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莫駱林聽著電話傳出的盲音獨自愣的時候,剛剛掛了電話的孫秘書同樣擦拭了下額頭的冷汗。<[<〔<]
終于把老總吩咐下來的事情辦妥了。
作了天海集團董事長樊正五年的秘書,他已經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但是這次他已經感覺嗅到了絲不對的味道,所以感覺到了緊張。
其實他也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老總卻突然命令公司公關部針對這次公司名列星空銀行失信企業名單第一頁這件事準備的一系列動作全部停下。
公關部這幫人到是好搞定,但之前老總隨手布置的這一步閑棋卻稍有些麻煩,好在這個姓莫的也就是個小角色加軟骨頭,隨便一點錢也就打了。
讓他頭疼的是老總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大反應。他只知道今天陪著老總走進公司董事長辦公室時,感覺今天大老板心情還不錯。
但是在辦公室獨自呆了一會之后,就變得不一樣了,似乎先是讓自己擋駕,暫時誰都不見。緊跟著又把自己反鎖在辦公室不停打電話,似乎在電話里還了一通脾氣,等他終于從辦公室里出來,便下達了暫時中止一切維護企業信譽的動作,不但公關部這幾天加班加點趕出來的對策被一票否決了,就連法務部準備好的法律文書都直接從法院撤了回來。
當然一向小心謹慎的老總也沒忘囑咐他把這個莫駱林這邊的事兒給了結了。而且還沒給他任何理由。
做為一個合格的秘書,這種事情自然不能主動去問,領導真想讓他知道的事情肯定會說。但誰讓孫秘書已經跟在這位樊總身邊太久了,整整五年時間,知道了太多關于樊總一些不能為外人所知的事情,而且自己也已經參與其中。
其實當星空銀行將公布這份失信企業名單的時候,孫秘書是大概能夠想到為什么他們的公司會列在名單之中,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星空銀行竟然真敢把他們列在名單之中。
其實最開始,剛過年那會,孫秘書也聽到過風聲,說是星空銀行可能會拿一批加入到信用支付系統的企業開刀,但是他這個圈子里的人大都沒有當回事兒。
開什么玩笑,大家都是供職于國有大型企業,是為全國人民民服務的,國家的親兒子,除非星空銀行的高層集體抽風才會拿他們開刀吧?
說實話,想當初決定加入星空銀行鼓搗出的這檔子信用支付系統,一來是的確有業績方面的訴求,畢竟是上市公司,大盤上的權重股,年底財務報表能好看點領導面子上也更風光;二來加入到這個體系之中以后融資也多了個途徑,畢竟星空銀行的實力大家還是認可的,碰到銀根收緊,企業又急需要資金的時候,能能從星空銀行這邊弄上一些也是好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上頭傳出風聲,希望跟鼓勵明星央企跟國企能夠加入到這套信用系統中,也算是跟一號長理直氣壯做大做強國有企業的思路吻合。
可誰能想到那個在普特利島剛剛大出風頭的家伙竟然回到國內之后真的就拿他們開刀了,還全部列在名單的第一頁。
這還講不講點政治了?難道把他們當成美國鬼子來對付了?當然大部分加入到信用支付系統的央企跟國企并沒有上這個名單,但這也更讓他們覺得委屈了。
大家都是兄弟單位,憑什么我上了,別人不上?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這一對比那殺傷力還是幾何級的。
所以這份名單剛出的時候,孫秘書可是見到過他們這圈子服務的領導們火氣有多么旺盛。幾位名字上榜的老總前兩天還專門抽時間碰了個頭,商量了一下對策。當時大家可謂是拋下了曾經所有之間生過的不快,眾志成城,誓言要同進退,摩拳擦掌的就打算給星空銀行一個好看。
老總們盡釋前嫌坐到一起商量對策,自然讓幾個隨身秘書也更親近了些。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認為王世子肯定承受不了隨之而來的壓力,什么失信企業名單,不過就是個笑話。
而且要真的做到同進退,肯定不會是幾個老總之間天天聯系,具體事情還要他們這些秘書去相互溝通,做好銜接工作。所以幾家企業間各種應對措施孫秘書都了解的很清楚,基本上已經考慮到了每個環節的方方面面,在孫秘書看來,應對這次信任危機完全沒有問題,操作的好只不準還能讓王世子灰頭土臉一把,分分鐘教會那個年少輕狂的家伙如何做人。
可誰知道他們這邊才剛剛出招,自己老板今天便讓他停止所有的籌劃中的事宜,甚至已經進行了的事情,也要完全撇清關系。
再聯系到今天自己老板的反常舉動,孫秘書不難判斷出肯定是王世子那邊出招了,而且這招一出便是直切要害,不但直接讓之前大家結成的聯盟土崩瓦解,現在更是人人自危,這也正是孫秘書感覺不安的源頭。
他現在不知道王世子究竟掌握了什么情況會讓自己老板如此失態,所以不知道王世子掌握的情況,自己是否參與其中,所以難免忐忑。
不過他終歸是個合格的秘書,收拾了一下心情之后,便換上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朝著老板的辦公室走去。
事情辦妥當了總要向老板知會一聲,這是當秘書最基本的任務。
習慣性的按自己固有的節奏敲了敲門,讓老板知道是他來了,孫秘書便直接推開了房間大門,然而不等他像往常一樣開口匯報,眼前的一幕便讓他心陡的往下一沉。
只見曾經一向意氣風的老總今天竟然一臉灰敗的窩在自己的辦公桌后,看上去就像突然間老了十多歲一般,雙眼茫然的看著前方,像是沒有聚焦一般。孫秘書甚至懷疑自己老板到底有沒有看到自己進來。
所以孫秘書沒有急著匯報工作,而是先關心了一句,“老板,您沒事吧?身體不舒服?”
“啊?”樊正像是猛的被驚醒一般,眼神終于有了聚焦,這也證實了之前孫秘書的猜測,剛才他的老板果然完全走神了,雖然辦公桌面對著大門,但卻真的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這也讓孫秘書對王世子更加忌諱了,他還真想不出王世子究竟是多神通廣大,掌握了多少秘密,才能把自己這個曾經自詡泰山崩而不變色的老總折騰成現在這個模樣。
“是你啊,怎么不先敲門?”終于反應過來的樊正飛快的變了臉色,皺起眉嚴肅起來,沉聲問道。
“對不起,老板,一時情急,沖動了些。跟在您身邊五年了,還是沒有長進,做不到像您這樣每臨大事有靜氣。”孫秘書垂下頭,做出一副懊惱的模樣道。
他壓根沒想過為自己辯解什么。做了樊正五年的秘書,他很清楚自己這個老板的性格,當面戳穿是對方失神,沒聽到自己的敲門聲,或許自己這位老板嘴上不會說什么,但估計自己這個秘書也差不多做到頭了,而且接下來的下場很可能不會太讓人滿意。
其實在他看來樊正能做到今天這個位置,成為一個國企上市集團老總還是很有能力跟魄力的,唯一的缺點或許就是太過自傲,外加剛愎自用了些。但跟他取得的成績比起來,這么點兒缺點絕對是瑕不掩瑜。
果然給出這個回答后,樊正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神色也趨向緩和,再次開口時,語氣也輕緩了許多,“你啊,辦事利索是沒得說,如果不是性子里還有一絲燥氣沒有磨下去,我早就爭取個位置,下放下去鍛煉鍛煉了,哎,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走了身邊沒個放心的人,我還會不習慣呢!”樊正感嘆了句。
“老板,千萬別這么說,我可還想再您身邊多學習兩年呢,不然就我這半吊子,您就算給我個一把手,我也搞不定啊!”孫秘書謙恭道。
“你個小孫,”樊正明顯是強顏歡笑的伸出一只手指,虛點了兩下孫秘書,隨后恢復平常的威嚴道,“好了,不說這些廢話了,有什么急事么?”
老板問起正事,孫秘書也立刻嚴肅起來,一板一眼的輕聲匯報道,“樊總,您讓我辦的事兒都已經辦好了,還沒來得及出手的直接叫停,已經出手了也都跟您撇清了關系!”
“好好好,”連叫了三聲好,樊正臉上卻沒有表現出太過興奮的神態,而是沉吟一番后,用推心置腹的語氣跟開場白開口了,“小孫啊,你跟著我也差不多有五年了!”
“樊總,我是二零一五年一月三號開始給您當秘書的,到今天有五年一個月零八天了!”孫秘書很仔細的補充道。
“還是你細心啊,”樊正感嘆了句,隨后認真道,“這一晃就是五年多啊,怎么樣,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去做點別的了?秘書這個職位雖說鍛煉人,但是干的太久也不好,會沾染太多領導風格,限制思維模式,不利于以后的展,你還年輕,這么早就被在別人眼里定型,未來就少了幾分可塑性,太可惜了。當然,你放心,我樊正從來不會虧待有功之人,你也跟著我這么久了,肯定會幫你安排一個好位置。”
這番推心置腹的話卻只讓孫秘書心里一緊。五年時間,天天在揣摩樊正的心思,孫秘書敢說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樊正的人,沒有之一。
一番交心之后,他最希望聽到的其實就不是關于他未來工作如何安排的話,而是能從自己這個老板口中聽到究竟生了什么的確切消息,然后用大家一起面對。
如果是后者說明樊正是真的在跟他推心置腹,想要帶著他共渡難關。
然而樊正卻選擇的是前者,絕口不提現在遇到的麻煩到了什么程度,卻在這個時候想讓他離開。
以孫秘書對樊正的了解,只有兩種可能,往好的方面想,樊正這是在這個關鍵時刻把自己外調,算是封了自己的口;如果往壞的方面想,孫秘書根本不敢細想了,他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事情,這下放出去之后,過上一段時間,等大家淡忘了兩者的關系,誰知道最后會生什么?
孫秘書可是見識過太多這種事情。
其實像他這樣呆在一個老板身邊本就已經算是異數了,如果按正常情況,不生這檔子事兒,他接下來兩年內的人生軌跡基本上已經差不多注定了。按照正常情況自己這個老板也該動一動了,樊正動了之后,他便會被安排到一個實權部門,看樊正愿意為他付出多少代價,付出的多些正職都有可能,即便不肯出太多力,最少也是個實權副職。不過一般來說樊正不為他出力的可能性不大,畢竟他跟在樊正身邊太久了,整整五年,怎么說也是個貼心人了。那么多的眼睛看著,如果樊正真的不念舊情,隨便給他安排個職務,這落到別人眼里,自然會認為樊正這個做老總的生性涼薄,連自己身邊人都不照顧,就算他高升了,以后誰又愿意向他靠攏?華夏人本就講個一個好漢三個幫,人情有的時候甚至能夠起到決定性作用。
但這些安排都應該生在樊正正常調動之后。
現在樊正被調離的風聲還沒下來,也沒有聽說集團重新招聘董事長助理,他卻突然說出這么一番話來,那就不是抬愛,而是事出反常必為妖了。
孫秘書基本已經肯定樊正遇到了大麻煩,而且還是已經想不到辦法解決的大麻煩。這不是他想見到的,但是既然生了這種情況,他現在想的更多的卻是如何自保了。
跟樊正的感情自然是有的,但是這兩天生的一切讓孫秘書很失望,既然自己的老板都從來沒想過要跟自己共度難關,那他還真不愿意就這么吊死在這顆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