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是郡主的東西。”
朱九身子一僵,又是擔心時雍,又是擔心嫻衣,握住刀柄的手都已汗濕。
“爺,讓我帶人殺上去,滅了這群狗東西。”
趙輕輕摩挲著手上那個護腕——他親自為阿拾打造的護腕,眉頭緊緊蹙起。
許久,才淡淡地冷笑一聲。
“我跟你走!”
趙解下繡春刀遞給謝放,又從懷里掏出一個瑩白的玉令,一并塞到謝放的手上,聲音低沉地地吩咐。
“半個時辰后,我若不回,你即刻帶人入寺,剿滅賊寇,不留活口。”
謝放喉結微微一滑,抱拳拱手,聲音喑啞地應道:
“屬下領命!”
燈火忽明忽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恍惚。
時雍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而這張床并不是在房間里,而是在一個山洞模樣的地方,潮濕昏暗,四周看不分明,隔著一道鐵制的柵欄,可以看到幾個帶刀持劍的彪悍大漢在外面緊張地戒備,走來走去。
“來人!”
時雍坐起來,揉了揉痛得快要炸開的腦袋,看守衛轉了頭,面無表情地道:“放我出去,我要方便。”
她的鎮定出乎守衛的意料,可是,楚王走前再三吩咐,此女十分狡詐,不論她說什么都不要聽,更不可以將她放出來。雖然他們覺得楚王這樣對付一個女子,有些小題大作了,可是又不得不聽命行事。
“等著!”
一個大漢走出去,不過片刻,拎了一個恭桶進來,放入時雍的床前,又很快將鐵柵欄鎖上了。
時雍四周打量一下,冷冷笑道:“你們是嫌腦袋上吃飯的家伙太沉了么?竟讓我當著你們這些賤人的面出恭?不怕楚王要你們的命?”
她聲色俱厲,有點唬人。
這些人雖然不知道她是時雍,可是,即使是楚王花了這么多心思搞來的女人,自然是看重的,確實不妥。
幾個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大漢指了指外面。
“郡主,我們轉身回避,你大可放心,我們不會偷看。”
“哼,那我怎么知道。”時雍懶洋洋地道:“不開門讓我方便,回頭我就告訴殿下,說你們偷看我,對我意圖不軌,你們猜猜,殿下聽誰的呢?”
幾個大漢登時變了臉色。
他們都是楚王府家臣,生來就是楚王趙煥的人。
可是,趙煥行事常常隨性而為,為了阮嬌嬌能干出那么多荒唐事,為了討好這個明光郡主,誰又知道會不會真的會拿他們開刀?
幾個人正在為難,猶豫中,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嬌笑。
“你們真是沒有眼力勁兒,怎可如何褻瀆明光郡主?”
聲音未落,阮嬌嬌腳步輕緩的從外面走了進來,挎著一個精致的竹籃子,進門將籃子放下,慢吞吞地望著侍從道:“這可是殿下的心頭肉,幾位大哥,是不想活了么?”
這一聲“心頭肉”,阮嬌嬌說得輕緩帶笑,聽不出半分醋意,可是,卻把幾個侍從嚇住了。
“郡主恕罪,我們絕無褻瀆之意,我們只是奉命看管……”
阮嬌嬌轉頭看過去,打斷了他的話,嬌滴滴地道:“殿下只是讓你們看管,可沒讓你們不允許明光郡主行女子之便?看管,只要郡主還在這禁閉室里,不是是看管妥當了么?難不成,幾位大哥真想讓明光郡主當著你們的面大行此事,你們若真是聽了不該聽的,還有活路么?”
侍從一聽,脊背都涼了,為難地看著阮嬌嬌。
“阮娘子,我們左右不是人,該如何是好?”
阮嬌嬌展顏一笑,“你們去門外面守著,離得遠一些便是了。我在這里替你們看著郡主,殿下怪罪不到你們頭上。”
幾個侍從一聽,這確實是個辦法。
看押時雍的禁閉室,原本就是慶壽寺用來關押寺中悖逆弟子禁閉所用,在慶壽山禪院的背后,三生崖的下面,此處就一條道,直通慶壽寺,他們在外面守著,就算走得遠一些,聽不到聲音,也能看到門口的動靜,人不至于跑掉。
“那……有勞阮娘子了。”
幾個侍從抱了抱拳,魚貫而出。
時雍一直安靜地看著阮嬌嬌在面前表演,等人都走沒了,這時看著阮嬌嬌輕盈轉身的模樣,冷冷一笑。
“聽說阮娘子跳了三生崖殉情,還準備讓人備禮前來吊唁呢,看這樣子,阮娘子是會飛呀?活得好好的,毫發無損。”
阮嬌嬌眸色暗淡,苦笑一聲。
“大難不死,嬌嬌這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時雍沒工夫和她敘舊,更不關心她的安危和算計,聞言緩緩掀唇,“你我二人,就不必再兜彎子了。阮娘子此番前來,不會是專程為了來替我解困的吧?老實說吧,意欲何為?”
阮嬌嬌莞爾輕笑,“郡主多心了。嬌嬌此行,確是為了救你。”
時雍挑了挑眉梢,“哦?我怎么不知道我與阮娘子有這般交情,竟能讓你背著楚王來救我?”
阮嬌嬌的嘆息一如她的名字,滿是嬌態,讓人聽了不免生出憐香惜玉之感。
“郡主就當是嬌嬌的私心也罷。殿下癡迷郡主容色,念念不忘,幾乎把嬌嬌拋之腦后,可是嬌嬌……”她咬了咬下唇,紅著眼睛看著時雍,“嬌嬌對楚王殿下卻是情之所鐘,至死不渝,又能怎讓另外一個女子來分享我的寵愛?”
時雍一言不發地看著她,情緒不明。
阮嬌嬌緩緩朝她走近,捻著手絹,捂住心窩,楚楚可憐地看著她。
“我恨過郡主,怨過郡主,恨你奪去殿下的心,怨你得了殿下的心卻不知珍惜。可嬌嬌生來低賤,又身為女兒身,除了眼睜睜看著這一切,別無他法……”
時雍覺得這個女人的話極是好笑,沒有心思再聽她說過程。
“那你現在有法子了?準備殺了我,獨得寵愛?”
阮嬌嬌走過去,將鐵柵欄上掛著的燈芯拔得更亮了一些。
“呵,得不到的,就是最珍貴的,就比如那個時雍……”阮嬌嬌眼波閃了一眼,目光盯在時雍的臉上,“她死了這么久,殿下不還念著她么?我們家殿下是個癡情男子,我若是殺了你,殿下不僅會記恨我一輩子,說不得也要記你一生了,我怎會干這種蠢事。”
時雍笑了:“那你是要把我放走?”
不料,阮嬌嬌竟然承認了。
往門口看一眼,從袖口掏出一串鑰匙,隔著鐵柵欄遞給時雍,又看了看她放在地上的籃子。
“我拎來的酒水里有蒙汗藥,一會等他們暈過去,你可以自行開鎖離去。從這里出去只有一條道,通往慶壽寺的后院。不過,我聽說明光郡主武藝高強,或是可以試試攀爬上山……”
說著,她掀開竹籃上的蓋布,從里面取出一個帶繩的三爪錨。
“藏好。不要讓他們看到。”
時雍低頭看著手上的工具和鑰匙,眉梢微微一揚。
萬萬沒有想到,有一天她身陷囫圇,來救她的人,居然會是阮嬌嬌?
“阮娘子,就不怕楚王找你麻煩?”
阮嬌嬌慘淡一笑,眼皮蓋了下來,幽光閃動,“那又如何?即使被他發現,我的日子也不會比眼下的更壞了。更何況,有沒有你,他都舍不得殺我的。畢竟在這世間只有我,只有我這張臉,能紓解他的想念和欲望……”
時雍抿了抿嘴,似笑非笑,“是嗎?”
阮嬌嬌抬起眼皮,突然冷下臉來,“郡主看不出來嗎?即使他喜歡上了你,我仍然是他的女人,我仍然能在他的地方,暢通無阻!我是他心里無法替代的人。你,也不行!”
時雍勾唇,“那恭喜你啊。行吧,就按你說的辦。”
阮嬌嬌燦然一笑,臉上又恢復了那一副嬌艷明媚的笑容,深深看了時雍一眼,走到門口,在她喚那幾個侍從過來的間隙里,涼涼地一笑。
“若是郡主攀爬時摔死,做了鬼,不要來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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