在背后說人壞話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緋衣臉上的神色一僵,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白衣翩遷,如寒山雪蓮,傾世容顏勝仙三分,眉宇間有水墨也調不出的淡雅脫凡。靈秀出塵卻又異常冰冷。
與緋衣的妖媚不同,落雪美的更是驚心動魄。
“落雪師侄。”舒爾圖輕聲道。
“我現在是天卿君,舒爾圖前輩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落雪清脆干凈的說道。
然而不等舒爾圖再次開口,她的身影飄然而去,白衣翩翩,劃過皚皚雪山,眨眼間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吧,是不是傲慢無禮?”緋衣吐槽道。
“走吧。”天廟君風輕云淡的笑了笑。
二十六歲成就大宗師之境,落雪有傲慢的資格。
年節將至,大璃京都多了不少歡慶的氣氛。
家家戶戶貼上了對聯,掛上大紅燈籠。
就連各部衙門都多了幾分輕松和歡喜。
除夕之夜,鄭銘在宮中大宴群臣,文武百官,王公貴族齊聚映輝樓,歌舞不休,熱鬧非凡。
然而年節剛過,京都城又披上了一片縞素。
大璃定國公,都督府右都督魏尚過世了。
這位老者終究沒有挨到春天。
華夏元年,正月初五。
鄭銘親臨定國公府吊唁。
同行的自然少不了魏語。
“拜見陛下,拜見皇后娘娘。”
定國公府,一眾婦人帶著八歲的世子魏言恭迎。
鄭銘走下龍攆,陪同魏語進入靈堂。
剛踏入靈堂,魏語就以泣不成聲。
“定國公魏公器識恢宏,風度沖邈,為國朝效力七十年,扶翼大運,勤勞皇家,尊主庇人,匪躬致命,宣力運始,效績邊隅,南定云江,北清草原,奉國威靈,功業有成,今日長辭,朕緬長懷。特賜魏公給節、羽葆、鼓吹、班劍,六十人,陪葬皇陵,賜謚號為忠武。”
小福子站在眾人身前,張開圣旨念道。
對于魏尚,鄭銘其實接觸并不多,在他返回京都時,魏尚的身體就已經快要不行了,鄭銘登基后,魏尚更是一天不如一天,他前前后后也僅見了魏尚四次。
每次魏尚都是看著他,許久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有擔憂,有期許,亦有幾分高興。
回想每次見到魏尚的場景,鄭銘悠悠嘆出一口氣。
魏尚一生都追隨在鄭青松左右,被鄭青松視為左膀右臂,為大璃立下無數功業,賜謚號為忠武也算是相得益彰。
鄭銘為魏尚點上三炷香,施以晚輩禮。
若是尋常家,他也該稱魏尚一聲爺爺。
來到魏言身前,鄭銘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說道:“好好學習,好好修煉,等你長大,一定要像你的爺爺、父親、叔父那般成為我大璃的將帥之才。”
這是鄭銘對這個小家伙的期許,同樣也是在表明他對定國公府的態度。
魏尚雖死,但定國公府依然是大璃七大國公府之一。
“臣謝陛下圣恩!”
八歲的魏言如同一個小大人一般,滿臉肅然拜道。
鄭銘微微頷首,轉身登上龍攆,緩緩離去。
至于魏語,就讓她在這里多待一段時間吧。
魏尚的離世并沒有給朝堂帶來太大的影響,其實所有人對此都有心理準備了。
如今大璃之內,趨向安穩,朝堂之上,更是風平浪靜,文武百官都忙碌的昏天暗地。
作為大璃皇帝,鄭銘最看不得低下的人閑著,就像是那些黑心老板,拼命的壓榨員工的汗水一般。
云上江以北三省交付,涉及到軍政事務不計其數,朝堂既要安排官吏,又要統籌錢糧安撫百姓,同時還要選派駐軍等等。
年前鄭銘提出的五大圣地,各省府學堂政策也開始實行,各省府縣都在為此事忙碌著。
進入華夏元年,也將意味著大璃屬于鄭銘的時代來臨了。
正月初十,小朝會。
鄭銘宣旨改革供奉殿、百宗殿、江湖宗門。
凡大璃宗師以上的修煉者必須加入供奉殿,凡大璃六品以上的武者必須在百宗殿注冊,凡大璃宗門必須聽從百宗殿的調遣,若有不從,以謀逆罪論處。
同時供奉殿入朝堂,與文武百官同列。
此旨一處,頓時激起了千層浪。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難以置信。
宗師、大宗師入朝堂,如文武百官同列!
這簡直是他們以前不敢想的事情。
皇朝之中,文武百官雖然地位尊貴,但宗師和大宗師的地位更是尊崇。
大璃建朝五百年,宗師一直凌駕在皇朝重臣和王公貴族之上,更不要說大宗師了。
可現在鄭銘居然要把他們擺在文武百官同樣的位置。
不過在震驚之后,文武百官又興奮起來了,因為這表明了鄭銘的態度。
皇權至上。
皇權之下,眾臣以官品、爵位論高低。
如此以來,文武百官和王公貴族的地位提升了一些,可以與宗師相提并論。
當然,雖然供奉殿入朝堂與文武百官同列,但不是說他們全部要上朝,負責具體職責。
而是給他們封官,大多數是掛個虛職而已。
就比如老天師張之維,加封太師,授供奉殿殿主,天師府天師官職。
太師為虛,供奉殿殿主和天師府天師為實職。
鄭銘連天師這個職位也算在朝堂官職之內了。
以后就算是天師府想傳承下一個天師也要經過他的冊封才行。
就連天師府都是如此,更不要說其他的圣地了。
相比于朝堂,江湖中的風浪卻要更激烈一些。
改革供奉殿還好,畢竟整個江湖也沒有幾個宗師高手。
但是改革百宗殿和江湖宗門就不一樣了。這可是影響到了大多數江湖武者。
百宗殿直屬供奉殿管轄,同時接受各地官府的調配。
所有江湖中六品以上的武者必須在百宗殿注冊,同時各大宗門宗主、長老更替也要經過百宗殿的同意才行。
這幾乎斷送了各大宗門的自主權。
以前宗門之事由宗門自己做主,現在倒好連宗主、長老更替的權利都要交給百宗殿,這比百煉宗還要霸道。
但是在這份霸道之中,卻有一份讓所有武者都無法拒絕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