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顯靠坐在軟榻上,手上纏著厚厚的固定白布,即便有隨身攜帶的靈藥,將他雙手保住,但粉碎性骨骼的傷害,沒有幾個月的修養,很難恢復如初。
一周家修士突然匆匆走入,小心道:“少爺,小的親眼所見,三零七號院的人,都離開了。”
“什么!”周顯眼露震怒,“那雨墨也走了?”
被他目光籠罩,周家修士心底一陣發寒,只能硬著頭皮道:“是。”
周顯面龐一陣扭曲,口中猛地低吼,“給我滾!”
看著報信之人連滾帶爬的逃出去,銀發老者皺了皺眉,心底卻暗暗松了口氣。好在家族強者被盡數抽調,二少爺不敢耽擱家族大事被迫隱忍,否則以他的心性,怕是早已傳信喚來族中強者,格殺雨墨此人。
如今他走了,倒是一件好事,下意識里,他總覺得雨墨此人絕非尋常,真的招惹他,怕是會給周家帶來禍事。
但如今眼見周顯暴怒,他自不會再去激怒他,只得順著其意思道:“此人倒是走運,少爺你也不必太過動怒,待寒家之事解決,再調動家族力量尋找此人,到時要殺要剮,都在您一念之間。”
周顯勉強點點頭,中域大陸何其浩瀚,周家雖強,卻也只在周邊區域有些影響,等到寒家之事解決,不知那雨墨已到了何處,再想將其尋到,希望渺茫。他雖是紈绔,卻并非沒有腦子,知道眼下是關鍵時刻,即便再如何不甘,也只能將此事暫且壓下。
“鐘叔,這次為何要動寒家?據說寒家老祖,也是大尊巔峰強者,我們周家可有把握?”
銀發老者微微一笑,“少爺不必擔心,此事老夫隱約知道一些,要動寒家的不是我們周家,而是來自惡人山的意志。若我猜測不錯,敖光老祖,現在應該已經進入寒家了?”
周顯一怔,眼底隨即涌出激動,“老祖,老祖他老人家回來了!”
敖光,便是周家拜入惡人山的老祖,正因為他的存在,才能讓周家雄霸山城,地位壓過周邊各城家族一籌。在家族自小的教育中,更是將敖光老祖,塑造成整個家族的精神領袖,得到所有周家修士的瘋狂崇拜。
得知老祖親自趕回,周邊心中便是一振,冷笑道:“老祖降臨,惡人山定會有強者隨同,寒家必然破滅!嘿嘿,據說寒家迎娶的是西離城西家的小姐,模樣生的俏麗,更是遠近聞名的辣美人,如果有機會,本少爺倒是想要,好好品嘗一番她的滋味。”
地面,一架馬車疾馳前行,拉車的兩匹大馬盡皆神駿,周身毛發純黑,頭上生著黑色鱗片,顯然是那罕見異種,體內流淌著蠻獸血脈。
駕車的,是一青衣嬌俏婢女,正是碧兒。
徐巖坐在馬車中,頗有些坐立不安,不時扭頭,透過車窗向后看去,一副生怕有人追來的模樣。好在過了許久,后方仍舊平安無事,此人才悄悄松了口氣。
還好,沒有周家修士追殺。
此處,距離黑巖城還有一小段距離,但為防被周家修士截殺,徐家夫婦商議之后,還是決定提前離開元龜。莫語后來才知曉這些,倒也沒有不滿,畢竟能少些麻煩,終歸是好的。
王珂坐在馬車一側,看著夫君先是心神不安,而后松氣竊喜的模樣,眉角便輕輕皺起。他這般小心翼翼的本沒有錯,但余光看著雨墨大人端坐不動的平靜模樣,她心底里,還是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此女也知道,以雨墨大人的身份,哪是自家夫君可以比較,但女子便是這樣,總會不自覺的,拿枕邊人與身邊人去對比。
這點許是天性,倒未必,就有其他的心思。
徐巖心頭略有得意,覺得是因自己的提議,使得周家猝不及防,才能避開一場麻煩。否則,以那周顯的性子,如何能忍下被打斷雙手的羞辱。剛想要說些什么,便被愛妻瞪了一眼,看著入定般落座的莫語,才不甘不愿的把話咽了回去。
一路平靜,兩匹神駿大馬不僅速度極快,耐力也是出眾,落后元龜兩個時辰后,一行也到了黑巖城。
寒家大婚,為免出現意外,城池各入口加強了排查,再加上諸多前來恭賀、巴結的修士,城門自然堵塞的厲害。不過有江城徐家公子的名頭,車架自然是長驅直入,引來諸多羨慕敬畏目光。
徐巖氣勢一變,舉止應對間,也就又有了幾分倨傲。但見莫語睜開雙眼,他心里一顫,馬上就低下頭去。
王珂此刻卻是顧不得在意這點,猶豫一下,輕聲道:“黑巖城,雖只是南辰極西之地的小型城池,但作為城池中排列前三的大家族,寒家也是強者如云,老祖寒疆,更是大尊巔峰修為,足以震懾各方。”
說話時,她小心觀察著莫語的神色,見他不露半點異色,這才心中稍安。
莫語知曉此女心思,對她的試探,也并無不滿。此刻輕輕點頭,沒有說話。
見他不欲多言,王珂識趣停下,馬車內陷入安靜。
很快,寒家占地數十頃,修建威嚴奢華的庭院,便出現在視線之中。臨近長街上,車馬緊鄰首尾相接,一點點的向前挪動著,都是各方聞訊前來拜賀的修士。
有資格親自前來赴宴,自然頗有出身,在這里,徐家少爺的名頭,自然也就顯得平常,馬車只能排在隊伍中,一點點的緩慢前行。
徐家夫婦自是無妨,卻擔心雨墨大人等的不耐,王珂打過一個眼色,徐巖說了一聲,便下了馬車,想來是去想想辦法,能不能早些進入寒家。
“啊!徐巖老弟。”
“王兄,你也到了。”
徐巖下了馬車,卻是遇到熟人,兩人熱絡交談起來,沒兩句便大吐苦水,這隊伍怕是得排許久。徐巖旁敲側擊問了問,以他們的身份,根本沒有得到寒家優待的可能,再加上雨墨大人不許暴露身份,這事倒是不好辦了。想著回到馬車里,也是枯坐干等,在雨墨大人面前束手手腳,還不如在外面來的自在。
琢磨了一下,自己說話馬車里也能聽得到,徐巖便沒再回去,直接留在外面,跟那王姓修士聊了起來。
王珂小心看來一眼,心里暗暗埋怨夫君,怎的一去不回,現在卻又不好叫他,猶豫一下,低聲道:“雨墨大人,看來我們需要多等一會,您別在意。”
莫語點點頭,擺手道:“無妨。”
既然決定來參加寒石、紅衣兩人的婚事,他便做好了耽擱一兩日的準備。盤算著時間,借助間隔存在的超遠距離傳送陣,他還有足夠的時間,趕到開啟之地。
之前徐巖也在,倒未覺得什么,如今只剩下兩人,這般沉默著救有些難熬。
王珂身上漸漸出了一層香汗,嬌軀與長裙緊貼著,頗有些坐立不安,卻又不好挪動,她余光掃來一眼,遲疑著道:“雨墨大人,當日多謝您出手,不然被周顯帶走,我真不知道自己還怎么活。”
莫語看著她微微漲紅的俏臉,道:“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你我相識一場,自不能眼睜睜看你被害。”
“對大人而言是舉手之勞,但對我來說,便是活命大恩,大恩大德妾身永遠銘記在心。”王珂輕聲開口。
見她滿臉感激,莫語停頓一下,緩緩開口,“若是可以,離開徐巖吧,此人并非良配。”
王珂嬌軀一僵,隨即低下頭去,露出一截白皙的雪頸,幽幽道:“也是,以您的眼光,怎會看不出,當日他是裝昏呢。但我已經嫁入了徐家,這輩子便脫不開了。”
她聲音有些艱澀,任誰被人欺辱時,丈夫裝昏在旁,心里都會凄苦。
看著莫語平靜面龐,王珂心里一沖動,脫口道:“不知日后誰能跟在大人身邊,想必,您是絕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受半點委屈的。”
此時此刻,兩人獨處馬車內,這句話就有些變味,令兩人間的沉默,陡然生出幾分異樣來。
莫語皺了皺眉,他有些同情此女,卻沒有其他意思,輕咳一聲閉上雙眼,再度開始養神。
王珂說完,心里便“噗通”“噗通”跳了起來,雖然日前丈夫表現讓她心中難受,但她對徐巖,還是有些感情的,也從未想著,能和雨墨大人發生什么。畢竟,以大人的身份,哪里是她能夠奢望的。
只是,雨墨大人會不會認為她是輕浮女子,而心生不喜?
余光偷偷掃來,卻未能從他臉上看出端倪,王珂滿心的不安,卻不敢再多言半句。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噪雜,徐巖很快登上馬車,笑道:“寒家開了側門,咱們便先進去,也免得在此處多等。”對馬車內略顯低悶的氣氛,他卻沒有察覺。
很快,馬車便動了起來,有徐巖出面,驗明了身份,一行順利進入了寒家。若是換做別人,沒有足夠的身份地位,卻是休想踏進寒家大門半步。
一面容清秀的仆從在前引路,穿著嶄新的長袍,舉止間透著恭謹,臉上滿是洋洋喜氣。
“徐公子、夫人,徐家賓客都被安排在清心齋,我就帶您到這了,若有其他事情,直接吩咐院里伺候下人就是。”行禮一禮,他轉身匆忙離開。
徐巖猶豫下,看了莫語一眼,見他面無異色,這才當先邁步走進院落。莫語現在的身份,是他們在路上結識的朋友,自然是想低調些,盡量不引人注意。
剛進院落,迎面便走來一名樣貌威嚴的中年修士,沉聲道:“老七,你可算來了,今就是婚宴之期,差點就要錯過。”說完才看到莫語,眉頭便忍不住一皺,“此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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