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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完美的湖鮮宴。
盧仚一行離開時,他很鄭重的看了一眼眉開眼笑的掌柜,和幾個奔走的小二。
他當然知道玄淵先生在地肺熔爐內做了什么。
這一切,本來就是他的授意。
他更知道,那些凈世神雷一旦爆發,整個劍城……不,是整個洗劍池,連帶周邊的所有城鎮鄉村,都會被崩上天。這,會是一場人為的浩劫。
這些正樂滋滋忙碌著的人,他們修為極低,絕無幸免的可能。
背著手,慢悠悠走在大街上,看著街上行人,盧仚下意識的搓了搓手掌。嗯,滿手血腥,是洗不干凈了。
但是,有什么辦法呢?
人家的先鋒大軍,都蹲在極圣天外蹲了不知道多久了。后續的征伐大軍,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著,連影樓這種殺人無數的殺手組織,都被要求組建精銳團隊,襲殺極圣天。
“相比起來,還是你們死了的好。”盧仚低聲的嘟囔著。
青柚的手,抓住了盧仚的胳膊,輕輕的捏了捏。她看得出來,盧仚有很沉重的心思。她大致也知道,盧仚在為什么事情犯嘀咕。畢竟,盧仚在煉制那些凈世神雷的時候,就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告訴了青柚。
劍城要面臨滅頂之災,綿延數十萬里的洗劍池都有可能徹底傾覆,死傷將會以億萬計。這是一場人為的滔天大禍,而始作俑者,就是盧仚。
不過青柚沒什么心理負擔。
劍修,就是這么個好處,有點一根筋,有點偏執狂,只要是認定的事情,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他們都會傾力去完成。甚至修行到極深處,劍修很可能變成‘除劍之外、別無旁騖’,一顆劍心通靈澄凈,再無絲毫掛礙。
她很輕柔的說道:“這,不是我們的錯。”
盧仚咧嘴一笑,他笑著點頭,背著手,腳下一團水云冉冉而生,托起了一行人,直奔城外浮波嶼。回到了剛剛落成沒幾天的小園林,盧仚放出了一條在劍城采購的小型飛舟,讓阿虎等人全都上了飛舟等待。
劍城內,無名小筑。
白玄月又收到了一份來自蒼陵大原的情報——胡不為已經帶著大群影樓高手,趕到了榿木城廢墟。他抱著胡天君的尸體嚎啕大哭,由影樓胡氏一脈現今輩分最長、修為最高的老祖現場主持,就在胡天君的尸體邊,胡不為繼位影樓樓主。
作為影樓最近萬年來資質最妖孽的少主,胡不為自身修為也達到了照虛空巔峰極致狀態,他在一線充當殺手,也執行過無數次危險性極大的任務,全都圓滿完成。
無論實力還是資歷,胡不為接管樓主之位,都是天經地義的!
只是,不怎么名正言順。
畢竟,胡天君被殺,御靈幡、天地同歸、敲骨吸髓等幾件傳承至寶都被劫走,尤其是御靈幡,沒有了這件影樓第一的傳承至寶隨身,就好像皇帝弄丟了傳國玉璽,這味道總是怪怪的!
是以,蒼陵大原各處城鎮,大大小小的虛空挪移陣簡直瘋魔了。
說不出多少影樓的殺手,一水兒緊身黑衣,佩戴了各色面具,猶如潮水一樣從各處虛空挪移陣中涌出,好似一群瘋狗,‘嗷嗷’嚎叫著,在蒼陵大原各處肆虐。
他們……出離的瘋魔了。
好些蒼陵大原的地方勢力,那些大小城池的掌控者,那些大小修士家族的高層,還有那些密布在各處山嶺之中的寨主,好些倒霉蛋被瘋魔的影樓殺手堂而皇之的破門而入,當眾生擒活捉,不管青紅皂白的嚴刑拷打。
短短幾個時辰內,有上百座城池被影樓強行接管,有近千個修士家族被屠戮一空,有兩三千個山寨、匪幫被殺得干干凈凈。
影樓,徹底瘋了!
胡不為更是割腕出血,向蒼陵大原附近的幾個大宗門,如劍門、彌羅教的山門發去了血書。他說,殺父之仇不可不報,兇手就藏匿于蒼陵大原,影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查明兇手,追回至寶,洗刷不共戴天之仇,追兇過程中,任何宗門若有絲毫干涉,則影樓不惜玉石俱焚!
影樓有玉石俱焚的能力。
而除了劍門,其他宗門,并無一個宗門愿意正面承受瘋狗化的影樓怒火,也沒有足夠的底氣和瘋狗化的影樓拼命!
本來影樓就夠瘋的,何況是如今呢?
是以,除了白黿還帶著大隊人馬在蒼陵大原誅滅邪詭,其他宗門紛紛收縮布置,將自己安插在蒼陵大原的人手調回了宗門,任憑影樓在蒼陵大原發瘋。
偌大的蒼陵大原,百多個玄燕仙朝那般大小的疆域,廣袤無極,人口數以萬萬億計,想要找到那幾個殺了胡天君的兇手?
這比大海撈針還難啊!
看完了送來的情報,白玄月輕輕搖頭,轉身就去了小筑后院。
后院一棟極雅致的小樓里,一名身高只有四尺多,面皮紅潤,周身圓團團一身和氣的老人,正在四個小童兒的服侍下,瞇著眼,樂滋滋的吃著一碗黑芝麻糖水餡兒的湯圓。
老人面前放著一張大方桌,上面擺滿了各色甜品,什么綠豆糕、桂花糕、芝麻糕、云片酥等等,林林種種有百來樣,一個個白瓷盤子一個一個壘起來,碼起來能有兩尺多高。
這就是地樞先生,和天書先生、顛倒老人齊名的,元靈天最頂尖的天機卜算大宗師。
天書先生已經被白黿用廢了,倒霉催的被胡平一刀劈死在大街上。
地樞先生,明面上是散修的他,實則一直是劍門的客卿,背地里偷偷摸摸的享用劍門的供奉,已經有一萬多年。通過他,劍門掌握了很多大能修士的陰私八卦,竊取了無數的珍稀情報。
見到白玄月,地樞先生急忙吞下了嘴里的湯圓,放下碗勺,笑呵呵的站起身來,朝白玄月稽首一禮:“掌教,找小老兒,可有什么事么?”
“好事。”白玄月將剛剛那份情報遞了過去,笑著說道:“影樓急著追查殺死胡天君的兇手,想來很快會求到先生的頭上,先生可以先做好準備了。”
地樞先生接過劍符,手指一彈,一片光幕浮現。他認真的瀏覽了一番蒼陵大原送來的情報,幽幽道:“這可不是什么輕松的活計。能殺死影樓樓主的人,嘖,卜算他們的行蹤,這消耗,可就不知道有多大了。”
地樞先生將劍符還給了白玄月,皺眉道:“最近事情,有點多。天書道友暴斃,這且不提,他這些年順風順水慣了,未免有點驕縱大意,命中應有一劫。”
“掌教,小老兒來的時候就說,有血光籠罩劍城。您……可有對策?”
白玄月微笑,頷首:“先生放心,十八位太上長老,三萬六千內門劍衛,帶來了九架護山陣圖,已然布下了天羅地網。我更是請出了祖師堂上供奉的太上命劍……先生以為呢?”
地樞先生邁著兩條小短腿,‘噔噔噔’的到了門口,朝著天空望了一眼。
他皺著眉說道:“血光濃郁,定有血光之災,就是不知道,應在誰身上。不過,以掌教的修為,又請出了當年那位太上的本命法劍,想來無論是誰,都不能討了好去。小老兒,倒也放心了。”
白玄月點點頭,淡然道:“所以,還請先生再卜算一次,敵從何來,意欲何為?”
地樞先生圓團團的臉蛋露出了一絲愁苦之色,他苦笑道:“掌教,這天機卜算的事情么……”
白玄月笑道:“今年給您的供奉,加三瓶‘萬年龜元丹’,延壽,補元,增進修為,對您最是合用不過了。”
地樞先生驟然神采煥發,他笑著點頭:“那么,小老兒就愧受了!”
一整套吃飯的器具,是隨身攜帶的。
地樞先生就在小樓里擺開了架勢,取出了各色稀奇古怪的秘寶,嘰嘰咕咕的開始念誦秘咒,一股奇異的道韻波動,從他小小的身軀內擴散開來,頃刻間就籠罩了整個劍城。
他手持一片晶瑩剔透,色澤暗金的奇異龜甲,一口血噴在了甲片上,頓時一團血炎籠罩龜甲,一條條玄奧的紋路不斷在龜甲上浮現。
白玄月背著手,靜靜的看著地樞先生施為。
這種天機卜算的法門,偌大的劍門,并無一人擅長,甚至連入門都難。說實在的,看到地樞先生如此表現,白玄月還是有點好奇,有點心動。
如今白玄月的劍道修為,已經到了進無可進的地步,除非證道飛升,否則再難有絲毫進展。
他琢磨著,要不要哪天再試試,看看能不能學來這卜算天機的本領傍身?
這門手段,天人感應,趨吉避禍,自有無窮妙用啊!
突然間,原本紅光滿面的地樞老人面色一陣慘白,七竅中同時有血水不斷的流淌出來,他手中那片暗金色龜甲,更是無聲的燒成了灰燼。
“浩劫!”
地樞老人嘶聲道:“浩劫!”
“怎么會?怎么會?有人擾亂天機,有人幫他遮掩……這手段,是顛倒老人的‘顛三倒四渾湩大術’……他,他,他……”
白玄月眉頭一挑。
顛倒老人?
這就對了!
玄機宗之前在萬花門廢墟上,用靈寶追索萬花門一案的兇手痕跡,就是顛倒老人出手,幫他們混淆了天機。
上次白黿伏擊接引頭陀一行人時,顛倒老人的氣機沒有出現。
而這次地樞老人再來卜算,顛倒老人的渾湩大術赫然現身,顯然,兇手就在劍城!
“禍事來了!”地樞老人大口吐血:“就在,就在……”
劍城驟然微微一晃。
洗劍池上,無風掀起了百丈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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