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為表現的很坦然,陸昌斌便也相信了。
這小伙發在《自然》跟《科學》上的論文他都看過。
純數領域那篇是看不太懂的。
不說別的光是各種函數空間轉換就讓人頭大,什么Besov空間,熱半群的時空估計……
看著便讓人頭大。
但他看不懂,別人自然是看得懂的。
像思科這種巨無霸型全球網絡解決方案供應商,技術部門自然少不了基礎數學方面的天才,明白那篇論文或者說能寫出這種論文的本科生有多大價值的數學家應該很多。
除此之外,寧為設計的湍流算法陸昌斌當然能看出其中的價值。
現在也就是實驗室內測錯誤率暫時還無法降低,未來只要檢測錯誤率能壓到千萬分之一以下,實用價值就真的太大了。
如果不是寧為悶不吭聲的直接把論文投遞給了《科學》,陸昌斌都想勸寧為放棄發表論文,哪怕他豁出這張老臉,多去申請些補助給寧為都是可以的。
想的很美,但架不住眼前這少年是個快槍手!
“那估計是看中你的湍流算法了,想辦法拿到了你的聯系方式,他們之前也沒跟你電話聯系過嗎?”陸昌斌苦笑著問道。
“沒有啊!哦,對了,我對外留的號碼設置了白名單攔截……”寧為恍然大悟。
沉浸在工作中總是會把一些生活中本該記住的小細節忘得干干凈凈。
“這個……”陸昌斌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只希望寧為能不被利誘。
雖說雙方簽訂了合同,但思科這種巨無霸型跨國公司,為了人才掏點賠償金是真的連眉頭都不用眨的。
這也是這個時代最讓老一輩科學家揪心的地方了。
市場經濟時代,那些跨國大公司既有那個實力更敢于不計代價的挖走最頂尖且具備創新jing神的人才,而在體制內部受限于種種規則束縛,又很難給出相應的價碼留人。
學術圈本不應變成名利場,但這話站在他的立場很難跟寧為說出口。圈子里為了拿資金,搶項目,明里暗里各種競爭陸昌斌見得多了,畢竟搞科研其實是最燒錢的,資金燒進去,出了成果,就能有榮譽加身,誰會不爭?
小到一個項目之爭,大到行業發展路線之爭。
說得直白些,錢是個好東西,所有告訴別人錢不是好東西的人,都不是好東西。比如資本老板的雞湯,往往是攙了屎的,但只要佐料夠濃,能掩蓋住屎味,還是有人愿意喝的。
“陸主任,放心吧,應該不是挖我的,畢竟……”寧為說著,很善解人意的撕開了文件袋,取出了里面的文件。
還挺厚,寧為大概掃了一眼,一本宣傳思科輝煌歷史跟現今架構的小冊子,還有一封打印的信,讓寧為尷尬的是,最后還真有一張OFFER,或者說邀請函。
“嗯,陸主任,不慌,就算想挖我肯定也開不出什么太好的……”
寧為看了看那封OFFER,不太想說什么了。
這條件開的……
大概就是思科邀請他去IPC
BU部門擔任實習技術官,這期間年薪稅前開到了80萬美元。
更誘人的是按照上面說的內容,他去了之后如果愿意跟思科簽一份十年期的長約,思科還可以推薦他到普林斯頓數學專業碩博連讀,思科不但負責全部學費,而且薪水照發。
當然,這期間如果寧為的研究成果,他參與貢獻的部分同樣屬于思科。
畢業之后還會按照貢獻給予股權激勵,當然隨著職級的提升,工資肯定也能漲的。
最后還留了個越洋電話,如果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打電話聯系。
這條件開的,有點喪心病狂啊。
要說不心動真是假的。
如果不是最近卡里的錢多了不少,鄧校長又跟他深談過一次,拿出重金許諾,他指不準就真同意了。
但現在……
“我能看看嗎?見識見識世界頂級網絡公司能開出什么條件來。”陸昌斌笑著問了句。
寧為想了想,沒有拒絕,把Offer遞給了陸昌斌。
看完之后,老陸沉默了。
“想去不?”陸昌斌問了句。
寧為猶豫了片刻,然后很肯定的搖了搖頭。
“哦?為什么?”陸昌斌訝異的看著眼前的小伙子。
“如果我說,我不愛錢,我對錢沒興趣,您信嗎?”
這話聽著有點耳熟。
但不管是馬老板那句,還是現在寧為這句,陸昌斌是統統不信的。
“好吧,我自己都不信,還是沒有馬老板那范兒。”
寧為笑著搖了搖頭,自嘲了句,然后變得表情認真,說道:“我其實不想出國,或者說不想長時間呆在國外。因為我想的很明白,當我有用的時候,他們一定會對我很友好,讓我感到生活原來可以如此愜意跟美麗。但萬一哪天我沒有什么利用價值了,就會發現所有展現給我面前的溫情,就像七彩的肥皂泡,一碰就會破的。”
“在國內,就算我江郎才盡,也許會有嘲笑,也許會有攻訐,但起碼我身邊都是跟我一樣的黃種人。只要我一路走得足夠扎實,未來就算躲在人潮里過過自己小日子,也能安安穩穩的過這一輩子。這些話不是向您表忠心,也沒那個必要。這就是我的態度,希望您能放心。我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安安靜靜的把手頭的項目全部做完。”
這番話讓陸昌斌有些懵,他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一個本科生似乎對未來的思考比他還通透。
寧為也沒打算等陸昌斌的反應,說完自己想說的,站起身便準備離開。
“等等,你的OFFER!”
“反正沒打算去,您幫我丟了吧。”寧為背著身子揮了揮手,瀟灑的走出了陸昌斌的辦公室。
這態度,半點不夸張,差點把陸昌斌的眼淚給哄下來了。
實習期就有八十萬美元的年薪啊,還能推薦到普林斯頓這種數學天堂去帶薪學習,卻被寧為如此輕易的放棄了,不止是這么說的,更是這么做的。
這邀請函里可還附帶了簽證的申請表……
這孩子……
激動之下,陸昌斌拿起了電話:“喂,老孔,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告訴你,你要不把這封OFFER裱起來,掛到你們數院的最醒目的位置,我就把這東西掛到咱們軟室大廳門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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