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陰差陽錯
張大姑娘做了北安國一十八年的子民,卻連扎蘭堡也沒出去過。平生唯一知道的就是扎蘭堡上那條小小的街市,那兒就承載了她對繁榮富庶的所有印象。所以即便是第二次走上南康國京城長寧的大街,仍有許多聞所未聞,想所未想的驚喜不斷刺激著她的眼睛和心靈。
吃一口就要花去一兩銀子的地方,有;喝一口就要花去十兩銀子的地方,有;歇一宿就要花去百兩銀子的地方,有;玩一也就要散盡千金的地方,也有!
整個京城逛一圈下來,可以說是從吃喝玩樂各個方面全方位的顛覆了張大姑娘那一點有限的生活認知。覺得章府的日子就夠奢華的?那是你根本就沒見著什么叫做真正的奢華!
當然,也不僅僅是奢華,各行各業、三教九流幾乎都可以在京城的大街上找到合適的消費出去。這當中的差別就有如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的云與泥,在讓人咋舌的同時,更加讓人迷惘。
“陸嬤嬤,你從前說打算在京城開個鋪子,究竟是做什么?”張蜻蜓越看越糊涂,原先還覺得自己手上有個千把兩銀子很了不起,而今看來,仍在京城這個銷金窟里竟有如九牛一毛般不值一哂。那么陸真要弄個鋪子,她到底有什么好注意呢?
陸真輕輕笑了,“二少奶奶,其實我原來就沒打算做什么生意,只想有間店收租,如此而已。你瞧這城中的店鋪,隨隨便便象樣些的店,一月收個十兩銀子的租金不成問題吧?這就夠我花用的了。”
張蜻蜓悻悻無語,原來她跟大嫂盧月荷打的是一樣的注意,不是田產就是商鋪,全都不用懂腦筋親力親為的生意。若是做這樣的生意,那她養這么一大堆人干什么?全都可以打發掉了。那頭豹子看起來功夫不錯,到時可以當個保鏢,仔帶著綠枝記賬,自己去收租,三人足以搞定天下。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張大姑娘不是沒做過生意的人,當下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既然京城的店鋪這么好租,那又有誰舍得賣呢?她就是拿著銀子恐怕也找不著地方買去!
張蜻蜓在京城的主干道上兜了一圈,抓耳撓腮的也想不出什么好點子,怕潘云豹已經請人到了家,吩咐馬車回去,還是先把那些嫁妝脫了手再說。
等著進了門,依規矩應該先給小謝夫人請個安,再把回禮送上的。可是張蜻蜓在門上一問,卻是說二少爺還沒回來。
“倒是有幾位二少爺的好友來了,正在大少爺的院子里,請您們一回來就過去!”
張蜻蜓不知道誰來了,很是郁悶。想象反正從娘家帶來的回禮也留不住,不想讓小謝夫人嘰歪,只命人除了那對連珠瓶,將其余的禮物全都帶上,給小謝夫人送了去。
葉苑瑤家不在此處,出嫁也是從以為姨媽家中嫁出來的,按說畢竟是寄人籬下,諸多不便,理應回來的更早才是,卻不知為何她和潘云祺拖延至今還沒回來。小謝夫人正在房中理事,身邊只有潘云霜一個女兒在說話解悶。
見她來了,小謝夫人自先問道,“云豹呢?怎么不見他的人?”
張蜻蜓不想跟她啰嗦,于是扯了個小謊,“他說要到朋友那兒去一趟,一會兒就回。”
潘云霜正端著盤瓜子在那磕著,將瓜子殼吐進地上的火盆里,曖昧一笑,“二嫂就這么放心?也不跟著去瞧瞧?”
張蜻蜓佯裝不解的反問,“那依妹妹說,竟有何事讓我不能放心的?”
潘云霜還待多言,卻被小謝夫人打斷了,“你二哥也是男子漢大丈夫,豈能時時留守家中?就算與自己的朋友往來,亦屬常事。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潘云霜不以為意的撇了撇嘴,卻不再多言了。
張蜻蜓正想要告退,小謝夫人卻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打聽起來,“媳婦,你這想好了要做什么了么?”
想好了也不告訴你!更何況還么想好,就更不能告訴你了。張蜻蜓買弄玄虛,“有幾個想法了,不過還得再琢磨琢磨。不過婆婆可以放心,媳婦既然連軍令狀都立了,自然不會說話不算數,讓全家人恥笑!”
小謝夫人碰了鼻子灰,自覺無趣,無關痛癢的給自己找個臺階下來,“既然你心里有數,那就最好不過了。好生做吧,只要不是做些有辱門風之事就好了。老爺剛升了侯爺行事都得注意些。”
“媳婦知道。”張蜻蜓應得一臉正氣凜然,“我們是長房嫡子,當然要給全家做表率。婆婆,您說是不是?”
小謝夫人給嗆得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僵著臉擺了擺手,“你回去吧。”
哼!跟我斗?氣死你!張大姑娘得意洋洋的走了。
潘云霜覷著她娘的神色不善,不想怵這個霉頭,丟下瓜子,“我回房了。”
“站住!”小謝夫人厲聲把大女兒叫住,找由頭撒氣,“你爹這次難得回來,你也不好生在他面前盡盡孝心?沒事就不能多過去請個安問個好么?你看看大房的云露,就那樣一個著三不著的兩個人都知道每天過去露個臉,你就不能爭點氣?”
潘云霜下嘴唇拉的老長,不太漂亮的臉上做出這樣怪表情,就更難看了,“我跟她有什么好比的?她又不是爹的正經女兒,再怎么討好賣乖也不過是爹的侄女兒。娘您不是總說她再怎么也不配給我提鞋的么?那我又何必去爹面前弄這虛套?”
小謝夫人用力戳她額頭一記,“你能不能長點心眼?就算她只是你爹的至虐,可以你爹今時今日的地位,若是當真開口為她的婚事作主,你以為她會差到哪里去?你可不是云霏那倒霉丫頭,長得還有點得人意。再不自己用點心,光靠娘在這上竄下跳的,能折騰出什么好親事?”
潘云霜吃痛的皺起眉頭,不服氣的辯駁,“爹那么忙,就算是他給我說親事,也都是軍營里的武夫,有什么好的?您跟三嫂說,都不愿意讓三哥上戰場,干嘛就忍心讓我起嫁個當兵的?到時跟爹似的,一年倒有七八個月不在家,有什么意思?”
“你個二百五!”小謝夫人氣得直罵人,“你就不會長長心眼?你爹是武人,可老大那邊是粗人么?怎么就不動腦子想想!”
潘云霜還沒回過神來,“娘您是說大哥那邊?咱們跟他們關系又不好……”
小謝夫人氣得一巴掌拍在女兒身上,“我怎么生出你這蠢東西?咱們跟他關系好不好的有什么要緊?這婚姻大事,從來是父母之命,你爹能幫你搭上那條線,你還愁找不到好人家?”
“您好好說還不行么?干嘛打人!找不到好婆家就找不到,難道您還要把我趕出去?”潘云霜賭氣使起了小性子,把腳一跺,徑自跑了。
小謝夫人氣得不輕,卻是拿這個大女兒一點法子也沒有。而在窗外,有人冷著臉掉頭而去。
張蜻蜓沒有回房,命丫頭捧著那對連珠瓶,一直往潘云豹的藍院而去了。
還么進門,就聽見院中傳來幾道呼喝之聲,似是有人在里面習武。大哥真是勤奮啊!張蜻蜓感慨著,讓丫頭通傳,“二少奶奶來了!”
一腳跨進院門,就見一個錦衣公子正在與潘云龍過招,旁邊二人看著目不轉睛,很是關注。這不正是豹子那幾個損友么?
郎世明眼尖,先瞧見了張蜻蜓,當即吆喝一聲,“二嫂,你且等等!等他們打完這一局。”
盧月荷聽見動靜,已經打起門簾迎了出來,“弟妹回來了,快進來坐
!相公,你們也歇歇吧!”
這幾個家伙,一來就纏著潘云龍比試,她早就心疼了。這傷還沒完全好利索,怎么能這么折騰的?
潘云龍聽出妻子的不悅之意,佯攻一招,趁胡浩然避讓之時,趁機收了招,“今兒就到這里吧!走沒過去喝茶。”
胡浩然仍有些意猶未盡,蔣孝才卻笑這揶揄,:“是該歇歇了,否則,大嫂該心疼了!”
給道破心事的盧月荷臉上一熱,張蜻蜓替她解圍,“可不是光大嫂心疼,我也心疼啊!大哥這傷還沒完全好呢,可不能累著。”
這么一說,盧月荷面上也過得去了。那些人就是再想纏著潘云龍比劃的也不好意思了,“對不起,我們真的不知道潘大哥的傷還沒好。”
郎世明往張蜻蜓身后左右瞅瞅,“咦?二哥呢?”
張蜻蜓指著蔣孝才,“我讓他去你了,沒想到你竟過來了,現在可不知他到哪兒去了。”
哦?蔣孝才一怔,“二嫂找我有事?”
張蜻蜓點頭,潘云龍招呼著眾人,“都進屋說話吧!”
等進了廳,潘云龍正式把他們三人都給張蜻蜓一一作了介紹,“他們幾個都是云豹的好友,就是一個二個都不學好,成天惹是生非!你就拿浩然來說……”
“哎呀大哥!”郎世明臉皮最厚,“您就別念我們了,您再這么年下去,都該跟我爺爺似的長白胡子了!”
潘云龍又好氣又好笑,盧月荷遞了杯茶給他,把話題岔開,“那怎么通知二弟一聲呢?”
蔣孝才笑道,“以他那個脾氣,多半找了一圈見不著人,就蹲我家里去了。你們趕緊打發個人去我家瞧瞧,興許能碰著。”
盧月荷出去安排了,張大姑娘也不虛套,說起正經事,“蔣公子,上回得罪你們家八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我今兒卻是有樁正經事,想求你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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