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9日，周日上午。
田默跟莊棟在商場里的咖啡館默默地喝著咖啡，相顧無言。
田默打了個哈欠，看了看表，已經快到10點鐘了。
莊棟噸噸噸地喝了三口咖啡，然后問道：“狗哥，怎么樣，昨天晚上悟出點什么來沒有？”
田默翻了個白眼：“別問。”
莊棟非常聽話地不問了。
昨天田默五點鐘就下班了，回到住處之后認真反思，想要搞清楚周六這一天營業額為零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結果苦思冥想，一直想到凌晨兩點多，硬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他把自己代入到顧客的角色反思了一下，覺得顧客不買才是正常的，買了才不正常。
銷售都說了這些商品的性價比不高，人家傻啊還是賤啊？誰還買？
可是這些準則都是裴總親自定下來的，裴總肯定不會錯。
那到底是哪錯了呢？
田默實在是想不通這個問題，所以昨天沒睡好，今天起晚了，本來應該9點鐘就來門店，結果起床的時候就已經9點了。
反正也已經晚了，田默決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帶著莊棟來咖啡館喝杯咖啡提提神再去上班。
反正遲到就遲到吧，早去一會兒晚去一會兒也沒什么區別，都是賣不出去東西。
兩人默默地喝完了咖啡，這才上樓來到店面的門口。
田默剛打算掏鑰匙開門，突然愣住了。
因為門已經開了！
只見裴總正坐在門店的沙發上，悠閑地打游戲。
田默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壞了！
上班第二天就遲到，而且被裴總給逮了個現行！
他萬萬沒想到今天是周日，裴總竟然一大早就過來了，而且自己正好不在，這可太尷尬了！
田默已經僵住了，莊棟卻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看到門店里竟然有個人，他第一反應就是直接上前質問：“哎？你是誰？怎么進來的！”
田默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他趕忙一把拉住莊棟：“坑爹玩意你別說話！這是老板！”
莊棟懵了：“啊？老板？啊，老板對不起！”
田默趕忙上前道歉：“抱歉裴總，我這個兄弟之前不認識您，他這個人心直口快，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裴謙放下手柄站起身來，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沒關系沒關系，年輕人嘛，性格直率是好事。我就喜歡這種直來直去的性格，不錯！”
“你就是莊棟吧？之前我看到你的簡歷，就覺得你這個人很有潛力，非常看好！今日一見，我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以后你跟田默好好干，銷售部門這邊，就靠你們兩個給我撐起來了！”
莊棟有點受寵若驚：“真的？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田默長出了一口氣，他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裴總的表情不像是假的，似乎確實沒有生氣。
這是個好現象，說明裴總今天心情好，得抓緊時間把遲到的事情解釋一下。
“裴總，昨天晚上我因為一直想著工作的事情沒有睡好，所以才遲到的，您放心，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絕對不會再犯的！”
雖然這段話聽起來很假，但田默知道自己所說句句屬實，所以語氣相當堅定。
裴謙面露關切：“昨晚沒睡好？那怎么能行呢！”
“身體才是本錢，沒有好身體，怎么能把工作做好呢？以后一定要注意睡眠，多多休息！”
“而且，銷售部門不同于其他部門，努力工作也不是通過按時上下班來體現的嘛。這樣吧，以后你們就按彈性工作制來就可以了，只要保證最低的工作時間，遲來一點或者早走一點，都沒關系的。”
田默備受打動：“好的裴總，多謝裴總的理解和支持！”
他看向莊棟：“還傻站著干嘛？快點去給裴總倒杯水。”
“哦，好！”莊棟原本在一邊干站著手足無措，聞言趕忙到旁邊的飲水機用紙杯接了杯熱水遞了過來。
裴謙伸手接過：“其實今天我來也沒別的事情，就是想看看這邊的情況如何了，門店有沒有按照我的規劃在運轉。”
“昨天的生意如何？”
田默不由得心頭一沉，心想壞了，裴總還是問起來了！
莊棟因為不認識冒犯到了裴總，自己遲到了一個小時，這些都是小事，裴總寬宏大量，可以完全不計較。
可昨天一整天營業額為零這種事情，可就太說不過去了！
畢竟這門店是開在商場里邊的，地段雖然不是很好但也不算特別差，昨天還是周六，結果忙活了一整天一件東西都沒賣出去，這可太丟人了。
如果實話實說的話，裴總肯定要懷疑哥倆的能力問題了！
但田默也不敢撒謊，他心里很清楚裴總的段位比自己高太多了，如果自己撒謊的話，可能一個眼神、一個微表情都會暴露，到時候的后果可能會更加糟糕。
田默吭哧了半天之后，這才非常羞愧地說道：“抱歉，裴總，到目前為止門店的營業額還是零，什么都沒賣出去。”
“不過裴總您放心，我會加倍努力的，爭取早日開張！”
裴謙聞言，雙眼放光：“一件東西都沒賣出去？干得漂亮！”
田默愣了：“啊？”
裴謙意識到自己有點得意忘形了，趕忙收住：“我的意思是說，這個結果非常符合我的預期。”
“這說明你并沒有自作主張，而是嚴格按照我交代給你的準則來做的。”
田默有點茫然：“完全符合預期？您預期的就是……沒銷量？”
裴謙微微一笑，眼神中透出一種哲學的光芒：“是，也不是。”
“其實銷量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顧客在知道我們產品的缺點之后還會心甘情愿地購買。”
“這家門店的位置還不錯，每天的人流量也不算很少，一件東西都沒賣出去，說明你按照我的要求，給顧客詳細介紹了這些產品的缺點，勸退了他們。”
“與其讓顧客渾渾噩噩地買了我們的產品，回去遇到問題之后抱怨，倒不如我們一開始就告訴顧客產品的問題，讓他壓根不要買。”
“這樣一來，顧客不被坑、少了一些煩惱，我們也不會給顧客留下壞的印象，豈不是一舉兩得？”
“這，就是雙贏。”
田默感覺自己有點暈了：“可是裴總，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才能把這些東西給賣出去啊？如果一直沒人買，那……”
裴謙立刻說道：“如果一直沒人買，那也不是你們的問題。”
“那只能說明，我們的產品做得不夠好，不夠精益求精，不能滿足顧客的要求。”
“應該再接再厲的，是產品經理和設計師們才對。”
“總之，你們就保持現在的狀態繼續堅持下去。賣得東西越少，說明你們為顧客介紹產品的缺點越透徹，你們的工作也就越成功！而且，這樣還能對產品經理起到鞭策作用，你們就是立了大功！”
田默已經徹底暈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做銷售的一件東西都賣不出去，是立了大功。
本來田默以為，自己被裴總撞見遲到肯定要挨一頓批評的，萬萬沒想到反而被一頓夸，被夸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那……裴總，您覺得我們工作中還有什么需要改進的地方嗎？”田默問道。
裴謙沉吟片刻：“嗯，非要說需要改進的地方……”
“我認為，你們的工作模式太單一了。”
田默愣了一下：“啊？裴總您的意思是說，我們不應該一直在門店里等著顧客上門，應該多出去發發傳單、吸引一下顧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