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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長,已經提到全速了,目前航速是26節,航向255,距離蘭方島15海里。”
船駛出港口后半小時,顧鯤帶著妹妹,走進操舵室視察情況,陳麗就如實向他匯報。
勘測船就是勘測船,比漁船可快多了。顧鯤那些漁船,再飆也就飆不到20節。
漁船用的都是柴油機,這條勘測船用的是燃氣輪機,動力類型的差距擺在那里,沒辦法的。
顧鯤環視了一下環境,面無表情:“再加快,試試看這船的真正極速。”
陳麗有些擔憂:“再怎么努力,最多也就28節,或者29節,這船絕對開不上30節的……萬一持續壓最高速,船況損壞怎么辦?”
顧鯤很有信心:“放心,試兩個小時看不出來的,損壞算我的。”
陳麗也就不再多說,照命令執行。
船再次開始提速,預計10分鐘后能夠加到28節。
顧盼跟在旁邊學習,等走遠了,才單獨問哥哥:“有這個必要么?”
顧鯤下意識看了看左右,才回答:“有必要,如果遇到印尼人的漁政船,我們最好用跑的,少交涉。能開快兩三節,就多一點籌碼,有備無患。”
僅僅幾句話,顧盼就覺得氛圍緊張起來了。
在別國的經濟專屬區里撈船,畢竟是個比較不好細說的事兒,能躲開就躲開。
又航行了三個小時,顧鯤重新確認了一下自己的定位,船已經到了距離蘭方群島90海里、距離印尼淡美蘭群島60海里、距離印尼山口洋港70海里的洋面上了。
從法理上來說,各國的領海都是12海里寬,所以這里不是任何國家的領海。但是劃經濟專屬區的話,這里離印尼更近20海里,應該沒什么異議。
“減慢船速,放出拖曳式主動聲吶,進行精確定位。”顧鯤在船長室里,通過對講機下達了命令。
即使是前世精確記住了坐標,但是撈船這種事情,大海茫茫,到了具體地點還是要重新定位一下的。
按照國際慣例,那些在外國經濟專屬區里撈船的活兒,很多都是要跟所在國備案的。而備案精度要求,一般是“邊長3海里”的方形區域。也就是說先行發現者,可以在取得許可后,要求獨占保護這九平方海里海域的打撈權,時間的話一般不超過半年。
顧鯤前世記得的資料,也是從印尼人的備案記錄來的。此刻海底的這條船,原本應該由布列塔尼大盜米歇爾.哈徹,在1999年才撈上來的。
按照資料,這是一條18世紀西班牙人從嘉定港駛往雅加達的中型商船——當時荷蘭東印度公司已經控制了香料群島南部的大部分航線,在南海滲透也比較強。所以逼得西班牙人自營的船,從菲律賓回歐洲的時候,都得繞一點路,貼著越南沿岸南下,因為荷蘭人在越南近海的勢力比較弱。
(注:“嘉定港”是古代越南南部港口的名字,大致相當于后來的西貢,跟國內那個嘉定沒關系。玩過大航海時代的應該都知道東南亞有這個港)
因為資料來源上記錄的精度,都有三海里的誤差。所以顧鯤到了現場,也得重新通過高精度聲吶,把船究竟位于這三海里的哪一百米,精確界定出來。
經過幾十分鐘的反復探聽排查,顧鯤終于確認了具體位置。
他在船長室里,通過對講機沉著下令:“往西南偏南再行駛三鏈半,提前兩鏈距離拋錨。”
“收到,右舵215,怠速前進。”陳麗在操舵室里回話。
“收到,準備下錨。”龍五也確認了船錨操作指令。
“一鏈”本來是航海上的距離單位,等于十分之一海里,也就是185米,或者說赤道緯度0.1分的距離。
(注:一海里是1852米,很多人覺得這個數字有零有整的,就以為它是英制單位,排斥使用,但其實并不是的。海里是國際通用單位,原意是“赤道上緯度1分的距離”,也就是把地球周長4萬公里,除以360度,再除以每度60分。大家有興趣可以計算器按一下,算出來就是1852米)
不過,后來隨著航海技術的演進,不少船都把自己的船錨錨鏈長度,設計成整鏈單位的,這樣就有助于提前拋錨后,控制最終的精確停船位置。
船錨的原理,是你從錨的正上方鉸的話,可以輕松把錨提起來,而如果橫向拖出去很遠拉緊,錨就會鉤住海床,把船死死拖住。要想收回錨,就非得把船重新開回當初拋錨點的正上方。
形象點說,就像農民耕地的犁插進土里之后,你橫著拉很費力,犁到大石頭就動不了了。但是如果把犁往上提,就能輕松提起來。
顧鯤此時就是用提前算好錨鏈長度精準下錨的辦法,控制住自己船最終精確停的位置,剛好控制在沉船上方,很是干凈利落。
到了點之后,顧鯤輕車熟路穿上潛水裝備:“龍五,你行不行?這里估計有100多米了,你跟我一起潛下去偵查一下。可能要安裝破拆器,我一個人操作不了。”
“沒問題老板,你看我的。”龍五麻利地應承,然后跟著下水了。
這一次,顧鯤是有備而來撈商船,所以絕對不會滿足于一箱箱撈東西。他是做好了把船體都分段打撈上來的預案的。
連船一起打撈的話,慣用的作業方式就是往沉船內部塞大型的自動充氣式浮筒。
這種浮筒一頭是有空心纜管、連接在打撈船上。筒內有初始狀態憋著的氣囊,所以一開始可以沉到海里。
等到裝設到位之后,要么靠海面上那艘船的壓縮機、通過連接管往浮筒里充氣。
要么就靠激活浮筒里原本的氣體發生化學藥劑,化學反應產生大量氣體,把氣囊充足浮筒。
這樣的浮筒,理論上每立方米容積,就能提供1噸的浮力,多裝幾個,就能極大減輕打撈船本身卷揚機的輸出功率壓力。
顧鯤這次,就提前買了幾十個大浮筒,直徑接近一米,長三四米,需要雙人安裝。
每個筒能提供3噸額定浮力。
再加上古代沉船都是木質的,木頭本身就比水輕,所以只要有額定排水量30的額外浮力,就夠把船撈上來了。
150噸的儲備浮力,撈500噸的木船沒問題。如果超過500噸,還可以靠打撈船上的卷揚機功率出一部分力。
顧鯤這條船的卷揚機動力,在主機不行駛、把盡可能多出力供給給卷揚機的情況下,能抵得上陸地上好臺重型吊車,就是這么簡單粗暴。
原理說起來很簡單,真的操作起來,麻煩一大堆。
顧鯤和龍五,在水下仔細探查了好幾個小時,首先就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船殼比較完整,這條船沉的時候,除了中間有一段裂開了,其他都是完好的。
這就讓浮筒的裝設位置很難選擇。
這年頭也沒什么好用的水下有線對講機,龍五只能是借助頭燈的光照,用手語跟老板溝通技術動作。
“從這個破孔里把一半空筒都塞進去吧?”
顧鯤擺擺手,然后回應了一個翻倒的手勢:“不行,配重不穩,往上提的時候會翻的。”
浮筒打撈的一個關鍵,就是要確保沉船各個角落受力平穩。否則提了幾十米后一旦翻了,浮筒就會直接蹦回水面,而沉船會重新砸回海床,說不定里面瓷器又要碎一大半。
龍五正在無奈,顧鯤做了個手勢,讓他把重型扎鉤綁在船殼另一邊的某幾個位置。
龍五不解,水下又沒法詳細解釋,他就只能直接照做。
原來,顧鯤是打算在于坡口對稱的另一面,也弄出幾個大洞來。確保到時候裝浮筒,能夠兩邊受力對稱,穩穩地往上提。
兩人便放棄了先裝浮筒的計劃,把還沒充氣的筒都丟在一邊海底放著,然后專注于給沉船上選定的位置扎鉤子。
全部扎完之后,他們花了4個小時緩緩上浮,回到大船上。
顧盼接著兩人上來,給他們熱毛巾和姜茶,張羅他們淋浴吃飯、休息推拿。
一邊伺候哥哥吃飯,顧盼還一邊問:“忙了大半天,一個筒都沒裝?”
顧鯤一陣無語:“哪有那么容易,剛才帶兩個筒下去就是試試運氣的。實際中遇到的船,十條里九條不會破得那么對稱。
今天就先到這兒吧,我們已經在船上扎了很多鉤子了。我們按照鉤繩的松緊,把一部分船板拉碎了,再下去確認一下。”
他布設的那些鉤子,都是連著跟錨鏈一樣堅固的纜繩的,另一頭就連在大船上,所以通過大船硬扯,就可以把沉船選定位置破開幾個口子。
如果沉船太大的情況下,還可以用這一招把沉船先扯斷,然后分段撈上來。
賺錢的事兒,只要不開掛,就沒有容易的。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難處。
顧鯤剛坐了一會兒,恢復了一些體力,監控室里的陳麗,又帶來了一條壞消息:“船長,我們好像被巡邏的發現了,有快船在接近我們,不到20海里了。”
要不要先避一避呢?
顧鯤心念電轉,覺得還不是時候。
“別怕,我們還沒開始正式打撈呢,很容易瞞過去的。你們加緊,把所有下了鉤的地方都扯爛,會露出馬腳的可疑設備都收回船上。要是有人來問,我會出面應付的。”
逃跑那種事情,是要有了贓物之后才考慮的,不能輕易動用。
現在什么臟都沒有,怕什么?
遇到過來查問的,就說哥是在依法測量新國際航道,你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