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小白鼠

“自己不愿意醒過來？”先是迷惑不解，可很快，眾人漸漸明白過來。

狄成坐回座椅，慢慢閉上了眼。不愿意醒來，是啊，醒過來做什么？看自己成為黑道笑柄？看弄潮殘破現狀？看同門的廝殺？還是看最好兄弟的兒子把屠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翁允可能早已預料到了可能發生的事情，無論是燕華鋒攻破防線，占據總部；還是天門救援成功，斬殺燕華鋒。這都不是他所希望的結局，無論哪一種，都讓他無法接受。

與其醒來體驗人世的凄涼，還不如在黑暗獨自孤獨。

如果可能，他愿意永遠不再醒來，至少到時候他可以向泉下的兄弟說一句，你兒子……不是我殺的。

翁允，一代黑道梟雄，輝煌一生，叱咤一生，晚年卻落得被情感纏繞，無法掙脫，在孤獨與傷痛獨自傷口。

徐云癱坐下去，呆呆望著頭頂燈光，所有的感觸最終化作一聲嘆息：“老爺子，您這是何苦……何苦啊……”

“長期昏迷會不會有危險？”安妮問道。

“我會盡量修復他的身體機能，但翁允年級大了，早年闖蕩黑道時留下了很多的暗傷，又加上現在精神受到創擊，所以最多能撐三個月，如果到時候還不蘇醒，就真的沒機會了。”

“三個月”狄成低聲念了句，睜開眼道：“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喚醒他。”

長孫千搖頭：“現在只能靠他自己，誰也幫不了他。如果他一心求死，什么辦法也沒用。”

沉默片刻，狄成又道：“那宣恩呢，情況怎么樣？什么時候能進行手術？”

“宣恩的狀況最不穩定，昏迷時間已經將近四個月，時間拖延的太長，生理機能很脆弱，隨時都有死亡的可能。我打算今晚給他調理下，明天上午進行手術。”

狄成起身，露出個平淡的笑容：“辛苦長孫醫生了，不管成功不成功，此次的恩情，我狄成一定牢記在心，如果將來有需要，必然不會推辭。”

長孫千微笑道：“這也是我執行天網任務的一部分，職責所在，狄先生不用客氣。”

安妮道：“你們都回去休息吧，相信千，他不會讓你們失望。”

一夜無話，心有掛念的狄成他們都沒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相繼起床，聚集在手術室外。長孫千只是簡單的小憩了兩個小時，吃了點東西，便振作精神進入手術室。

看著亮起的紅燈，眾人的心再次提了起來，有了翁允的先例，這次的氣氛顯得有些壓抑，誰也沒有興趣說話，只是靜靜的坐著，靜靜的等待。

漫長的等待，狄成把近衛隊安排到走廊盡頭，嚴禁任何人進來，以免打擾到里面的手術。

等待的時間最為漫長，仿佛一分一秒都變得慢了下來，尤其是心滿含掛念的時候，那種感覺最為強烈。

徐云幾次三番的走到手術室前，試圖看清里面的情景，沒有了往日的氣度，沒有了平時的鎮定，此時的他就像等待父母回家的孩子，難以抑制心的焦急。

翁允如叔父，宣恩如兄長，沒有他們，便不會有徐云的今天，那是情，是恩情！！

上午十二點左右，突然到來的急促腳步聲把近乎凝固的氣氛打破，一名金發男子在近衛隊的阻攔圈外向安妮招招手，手里揮舞著一張白紙。

“是千目的隊員。”安妮留下句話，快步走過去，簡單的看了看情報單，和那人說了句話，再次回來。

“有什么情況嗎？”狄成依舊望著手術室出神，隨口問了句。

“今天上午點鐘，燕華鋒宣布徹底脫離弄潮幫，成立幫派猛虎幫，地盤包括他控制的HN三分之二區域，還有早些時候被桑克拿下的HB等地。他自己為幫主，桑克任副幫主，另外新提拔兩名年輕戰將為尖刀，湊齊五大尖刀。”

“雜種！”徐云冷冷哼了聲，仿佛十分厭惡那個名字，再也不多說什么。

“還有嗎？”差點睡著的沙瑯抬抬眼皮，懶散問道。其他人也沒什么興致，燕華鋒自己成立幫派是遲早的事，他不會永遠頂著叛軍的帽子，最起碼的有個名號，給自己的臉上抹點光彩。

隨意晃晃手情報單，安妮直接扔到墻邊的垃圾桶：“他會在三天后正是掛牌成立，并邀請大陸各大黑幫的幫主前去恭賀，就這些了，沒什么特別重要的事情。”

“猛虎幫，真難聽。”楊靖撇撇嘴，眾人嘴角扯動，露出幾分輕蔑的冷笑，氣氛又一次回歸平靜。

等待，還是等待凌晨一點鐘，廚了十五個小時的手術室終于在叮的一聲緩緩推開，所有人觸電般噌的站起，沒有人詢問，沒有人上前，只是緊緊的盯著走出的長孫千，眼的期盼和緊張顯示他們心的不平靜。

長孫千的身形有些搖晃，原本明亮的雙眸已經血絲遍布，臉上慣有的笑容遮掩不住那份疲憊，面對眾人期待的目光，他也沒有多少言語，只是簡單的做個手勢——ok！

巨大的喜悅潮水般涌上心頭，連呼吸都在這一刻出現停滯，沒有任何言語感激，狄成站直身子，向長孫千重重躬身。

看著躬身在自己面前的狄成，不僅長孫千微微愣了下，安妮也略微失神。

他們接觸的天網怪物最多，但每個人的心性都帶著幾分殘忍、帶著幾分桀驁，別說此等大禮，就是感謝的話語都十分稀少，或者含糊不清。

狄成能當面做此舉動，而且是因為別人，實在出乎他們的預料，而且他們能夠感受到這一禮所流露的真實感情，并非做作。

看似簡單的一個躬身動作，在長孫千看來，比那些虛無縹緲的“幫助約定”更為真實，更能打動人心。

習羽皇等人在略微猶豫后，也來到狄成身后，向長孫千躬身行了禮，只是他們只是簡單的做了個動作，多少帶著幾分應付的意味。

全場只有一人沒有鞠躬，那就是此時最應該彎腰的徐云，在狄成彎下腰的那一刻，他便定在原地，失神的看著，神情復雜。

他和狄成相處的時間不短，狄成在呼倫貝爾歷練的五年時間，他早就已經坐鎮死亡格斗賽，正因為如此，他才了解狄成的倨傲，了解他的脾性，今天……

長孫千臉上的笑容不由擴大了幾分，接受了狄成的重禮后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宣恩的情況怎么樣？”安妮問向隨后走出來的幾個醫生。

“脫離生命危險了，如果不出意外，五天之內就會蘇醒，不過他現在很虛弱，你們最好不要打擾。”醫生摘下口罩，略微發白的臉色寫滿疲憊，可目光更多的還是定在那個遠處的身影上，神情復雜，有敬佩，也有憧憬。

“把宣恩送進特護病房，沙瑯，你帶人二十四小時全程監護。”狄成的心終于放下。

弄潮軍師……宣恩！！弄潮名副其實的二號人物，地位及身份僅次于翁允，哪怕是放眼整個大陸黑道，宣恩的名號也足以劃入風云榜前十！

他的蘇醒足以讓弄潮幫低靡的士氣振奮起來，對弄潮如今殘余部隊的整合和指揮絕對不是狄成等外來人士可以比擬的。

再者，以智慧聞名整個大陸黑道的他，給狼群乃至燕華鋒帶來的壓力可想而知。

面對如今混亂殘破的局面，狄成首次感到了幾分希望。

軍師宣恩，不要讓我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