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
孫局提前去報道,順便與領導們談談心。
葛小天則是與大毛、老孫,準備四處轉轉。
今天周一,市里不知道有沒有會議,等忙完工作安排,估計要到下午。
溜達溜達吃個早餐,然后到會議室布置投影儀,調試調試,找找感覺,時間上絕對來得及。
首期兩個億投資,放在祥縣是爆炸新聞,但放在濟市……真的不好說。
駛離國道,穿過汽貿城,再度進入這座城市,頓時有種與前兩次不一樣的感覺。
看望三妮走的外圍國道,學校不在市中心。
而送小姑娘們回家,天冷時間也晚,映著昏黃色路燈,大街上蕭條冷寂,每一個角落都像陳年老照片。
但今天早上,他終于體會到這座城市的喧鬧。
入城的十字路口,群潮涌動,人聲鼎沸,數不清的身影穿梭其中,密集程度遠超農貿市場。
啪啪……
這時,一個面相淳樸的黑瘦漢子掐掉煙頭藏在背后,輕輕拍打副駕駛車窗。
葛小天打開后,“怎么了老哥?”
“老板,要人唄?啥活都行,俺能活灰、抹膩、砌磚,握鋼筋……”
輕輕一句話,四周人群聞風而動。
“老板,俺能鋪瓷磚!”
“通下水道要不要?”
“發傳單也行!”
呼啦啦……
剎住車的大金杯差點被推走……
葛小天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
路邊有許多攤販,他本以為是集市,沒想到是自發組成‘勞務市場’。
無論城市多么發達,即便北上廣也有許多這樣的地方。
現在有,未來也有。
“你,你,還有你,你們五個上車!”
“好啦好啦,別擠了,人夠了!”
喊上幾個人鉆進大金杯,葛小天分分煙。
“老板,您要做啥活?”
“先隨我轉轉,一天三十!”
“啊?”五個衣著各不相同的漢子有些不明所以。
葛小天從文件包內取出一百五,想了想,到旁邊報攤買幾份報紙換開零錢。
分下去后,“老鄉,這里得有多少人啊?”
最開始的那名漢子將錢放好,又把讓給的那支煙夾在耳朵上,捏著沒抽完的煙頭,遲疑道:
“少的時候三四千,多的時候能上萬,但也得看季節,現在東北那邊有許多工程停下來,勞力們回來,有閑不住的就往這邊跑。”
“抽吧!”葛小天率先點上一支。
無需多問,他對這類自發性勞務市場很了解,畢竟另一個時空也干工程,哪天缺人了,開幾輛車跑過來,挑選幾個大師傅回去就能補齊人手。
不過,在這找活得看運氣。
好點的,遇到個大老板,說不準能干十天半個月,又或者就留在工地。
差點的,忙活半天拿到錢,明天還要繼續。
但了解行情,并不代表了解本地。
“老鄉,我看運河旁邊有許多運沙船,裝沙卸沙也沒幾個人,怎么不去那?”
“小老板,您這就不知道了,想進那地方得認識人!”
“哦?”
“里面全都有人罩著,進去還要交份子錢,交押金,交證明,很麻煩吶。”
葛小天點點頭。
有利潤的地方就會有壓榨,有暴利的地方就會有勢力。
“今天沒啥大活,等會去市里大樓裝個投影儀,搞好你們回去就行。當然,如果想跟我干,可以去郊區的林楊汽貿城,這是我名片!”
漢子們挨個接過,低聲交談片刻,其中兩個漢子訕訕的將三十塊錢遞回來,“老板,俺不識字,您說的投影儀,俺也不會裝。”
葛小天擺擺手,“很好弄,等會我教你們。名片么,去過祥縣么?”
“去過去過,昨天還去那找活了!”
“哦?哪?”
“中心區域,聽說有個大公司要招人,工期兩年半。”
“那你聽說過星月灣么?”
“肯定聽過,比中心區域搞的還大,不過,那里不要人了!”
“我是那的老板,那里不要人,但濟市要人……”
濟市大樓。
“領導,沒想到是您把我調過來的!”
“不,是你成績突出,僅僅兩個月就帶動祥縣經濟來了個三級跳,還有兩家開發商入駐,很難得!”
孫局笑笑,“都是縣里共同努力的結果!”
“小孫啊,運河郊區太偏僻,與市里發展方向相反,畢竟東側是孔府,你的工作很艱巨,所以才給你掛了個副局的職務,不過你放心,只要有成績,市里領導們……”
“領導,其實我今天還有個重要工作需要向您匯報……”
“哦?”
“天成準備投資十個億,依托運河文化打造濟市星月灣,連接祥縣,發展水利,架設社區免費公交系統,之后再依托兩座星月灣片區,開展農業旅游……”孫局鋪開規劃圖,不但講述出葛小天的規劃,還做了許多補充,口若懸河半小時,有的沒的全說到。
“領導,葛先生等會就到。”
“這……”一把手發了會呆,忽然拿起電話,“喂?會議室空著呢?”
“領導,剛布置好,上午不是有個會議么?”
“巧了,會議推遲到下午,前來開會的領導班子成員全都入場,不,先到大廳!”
“啊?好的領導!”
晃晃悠悠的大金杯駛入濟市大院,一路暢通無堵。
“二哥,門衛咋不攔咱們?”
“可能孫局提前打好招呼了吧!”
葛小天左手夾餅,右手豆漿,裹著軍用大衣跳下車。
大毛熄火后,同樣啃著關上車門。
孫會計也是這個模樣。
后面五個漢子挎著裝有工具的針織袋,還是這個模樣。
八個人三前五后,一邊啃一邊走,來到辦公樓。
門口沒有橫幅,也沒有歡迎儀式。
葛小天很失望。
看來十個億對市級單位來講,還是少了。
這次拿地皮有點難!
不過,總結思路,他信心依舊十足。
尤其是早上‘勞務市場’那一幕。
“二哥,里面人挺多!”大毛有點慫。
“哦?今天周一,可能是來開會的!”
葛小天啃一口夾餅,昂頭灌一口豆漿,含糊不清的說完,邁開大長腿走進大廳。
七個漢子緊隨其后,吃的吃,喝的喝,很是舒心。
然而,令葛小天詫異的是,滿大廳的人全都向他行注目禮。
只不過眼神有點奇怪,驚詫?錯愕?不解?
咋了?!
這時,孫局迎上來,面帶尷尬的接過吃剩的夾餅和豆漿,小聲嘟囔道:“咋這么巧呢,我剛要出去接你,你就進來了!”
隨后轉身,“領導,這位就是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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