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完敗
大殿之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凝滯起來,象六月悶熱的天氣里,烏云密布的天空,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袁麗嫦的一點思,皇上豈會猜不出來?不覺眉頭微皺,臉色明顯的陰沉了下來。不痛不癢的打發了麗嫦一句,“若是你回宮之時,還是完璧,那朕自當為你另擇佳婿,不必多慮!”
袁麗嫦的心,徹底涼了。皇上這么說,分明是在敷衍她,到時回了宮,隨便打發個人,她還能落得著個好么?
忽聽張蜻蜓開口了,“皇上,臣妾有個不成材的主意,想請您聽下。麗嫦姑娘方才說得很有道理,她既是進了我家的門,便應該算是我家的人。若是她與我家沒有夫妻緣份,再回宮中,只怕于麗嫦姑娘的面上也不太好看。不如就讓她和我家結為異姓兄妹,做我潘家的干女兒。到時麗嫦再要嫁人,便由我潘府作主,再報于皇上恩準,您覺得可好?”
袁麗嫦震驚得連禮儀都忘了,轉過頭來直愣愣的盯著張蜻蜓。她……會給她一條這么好的出路?
給潘茂廣做干女兒,這個身份可就一下子提上去了。比她在敬安太妃面前當一個有名無實的紅人可實在多了。要是真的跟潘云豹結了異姓兄妹,那往后出了事,他和潘府可都不能再袖手旁觀了。
況且這樣的相處,會讓她更加自如,不必故作丑態的去引誘潘云豹。就是最后做不成夫妻,說一句有緣無份,便可以另行嫁人,于她的名聲也是無損的。
而最重要的是,張蜻蜓還主動提出,會把她的婚事報于皇上知曉,這就相當于間接表明,她若是做了潘府的干女兒,就絕不會故意在她將來的婚事中使壞了。
那么如此一來,袁麗嫦還費心巴力的跟張蜻蜓爭男人?不如老老實實過完那三個月,再嫁一戶好人家便是。想來得了她這樣恩惠的潘府,也是愿意把她好好嫁出去的。
只是皇上……皇上的計謀不就要落空?
想到上頭還坐著位天子,袁麗嫦心中一驚,迅速垂首掩飾著方才的失態。可是她這一番表現,還有張蜻蜓的言下之意,最諳人心的帝王又豈會不知?
心下不覺惱火,下面跪著的這個小婦人還當真不能小瞧了她!
別看她長得一副嬌嬌弱弱的小模樣,卻滿肚子鬼主意。瞧瞧她從進來到現在,一共逼得改了多少遭主意了?
不過皇上卻不是這么好打發的,略一思忖便微笑著道,“難得潘章氏你一片苦心,不過你既有此心意,何不好好與麗嫦相處,做一對和睦?好了,此事容后再議,吉時也該到了,你趕緊領著新人回府拜堂吧。”
張蜻蜓越是給袁麗嫦安排得當,就越證明她非常不愿意納妾。那讓皇上又有點不爽了,為要這么痛快的成全她的心意?或者說她對和的感情并不是那么的篤定?
皇上起初是被張蜻蜓所表現出來的忠貞不渝,一心一意而打動而改變的主意。但如果并不是如此,可就不能怪他硬塞個人進來了。
所以他的態度愈發堅定,溫和的喚過袁麗嫦,諄諄教誨,“你去到潘府,可不要辜負老太妃多年教養之恩,要孝敬長輩,和睦親輩,早些給潘家開枝散葉,可不要給人說了閑話,么?”
袁麗嫦只覺眼前一黑,皇上這是逼她要用盡全力去完成任務。再接下來潘府之路,不管她愿不愿意,也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夜風呼嘯著,卷起半空之中殘留的硝煙味兒,四下散播,似是在回味那樣濃烈的一場繁華盛景,還在依依不舍。
雖然穿著厚重的冬裝,但那寬大的袍袖還是給無比熱情的朔風吹得上下翻飛。袁麗嫦茫然的跟在張蜻蜓的身后,走出了那令人窒息的宮殿。
清冷的夜風讓她的腦子漸漸冷靜下來,如果說她在沒有見到張蜻蜓之前,還抱著一線希望,可以取代她成為潘府二少奶奶,而這冬夜冷風中的硝煙卻讓她對充滿了懷疑。
那里凝結著的,是一個身后的男人、家族和在對她表示著最深的眷顧與寵愛。而她呢?她在離開這個皇宮的時候,除了身后宮女們手上捧的一堆冷冰冰的賞賜,她還有,她憑跟她斗?
那個高大俊朗,全身戎裝的男子據說就是潘云龍了。哥哥生得如此,弟弟想來也是不差的。只是自從她們出來之后,除了一開始對她微一頷首,潘云龍就只守在弟妹的身旁,跟她低聲交談著。那樣親近的神態,猶如親生兄妹。
在宮中練就的細心謹慎讓袁麗嫦很容易就瞧出,那個男人一直站在張蜻蜓身前半步的風口上,體貼的替她擋住了冬夜的寒涼。
低頭自顧,更覺得無孔不入的寒風從袍袖中不斷侵蝕著肌膚,讓袁麗嫦更加的氣餒。
沉重的宮門終于緩緩打開了,身為新娘子的她,直到這兒,才可以坐上馬車。
可是,當她剛踏上馬車之時,她看到了?
宮門外,黑鴉鴉的站著成百上千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坐車的,有騎馬的,有當官的,也有平民。
而這許許多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只為了等到他們最想見的那個女子平安出來時,爆發出一陣最熱烈的歡呼!
爾后,袁麗嫦看見無數人向張蜻蜓圍攏,稱姐道妹,呼主喚媳,仿佛這一刻,只有這個女子才是他們眼里唯一能看得見的人。而原本應該吸引最多目光的新娘子,卻完全成了夜色中一抹紅色的背景。可以忽略不計。
直到被身邊的宮女輕輕拉了一把,袁麗嫦才回過神來,帶著一抹自嘲的笑,坐進了車里。在車簾放下的一瞬間,她分明瞧見,那宮女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與同情。
袁麗嫦,你真的好可憐。
兩行清淚從精心修飾過的面龐上悄然滑下,濡濕了大紅的衣襟。若是早知今日,當年她又何苦賣乖討巧,跟隨敬安太妃入了這座徒有其表的皇宮?
娘,您瞧見了嗎?這就是您自以為給女兒安排的最好命運,“最好的”命運!
宮門洞開,風愈張狂,車頂上挑著的一盞宮燈不巧給吹熄了,便如袁麗嫦心中最后一線希望。徹底,破滅了。
她已完敗,只能想如何收拾殘局。
皇城內,建福宮。
“真不知是想的,連這樣的昏招也走得出來!”沂王李禛搖著頭,看著啪地一枚黑子落地后,將其苦心布置的白子一角形成合圍之勢,頓時斷了生機。
說的雖是棋,可他的言外之意,三殿下李念豈有聽不出來之理?
“皇叔不過一時手誤,這中盤尚有大好局勢,也未必就是敗局。”
“算啦!連根基都動搖了,再強撐又有意思?”李禛輕敲著棋盤,意有所指的道,“不過既然空出來這么好的一個機會,不利用實在是太可惜了。皇侄,你說是不是呢?”
“皇叔說的是,只是您有好建議么?那個地方,不太好啊。”
李禛一笑,伸手抓了一黑一白兩顆棋子,“雙管齊下,軟硬兼施。讓他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李念微一挑眉,看向左右,近身服侍的宮人們都識趣的下去了,關上了門。
潘府。
安置好新人,回到房間的張蜻蜓可算是松了一口氣。周奶娘一面伺候著她梳洗,一面不放心的追問,“那要是姑爺當真三個月不碰她,她就能走?”
“皇上今兒是這么說的,但也指不定明兒就會改了主意。”張蜻蜓累得夠嗆,不過有幾句話還是要提前交待下去,“奶娘,我你疼我,不過那個麗嫦姑娘也挺可憐的,她會來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你傳我的話下去,只要是她不來惹事,隨她在府里干,咱們都別管,權當沒這個人就完了。”
周奶娘明理的點頭,卻仍是有些委屈的抱怨著,“咱們姑娘心地這么好,希望她識趣。不過皇上也是的,干嘛非塞個人給咱們?真是的!”
“這您可想了,皇上把人塞給我,那是瞧得起咱!要是一般般的人,他還瞧不上呢!”張蜻蜓說笑著就脫衣上床了,被子一直捂得熱乎乎的,躺下去非常舒服。
周奶娘立即接了句,“那我寧愿給他瞧不起!”在給張蜻蜓掖好被子的時候,忽又笑了,“真沒想到,姑爺今兒還弄了這么一出,真是不,挺有心的。還有,沒想到會這么幫著咱們。只這事兒綠枝和彩霞都太壞了,也不提前告我一聲兒!”
張蜻蜓嘿嘿笑了,“告訴你跟告訴我有啥區別?要是早,那就沒意思了嘛!您也去瞇一會兒吧,不多時天就要亮了,初一事情還多著呢!”
周奶娘笑著應了,給她放下帳幔,出來提醒守夜的丫頭們照看好火燭,也小睡了一回。就算有那個不通情理的皇上來尋的別扭,她心里也是美滋滋的。總覺得潘云豹這個真不,姑娘能攤上他,這輩子也算是有福氣了。現在只盼著能快些把事情了了,免得成天堵在那兒鬧心!
可有些人,卻在想著法兒,如何在鬧心的張蜻蜓這兒再添些堵。
(周末愉快!謝謝風九如的打賞,和糖糖特意寫的長評,親~)
是由.
(家有鮮妻/ks/2/2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