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風云錄

第八十三章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

崔朝手捂著頭,向后躲了兩步,指著姬大墻氣罵道:“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姬大墻看了眼氣急敗壞的崔朝,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嘆道:“這頭可真硬,就這么打一下,手還有點疼了,早知道用上點內力就好了。”

姬大墻原本沒想動手,他們愛說什么就說什么,什么土包子鄉下人的,姬大墻聽了也無所謂,反正自己是王世子,衛大將軍的外孫兒,又不是這兩人說是什么就什么,他倆又不是自己的爹爹。

可那句“小雜種”姬大墻可就忍不住了,這不是罵他爹跟他娘親呢么?要不是外公說了暫時不能泄露身份,他都要抓著這人去王府中,讓他當著魯王的面說上一說,究竟誰是小雜種。

這一巴掌,姬大墻根本未用力,扇一下,出口惡氣就算了。

崔朝氣得嘴都哆嗦了,長這么大自己何曾受過這等惡氣,也不顧有辱斯文,擼著袖子就要上前揮拳,卻被身旁的鄭靖伸手攔下。

“崔兄,且慢!”

鄭靖看到了宋藍玉扔在桌子上的那塊腰牌,眉頭皺了皺沖著宋藍玉行禮道:“敢問這位大人身居何職?”

宋藍玉看了眼鄭靖,沒想到這位竟然還能忍住,淡淡說道:“宋藍玉,衛將軍麾下,近衛副統領。”

鄭靖心中一凜,沒想到此人還是這等身份,不過他鄭靖可不是一般人,又豈會被這塊牌子嚇到?更新最快奇奇小說

拱手抱了抱拳算是打了個招呼,鄭靖說道:“原來是宋大人,在下鄭家家主之子鄭靖。”

宋藍玉點了點頭,算是回了一禮,方才這二人言語過分,宋藍玉連一些場面上的客套都懶得做了。

宋藍玉知道,那鄭氏可算得上是小師弟的敵人。

鄭靖沒想到此人這般傲慢無禮,連身都未起,冷哼一聲說道:“宋大人好大的威風,你莫非不知曉我姑姑正是咱們魯王的王妃?”

宋藍玉給姬大墻和自己的茶杯添了些水,看了眼負手而立的鄭靖,“哦”了一聲。

把腰牌別回腰間,他抓了把瓜子磕了起來。

鄭靖見狀,臉氣得鐵青,這軍中怎么還會有如此不懂規矩之人,若不是爹爹叮囑下來,叫他最近安生些,他早就指著宋藍玉的鼻子開罵了。

被他攔下的崔朝聽到宋藍玉的身份也是吃了一驚,看樣子是這位副統領帶著親戚來城中見見世面。

揉了揉額頭,他狠狠地瞪了姬大墻一眼,對著鄭靖低聲耳語道:“鄭兄,怎么辦?咱們這般可再沒臉見人了。”

姬大墻一聽這位名叫鄭靖的青年是鄭王妃的親侄兒,要是從自己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那里論的話,自己和他還算是沾親帶故的。

還好自己打的是那位姓崔的。

姓崔的?自己的師父不就姓崔么?難不成也是師父的后輩?

姬大墻心念轉了好幾圈,覺得有必要把事情問個清楚,便面帶微笑對著崔朝說道:“敢問這位崔大哥又是誰家之后?可識得蓬萊閣的崔星河崔掌門?”

崔朝看著姬大墻的笑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小子,剛打完自己一巴掌,還能笑瞇瞇地打聽自己底細,一看就沒安什么好心。

他冷哼一聲,傲然說道:“也不怕告訴你,鄙人崔朝,當代崔氏家主正是我大伯。”

姬大墻看著崔朝,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崔朝看著姬大墻的眼神,皺了皺眉恨聲道:“小子,別以為你打了我這事兒就過去了,我可告訴你,我堂兄可是城內護城軍參將,你在這里惹事生非,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在崔朝看來,什么衛將軍近衛副統領,可沒他堂兄有實權。

姬大墻疑惑地問道:“你不認識崔星河崔掌門么?”

崔朝不明白這小子問這個做什么,“嘁”了一聲說道:“崔掌門我自是聽說過,不過他雖是姓崔,卻又不是我崔氏門墻之人。”

其實在青州四大家族人的眼中,什么門派之人,根本不入他們的眼,不過是一群莽夫而已。

在盧士隱盧先生在姑射山搭建照祥廬之前,也曾看不起這些愛打打殺殺的江湖中人,總覺得有這幫人的存在,這天下才容易亂。

因為衛龍的關系,盧士隱對崔星河還算客氣,可隨著崔星河多次到訪照祥廬之后,盧士隱才發現,這門派中人也并非只是會舞刀弄棒的,像崔掌門,盧士隱都覺得此人學問未必真多高,可一些真知灼見卻也讓他撫手稱贊。

姬大墻“哦”了一聲。

崔朝見狀,亦是火冒三丈,這二人怎么都是一個德行,“哦,哦,哦”的,是真不知曉鄭,崔二族在青州的地位么?還是在那里裝傻充楞。

一甩袖子,他指著姬大墻鼻子說道:“小雜種,快快報上名來,不然等你崔大爺的堂兄來了,可有你好看的了。”

聽得崔朝此言,鄭靖心思一轉,這宋藍玉是衛龍的人,他好似聽家中人說過,這衛龍與自己姑姑可是不太對付,既然如此……

想到這里,他瞪著宋藍玉也大聲說道:“你是衛將軍麾下侍衛副統領又是如何?在這瑯琊城里,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這里還是要講王法的。我就不信衛將軍麾下有這般仗勢欺人之人。”

他正說著,只聽得身旁傳來“哎呦,哎呦”的聲音,不顧宋藍玉回話,他忙轉頭,卻見那個少年正揪著崔朝的衣領打嘴巴,口中嘟囔著:“我讓你嘴欠,我讓你嘴欠,小爺告訴你,我叫姬大墻,姬大墻的姬,姬大墻的大墻。”

宋藍玉也不怕事大,坐在那磕著瓜子看著姬大墻打著那名叫崔朝的青年,至于鄭靖的話,他只當做沒聽見。

仗勢欺人?呵呵!

再說了,若不是小師弟如今不便泄露身份,就憑崔朝那兩句“小雜種”就能把他拿下關起來。

崔朝被打得哭喪著臉喊道:“鄭兄,啊快救我,哎呦快喊人,疼啊報官,啊”

鄭靖想出手解救崔朝,又恐傷了自己,心中埋怨崔朝說話有辱斯文,若不是他一口一個的“小雜種”,又豈會挨打,真是不長腦子。

瞪了眼宋藍玉,鄭靖冷笑道:“宋大人好生威風,我倒是要看一看這瑯琊城還有沒有王法了,只怕衛將軍也保不住你。”

說完他沖著茶樓掌柜的喊道:“店家,速速去報官來,說有人在此行兇,崔朝公子被人當街毆打。”

宋藍玉看了眼姬大墻,輕聲喚道:“小師弟,差不多就行了,打多了手疼。”

姬大墻回頭咧嘴一笑,說道:“好!”

左手一推,被打得說不出話來的崔朝癱在地上,雙唇腫得高高的,滿眼恨色,盯著姬大墻。

姬大墻下手不重,可那么一下一下的拍在崔朝嘴上幾十下,不腫才怪。

姬大墻對自己這次出手十分滿意,連那人的牙都未傷到。

鄭靖盯著姬大墻說道:“正所謂打人不打臉,姬兄弟你這般出手可是太過惡毒了,再者說了,你憑什么打人?”

姬大墻看向鄭靖,那眼神好像在看一個傻子。

鄭靖哼了一聲說道:“怎么?打人還有理了?等著吧,官府中人來了,你好好去府堂之上解釋吧,本公子是講理之人,別以為仗著身懷武功你就能欺負人,我可告訴你,這青州,可是我大晉王朝最講禮法之地。”

姬大墻沒有理會鄭靖,抬頭看向宋藍玉悄聲說道:“師兄,他們可報官了啊。”

說完還擠了擠眼睛。

鄭靖看得真切,暗自思忖,莫不是這二人想逃?

至于崔朝,已爬起來找張椅子坐了下去,繼續用眼神攻擊姬大墻。

宋藍玉輕聲笑道:“報官怕什么?別忘了,師兄我可就是官。”

鄭靖心中冷笑一聲,看你囂張到幾時,待會兒有你好看的。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坐在他面前茶桌旁這二人突然起身,沖著他二人笑了一下便從橫欄處飛身而出,輕點幾下,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他的眼前。

嗚嗚的叫著,崔朝捂著嘴站起身來沖到橫欄旁,抻著脖子使勁張望,卻并未再見到那二人身影,沖著同樣過來看的鄭靖著急地說道:“飽跑了,飽跑了!”

鄭靖看向急著跺腳,話也說不清的崔朝,心中暗嘆了一下,好聲勸道:“崔兄,無妨的,跑了又能如何?他二人還能逃出咱們瑯琊城么?”

崔朝眼神滿是憤恨,沖著橫欄外呸了一下,結果疼得自己一哆嗦,隨后滿臉委屈地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鄭靖想了想低聲對著崔朝說道:“崔兄,今日之事原本就是那二人無理,縱是那叫宋藍玉的是衛將軍麾下又如何?這二人若非心虛,又豈會逃走?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為你討個公道的,咱們鄭,崔二族的臉面豈容得他人侮辱?”

崔朝捂著嘴點點頭。

茶樓對面的酒樓上,一人慢條斯理的喝著酒。

對面茶樓上發生的一切看著眼中,他笑了笑,夾了一筷子佐酒小菜放入口中細細嚼著。

有意思!比這菜下酒!

姬大墻與宋藍玉二人慢慢悠悠地溜達,以他二人的身手,跳出茶樓之后幾個閃身,便消失在樓上那二人的視線范圍之內。

姬大墻笑嘻嘻地問道:“師兄,我可沒想到啊,你還真愿意隨我跑出來。”

宋藍玉面帶笑容,輕聲說道:“小師弟喜歡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不過師兄不明白,你為何要跑呢?”

姬大墻一愣,狐疑道:“師兄,他都報官了,為何不跑?那官兵來了,不得把咱倆抓起來啊。”

宋藍玉沒想到小師弟是這般想的,他拍拍小師弟的肩膀說道:“怕什么?有師兄在呢,況且又有誰敢抓你?”

姬大墻沖著師兄一咧嘴,吐了個舌頭,數了數手中拿的物件,一樣沒落下,心中稍安,開口說道:“那不都一樣么?不敢抓我我還等在那里做什么?陪那倆人聊天么?”

說到這里姬大墻撇了撇嘴道:“師兄,不是我說,那姓鄭的我看著也不順眼,說話陰陽怪氣的,至于另外那個姓崔的,打完我就舒服了,你說他們是不是腦子有病?咱們喝茶喝得好好的,又沒招惹他們,對了,師兄,那個姓鄭的扇子是怎么一回事兒?”

宋藍玉道:“喝茶的時候,他二人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師兄修心不夠,聽了覺得刺耳,便彈了一顆瓜子過去,本欲提醒他二人一下,誰料這二人卻仰仗身份過來口出狂言,本來師兄還怕惹些麻煩,后來一想,若是我們退了一步,只怕對方更是會得寸進尺,不肯善罷甘休,小師弟,你那巴掌打得好!”

姬大墻嘴巴一咧,隨即擔憂道:“師兄,不會給外公惹上什么麻煩吧?那個叫鄭靖的可是鄭王妃的侄子啊!”

宋藍玉停步不前,轉頭看向姬大墻,開口問道:“小師弟,師兄問你,你怕不怕鄭王妃?”

姬大墻不明白師兄為何突然不走了,也跟著停了下來,聞言不解道:“怕?為何要怕?”

宋藍玉笑了笑,搖搖頭道:“沒什么,小師弟,師兄相信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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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兒順著羊腸小道向著山寨中走去,手中是隨手撿來的一根長棍,天已擦黑,陳歲歲不知身在何處,李三兒還是有些提心吊膽的。

終于見到了光亮,山寨門不遠了,李三兒回頭張望了一下,什么也沒發現,便快上幾步,向著山門走去。

“什么人?”

李三兒的動靜引起了守衛的注意,李三兒忙開口道:“兄弟,是我啊!”

待李三兒臨近,守衛借著火光看得清楚,原來是自家人,便迎上前去,悄聲說道:“我說李三兒啊,這陣子你又跑哪兒去了?你是不知道,我告訴你,咱們二龍山出大事兒了!”

李三兒心中一驚,忙問道:“兄弟,出什么事兒了?”

守衛壓著嗓子說道:“咱們二龍頭死了,可別怪兄弟沒提醒你,進了寨子,你就老實地待著吧,可別去大龍頭那里找不自在了,對了,前幾日大龍頭還問過,你回來沒有,怎么?你是又出去辦事兒了?”

李三兒一愣,隨即面露悲戚之色,哀聲問道:“怎么回事兒?我這才出去不到一個月,怎么二龍頭就走了呢?”

李三兒心里明白,定是瞎眼那位龍頭死了,兩兄弟爭了一輩子老大,還是袁去先去了。

那守衛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你是沒見到啊,二龍頭死的太慘了,半張臉都爛了,后來大龍頭不忍,一刀結果了自己的親兄弟,這不昨日才過的二七。”

李三兒疑惑道:“不對啊,我記得我下山的時候,二龍頭不是有大夫給瞧了么?”

那守衛啐了一口,哼了一聲說道:“就那庸醫,以后老子要是受傷了,可不敢找他,大龍頭可說了,等過了三七,就下山抓了那庸醫,給二龍頭償命。”

李三兒拱了拱手道:“謝過兄弟了,我得趕快回去復命。”

那守衛點點頭道:“你快去吧!”

李三兒不知道,在他與那守衛說話的功夫,陳歲歲已經進了山寨。

李三兒眼珠子轉了幾圈,隨即扯著嗓子嚎啕大哭起來,向著山寨里面奔去。

李三兒這一哭動靜不小,有不少山寨中人出來圍觀,一見是李三兒回來了,還哭得這般悲痛,便有人道:“難怪大龍頭給李三兒派任務,你瞧瞧,哭得比大龍頭還狠。”

旁邊之人瞪了他一眼說道:“小點聲吧,讓大龍頭知曉了,咱們都沒好果子吃。”

袁來在喝著悶酒,兄弟袁去遭了那份罪命卻沒保下來,他袁來咽不下這口氣,如今山頭只他一人,只怕今后的日子不大好過。

袁來打算好了,借著下山給袁去報仇的機會,他決定好好洗劫一番,等到了山上,他拿上錢財就離開這二龍山,山賊山賊,有山就能當,在哪兒還不是山賊了?哽噺繓赽奇奇小説蛧

至于手底下這群人,袁來可不管了,都是有胳膊有腿的人,自己想辦法去,老子為了這個山寨,可是沒了一個兄弟。

灌了一口酒,袁來皺了皺眉,不知是誰在那大呼小叫的,喝個酒也不得清凈。

“來人!”

有人推門而入,應聲說道:“大龍頭!”

袁來一蹲酒壇子,罵道:“去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在那鬼叫,不知道老子這幾日心情不好么?”

“是!”

不一會兒,門又開了,那人帶著李三兒走了進來,李三兒還在那里一抽一抽地抹著眼淚,看見袁來,便上前幾步一拱手,

“見過大龍頭,我……”

袁來見是李三兒回來了,心情稍好,看著哽咽不止的李三兒說了句:“行了,行了,你哭又有何用?人還能給哭回來?”

李三兒低著頭,看似在抽泣,其實是在四處打量,心中想著這陳歲歲怎么還不出現。

裝模作樣的再抹抹眼淚,他拱手說道:“大龍頭,李三兒幸不辱命,完成了大龍頭的重托!”

袁來聞言站起身來,對著李三兒招手道:“當真,快過來,與我細說。”

隨后對著外面喊道:“快拿來一副碗筷,兩壇好酒。”

李三兒有些遲疑,袁來瞪眼說道:“還磨嘰什么呢?快坐過來,我說李三兒啊,此次你功勞不小,待這次咱們下山給二龍頭報了仇,這二龍頭的位置我看就交給你吧。”

李三兒面露喜色,忙來到袁來身前跪下,大聲說道:“謝過大龍頭!”

袁來坐下擺擺手說道:“兄弟快起來吧,以后你就是大哥的左膀右臂了,來,趕緊坐下,你是不知道,老二走了之后,我喝起酒來都沒什么滋味,唉!”

李三兒小心翼翼地在袁來對面坐下,屁股只沾了半張椅子,袁來看了眼身旁,拎過來一小壇子酒遞了過去。

李三兒雙手接過,輕輕拍開封泥,一陣酒香迎面撲來,李三兒有些醉了。

袁來單臂支在桌上,向前探身,盯著李三兒說道:“兄弟,快說說,那兩個少年死沒死?那牛角山可有這本事?”

看著雙眼通紅的袁來,李三兒背脊冒出冷汗來,方才的醉意全無,什么二當家的,什么大龍頭的左膀右臂,什么山賊,他李三兒可是來為民除害的。

捧起酒壇子喝了一大口美酒,他對著袁來說道:“大龍頭,你是不知道,那少年死得可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