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典禮進入“蘭方油港VLCC油輪的首次起航儀式”部分,一個漂亮的白人禮儀小姐,一邊引著華海油的楊總帶路,一邊吩咐:
“楊總,這邊請,一會兒按流程,顧先生砸左邊這艘,您砸右邊這艘,別記錯了。”
儀式其實早就交代過了,但事到臨頭司儀還是要提醒一下嘉賓。
“放心吧。”楊總微微點頭,看了一眼前面用紅緞托盤托著幾瓶香檳的一排禮儀小姐。
因為今天是油田的首日發售典禮,所以其實早在一周前,這兩座碼頭上就各自已經停靠了一艘新來的30萬噸級VLCC油輪了。然后這些船提前花了五天的時間,用碼頭的抽灌設備灌裝原油,昨天晚上才算是剛剛灌滿,可以起運。
既然是典禮,肯定是儀式舉行完船就要能開的,沒道理臨時再灌油。
而這兩條船的來歷,都是滬江的江南造船廠造的,這次是第一次使用,都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新船,也算是討個彩頭。蘭方這地方的工業水平可造不了那么大船,也沒足夠的訂單需求。未來這個級別的油輪要是出了點小故障要維修保養,那也得回華夏搞定。
不過所幸華夏到蘭方也就一伸腿的距離,區區兩千海里,能有什么狀況,犯不著再花大價錢在蘭方搞超大型修船廠了。蘭方至今為止的船舶修理作業能力,也就到八萬噸的濕船塢,還只有一座,而干船塢更是只有五萬噸。
按說新船在下水的時候,就應該在江南造船廠弄過砸香檳的儀式了,不過顧鯤為了典禮的需要,跟江南造船廠的人說了一聲,把這個儀式留著,到第一次運貨前、蘭方這邊再來“碎碎平安”。
反正江南造船廠里的高層,一水兒都是滬江交大船舶與海洋工程系的學長學姐,對顧鯤來說都是校友,這點破事根本不值一提,只要顧鯤的人一開口,對方統統都答應。
“鏘瑯鏘瑯”兩聲脆響,兩瓶1971年的產自皮卡第大區亞眠的香檳酒,被砸碎在每條各自的船尾位置,現場頓時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歡慶典禮的順利。
楊總手勁比較小,加上這船是已經下了水的,不是干船塢里那種能靠到很近,所以他只是把香檳丟在了靠近船尾的船舷上,就這還差點沒砸碎。
顧鯤就神力驚人一些,他直接跟丟手榴彈一樣把一瓶大香檳甩出去二三十米遠,精準擊中了船舵路出水面的垂直舵面,一看就是老行家了——
船廠里砸香檳,因為船都是沒下水的,所以船底都是露出來的,大家約定俗成要砸水線以下紅漆的部分。而此刻油輪已經滿載了,所以水線以下紅漆的部分基本上都淹沒在下面沒露出來。顧鯤非要砸紅漆就只能砸船舵了。
圍觀的人雖然只是看了個小細節,但依然可以看出顧鯤這人不忘本。
哪怕已經二十四五歲,早已不是七八年前那個親自乘風破浪的跑海少年,但依然有著一個老船長的情懷,一絲不茍。
儀式結束后,照例是宴請賓客,客人們可以趁機交流一下對行業前景的展望,順帶詳詢一下顧鯤剛才儀式正式講話中提到的“蘭方方面會出臺更多互利互惠的,回饋華夏方面的援建”,具體有哪些舉措。
參加今天典禮的客人,可不僅僅只是楊總這批華海油乃至承運的中遠公司的人,還有國內不少頭面的旅行社、中旅之類負責跨過簽證業務的朋友,還有一些東南亞甚至日韓、中東的旅游業同行大亨過來取經。
這些旅游業的客人,更關心的是“顧鯤之前借著蘭方酒店剛開業時,大力預售把酒店訂滿的紅利吃光之后,他又會如何應對九月份歐美旅游市場剛發生的黑天鵝,后續該如何保持旅游業務量持續增長”。
顧鯤之前在文旅產業的每次運氣好,已經讓他在業界有了傳奇的名聲,誰都愿意聽他指點江山。
不過今天的典禮畢竟是慶祝石油公司開張和油港使用,不是旅游業的典禮,所以那些客人只能是旁敲側擊排隊,連通宴會也不能太鋪張浪費。
所以,酒宴就在碼頭上的一座港務局建筑里擺了,甚至都沒去酒店。
顧鯤也是要做面子的嘛,剛才說了那么多跟石油工人同甘共苦、分享開發紅利的高調子,總不好一扭頭就脫離群眾去七星級酒店大吃大喝。
酒宴的用酒,還是剛才那批砸在船頭上碎碎平安的亞眠皮卡第香檳,30年期限的——倒不是顧鯤買不起買不到更老的,主要是香檳屬于低度的、氣泡酒,不能跟白酒紅酒那樣陳釀太久,30年的香檳已經是極限了,就這氣泡也已經跑得差不多了,只有很細微細膩的氣泡,但口感卻是比十年以內的香檳爽滑不少,幾乎帶點兒蜂蜜酒的口感了,已經完全不像是香檳。
跟著一起唱主角的楊總,倒也不是奢靡之人,他還怕太過普漲鋪張容易被人說閑話,結果看顧鯤這個自助雞尾酒會形式的便宴,第一個端出來的就只是香檳、以及配香檳的小點心,頓時松了口氣。
“只是香檳和小點心就好,也不會被人抓把柄說奢靡浪費,再說是甲方請客的。”楊總內心暗忖,“不過這香檳和點心,看上去都好精致啊,顧鯤這兒到底是一切都有貴族底蘊,隨便一點小東西,舉手投足都是匠心獨具。”
一邊思索著,楊總就入鄉隨俗地學著顧鯤的姿勢,從香檳托盤旁邊的一個托盤里,拈起一只形同煎餅果子的小點心。
剛開始看到這玩意兒,他還有些詫異,乍一看以為就是煎餅果子,后來才注意到這個煎餅果子比普通的精致典雅不少,他便估計應該是法式可麗餅配了一些卷的餡料。
楊總畢竟是做到華海油高管的人,法國還是去出差過不少次的,巴黎街頭的可麗餅也是見多了。他知道法國人有配某些可麗餅點心配香檳的習慣,尤其是皮卡第香檳大區的飲食文化里最喜歡這個。
不過,一口咬下去之后,他就意識到這個看似只是比街頭小點外觀精致一些的“煎餅果子”,絕對不是表面那么簡單。
“臥槽!不是應該卷一片培根的么?這是伊比利火腿啊。我在巴黎街頭吃的時候,好像夾的蔬菜片應該是黃油煸炒的、切得很薄的蘑菇片吧?這特么是換成了白松露切片配小洋蔥?
要不要這么暴殄天物哦,都加了小洋蔥了,蘑菇就夠了啊,就算用白松露,白松露的氣味也大半被小洋蔥掩蓋浪費了。”
其他還有好幾種精致配料,楊總也吃不出來了,他粗略估摸了一下,憑顧鯤的選料之精,這么小小一個“煎餅果子”卷,光是材料成本至少就得幾百塊人民幣了。
而且這還只是材料,如果算上精湛的廚藝,拿去七星級酒店的餐廳里賣,那得什么價呢。
到底是從頭頂天靈蓋百會穴一直貴族氣息沐浴到腳底涌泉穴的真.貴族,從大明末期就傳承下來的講究。
即使被場合所限,不能鋪張,只能吃吃煎餅果子,都能把煎餅果子吃成吊絲吃不起的樣子。
稍微用了一些香檳和點心之后,這場不太正式的雞尾酒會很快進入了刺探戲肉的部分。
楊總和顧鯤正說著閑話,旁邊有一家曰本的旅游業巨頭的大亨,走了過來,跟顧鯤攀談。
“顧,還記得我吧,JTB的山崎。能耽誤你兩分鐘么。”
顧鯤扭頭看去,對面這人他并不是很熟,稍微想了想才想起來。
而一旁的楊總畢竟是石油界的人,對這種跨圈的朋友毫無印象,顧鯤連忙很有眼色地幫他介紹:“楊總,一起認識一下吧,這位是東京JTB集團的高級副總裁山崎先生,JTB集團是一家有近百年歷史的悠久旅游業集團了,當然也是全曰本最大,相當于國內的中旅,我跟他們可是有深度的合作的。”
楊總上下打量兩眼,跟對方點頭握手示好,甚至還說了一句日語問候。他見多識廣,聽了顧鯤的簡略介紹,就知道這位山崎不是什么特別有錢的大亨,而是職業經理人。
畢竟JTB在曰本也相當于是國企了,從明治末年大正初年(1912)建立的公司,到現在也就一群經理人在混日子。
寒暄之后,山崎就關切地問:“顧,我看過你們的‘蘭方文化’的財報,蘭方的旅游業,主要也是放在蘭方文化旗下運作的。去年全年蘭方文化的旅游業毛利,還不到十億美元,去掉攤銷成本去掉融資利息,稅后純利才兩億美金。
現在看你剛才公布的開采計劃,你們一年要賣八千多萬桶原油,現在油價也漲了,目前就40多美元一桶,阿富汗戰爭即使立刻結束,無非也就是穩住在40美元。要是變成泥潭,說不定還有相當的上漲空間。
那你們一年的石油銷售收入就是至少40億美元了,跟這個一筆比,您們旅游業的營收就不是太值得一提了,不知你們未來對于旅游產業的建設,會不會還跟沒有出油之前的年代一樣努力呢?
作為合作者,我們希望您給個誠懇地回答,便于我們分配市場開拓資源。”
“當然會繼續全力建設蘭方的旅游市場了!而且我們會把石油業收益都反哺到相關建設中去,請大家放心,未來的蘭方一定會每年一個樣地急速發展,讓大家知道什么叫天堂的繁華。大家盡管全力開發,誰幫我拉到更多的客人,我也會給他們更多的報償,這是絕對不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