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緣聊天群

第129章 不是歸人

“又來!”

聽著身后的聲音,周易低低的罵了一句。

耳畔傳來呼呼風聲,稍一感應,周易心中不禁冷笑。

呵!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面對危險毫無反抗之力的小萌新呢啊?

如今的他,光樓就蓋了一百零一重,無論靈力、肉身還是精神力比之一般的摘星境都絲毫不弱。

是你說綁了就能綁了的?

心中冷笑,早已化作本能的基礎身法自然而然的使出。

感受著身后的風聲錯左側響起,周易身體瞬移般向右側移動,被命名為‘我欲乘風歸去’的法術一并使出,身輕如燕,奔走如飛。

躲閃之間,周易都有一種自己差點就要飛起來的感覺。

有實力,就是這么任性。

心中正美滋滋的想著,突然...

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間寬敞明亮的房間里。

睜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溫暖舒適的大床上,一瞬間,周易都生出了一種自己是不是穿越回去了的錯覺。

只是...身上絲綢棉被的觸感,又讓他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并沒有穿回去。

畢竟,家里就沒有這種被子。

“你醒了。”

正研究著,身側傳來好聽的女聲。

下意識的轉頭,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一時間,被翻紅浪...

那啥,就是轉身的時候身上蓋著的紅被子一陣翻涌的意思,想歪了的自己找地方面壁去。

腦袋轉向一邊,目光看到了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個穿著一身黑色衣裙,露在外的手和臉都白的如同雪中精靈般精致的女子。

年歲看上去,應該和他家蘇姑娘差不多的樣子,當然...畢竟修士,外表的年齡只能當做一個參考而已。

樣貌的話...

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

總體來說,和蘇姑娘相比之下各有千秋,都比自己的好看稍稍差了那么一點點。

但,她沒有他家蘇姑娘腿那么長。

當然,眼前這位也有自己的優點,蘇姑娘沒她胸大。

見周易轉過頭看向自己,見他的目光上下的打量自己。

女子臉上露出淺淺笑意,又上前一步湊到床邊。

剛要開口,卻見躺在床上的周易整個人往后縮了一個身位的樣子。

“姑娘,請自重。”

黑衣女子:“”

呆立在那里,怔怔的看著周易。

良久,口中喃喃...

“姑娘?”

“你叫我姑娘?”

周易:“.....”

有些狐疑的再把她上上下下看了一番,尤其是那一對大胸胸。

猶豫了片刻,遲疑著開口,“公子?”

黑衣女子:“.....”

銀牙咬的咯咯作響,“你叫我公子?”

周易:“....那...小姐?”

姑娘的小嘴撅起,表露出些許的不滿。

“當初和人家在房頂看月亮的時候叫人家小甜甜,如今新人勝舊人,就叫人家姑娘?公子?還小姐?”

周易:“”

“小...小甜甜?”

“看...看月亮?”

瞳孔猛地一縮,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姑娘。

“我們認識?”

周易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不祥的念頭:這...不會是這具身體原主的故人吧!

臉上的笑意不見,似嗔似怒的表情收斂。

眉頭微微皺起,黑衣女子做到床邊,抓起了周易的手。

“你...不認識我?”

周易抬起頭,狐疑的看著她,不確定的搖頭。

女子面色復雜的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我...”

一個‘我’字剛出口,還未等周易表達出自己曾失憶過這個意思,眼前一黑...意識又再次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來。

還是那張熟悉的大床,還是那大紅色的絲綢棉被。

睜開眼的一瞬間,耳畔還是響起了那熟悉的好聽的聲音。

“你醒啦。”

轉過頭,見那黑衣女子不知何時搬了把椅子坐在了自己的床邊。

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完好,沒有被動過的征兆,稍稍放心了一些。

抬起頭,一側的黑衣女子已經起身。

“姑、姑娘?咱們認識嗎?”

黑衣女子笑著扶他起來,搖頭,“不認識呢。”

“不認識?”

想到她方才的表現,周易有些懷疑,卻沒有說出口。

“那你...為什么要把我綁回來?”

黑衣女子手上的動作停了片刻,雙眼毫不掩飾的看著他的臉。

“因為,你長得好看啊。”

周易:“.....”

媽蛋,這什么世道?

為什么你們一個兩個的看到的都是我的臉?

我明明可以靠才華取勝!

“所以,要不要考慮做我的壓寨相公呢?我無父無母,家里有幾千座礦哦。”

說著,女子還生澀的、故作誘惑的舔了舔嘴唇。

然而...對于這樣的誘惑,周易的內心卻毫無波動,甚至還有些想笑。

有礦?

先不說他女朋友家有多少礦有,也不說他隨身就帶著兩座大型靈脈,就單說他那里,無主的大型、舉行靈脈靈礦,都可以用萬為計數單位去計數。

想用家里有礦誘惑他?門兒也沒有啊!

至于美色...呵呵,長得還沒他好看呢,他會受這種誘惑?

所以...毫不猶豫的,下意識的就想要拒絕。

拒絕的理由周易都想好了:我喜歡腿長的。

是的!沒錯!

我就是不喜歡有大胸胸的,就!是!不!喜!歡!

你能把我怎么滴?

想是這么想的,但當話即將出口的時候,又被周易生生給忍了下來。

不、不行啊!

這小姐姐,看上去似乎就沒有蘇姑娘那么好欺負。

自己要真敢這么說,她會不會把自己給活撕了?

所以...得換個委婉的方式。

“那個,我...我能拒絕不?”

黑衣女子臉上依然帶笑,看著他,問,“為什么?”

“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女朋友?”

“嗯,女朋友再進一步就是未婚妻,未婚妻就是還沒舉行婚禮的未來妻子。”

黑衣女子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什么是未婚妻,不過...女朋友?”

口中重復著這三個字的稱呼,黑衣女子直起了身。

看著周易,目光極為的復雜。

片刻后,黑衣女子手一揮,把周易從床上撈了起來。

“你走吧。”

黑衣女子一路把周易送到了門口。

“那...再見!”

還趕著去山海書院呢,雖然覺得這女的有點奇怪,甚至懷疑她可能真的和自己這具身體原來的那位認識。

但周易沒有那個時間留下來調查這些。

山海秘境每百年開啟一次,錯過了這次,就要再等上百年。

以他如今的壽元,區區百年自然不在話下。

但他能等,蘇姑娘可等不了啊。

揮手告別,周易轉身往門外的大路上走去。

目送著他一路離開,直到周易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之中。

黑衣女子才將目光收回。

“哥哥”

口中,輕聲喃呢。

“吧嗒”

水珠,從眼角滑落。

人,靜默,天地似乎都靜止在了這一刻。

直到...

“唰唰唰吧嗒吧嗒”

手忙腳亂的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抬起頭往遠方那漸漸走來的身影望去,眼中...滿滿的疑惑。

“那個...”

重新返回來的周易看著還站在門口的黑衣女子,臉上表情微微有些尷尬。

“勞駕問一下,山海書院怎么走?”

“噗嗤”

破涕為笑,看著眼前的路癡,女子眼中是寵溺、是無奈。

轉過頭,手一招,一匹白色獨角獸從院子里飛出,落到了周易的面前。

“指給你方向你能找得到地方?”

翻了個白眼,黑衣女子拍了拍潔白的獨角獸,“讓小雪送你一趟吧。”

“那...謝謝了啊。”

周易也有些尷尬,不過這事也不能全賴他啊!

他好端端的從山海城往山海書院走著,就那么一條路,沿著一條道走下去就能走到目的地。

多好?

理論上來說百分百不會把自己給走丟的啊!

可誰知道走到一半,會突然蹦出來一個黑衣女子把他給綁架了啊!

這現在...他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還怎么去找山海書院去?

原本如果能依靠自己找到的話,打死他都不會再回來的。

可問題是走出去沒過五里,前面就出現了一個十字路口。

向左還是向右?亦或者一直向前?

站在十字路口前猶豫了半刻鐘,周易果斷做出了最明智的決定——向后!

看著周易走到獨角獸旁,一臉訕訕、很不好意的表情,黑衣女子就忍不住撇了撇嘴。

“沒事,快走吧,看到你就討厭。”

周易:“”

我&....

這會就看到我就討厭了?把我綁回來的時候你怎么不說討厭呢?

呵!女人!

心里冷笑著,周易翻身上了獨角獸。

獨角獸很有靈性的轉身,腳步輕盈的向著遠處狂奔而去。

再一次目送周易遠去,黑衣女子靜立良久。

仰首,望天。

“唉”

片刻后,口中一聲輕嘆。

身上,猛然升起恐怖的黑色火焰。

在火焰之下,黑衣女子的身軀一點點燃燒,化作灰燼消散。

“公、公子,您”

身有,響起驚駭欲絕的聲音,黑衣女子揮手制止。

微微仰首,一團朦朧的光自眉心識海處升起,散發著大道的痕跡,被黑衣女子抬手捏碎,豪不珍惜。

“天命公子噯,不要啦!”

“您...何苦呢?”

“不苦!不苦!一點都不苦!”

肉身在一點點焚毀,神魂在一點點重塑。

煉獄般的痛苦中,女子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很甜呢。”

身后,無聲。

“對了。”

好看的面容有些扭曲,聲音中卻帶著柔柔糯糯的甜蜜,“他說他叫什么來著?”

沉默了片刻,身后有兩個字傳來。

“周易。”

“哦。”

時間,一點一滴的推移。

微風吹起,帶起一陣輕煙隨風而散去。

“我身騎白馬走三關”

“我改換素衣回中原”

“放下西涼無人管”

“我一心只想王寶釧”

辭別了黑衣女子,騎著白色獨角獸,優哉游哉走在前往山海書院的路上。

三月里的微風輕拂,春日里的晴空高遠。

心情亦是像這春天一般萌動,行在路上,不自覺的就輕哼起了歌。

沿途中,偶爾可見行人。

有挑著扁擔擔著沉重貨物的老漢,扁擔顫顫巍巍,肩膀厚實穩定的走在小路上。

身邊跟著的十幾歲少女,嘰嘰喳喳活躍的在不知是父親還是祖父的耳畔說著。

說沿途的某一朵花,說飛過的某一只鳥。

少女的心事,不只是懷春,也不只是詩。

一朵走過時恰好開放的花,一只無聊時恰好飛過的鳥,都足生動起春日里無聊的半天。

小路上,有奔跑而過的二八少女,紅撲撲的笑臉,與身后追逐的少年嬉鬧正歡。

偶爾停下腳步,無言望天時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憂郁,是在埋怨著身側少年至今還未明白少女懷春的心事。

還是...擔憂著昨夜無意間聽到的父母商談著要把自己嫁遠?

穿山過林,不時有小動物出現。

前一刻剛有一只小松鼠從樹上跳下,擋在了獨角獸的前方,被獨角獸奔騰的氣勢一嚇激靈靈的躲開。

后一刻,一只小白兔因躲避的匆忙,而一頭撞到了路邊一棵不知誰家木匠伐斷的木樁上。

也不知,那肥碩的白兔最后會便宜了哪家獵人,又會害苦了哪家以為守株就能待兔的農戶。

一路走一路看。

時進黃昏,獨角獸載著周易入了一座村鎮。

獨角獸放緩速度,蹄腳踩在青石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前方不遠處,一座小樓上某扇窗子霍然被推開,露出一張滿頭白發下,蒼老的、皺紋縱橫成溝壑的帶著驚喜的臉。

在看到下方那騎著獨角獸悠哉而過的青年時,臉上的歡喜復又化作了失落,而后歸于平靜,習以為常。

或許...這樣的日子她已經歷了千百次也未可知。

“是孫婆婆啊!”

“孫婆婆她,還在等啊?”

“可不是哩,多少年了,那時婆婆還是丫頭嘞。

那人曾說短則七八月、長則三五年,定會高頭大馬,風光的來娶她。

她就信了,就等了。

等啊等啊,丫頭等成了婆婆,也沒能等來要等的人。”

“唉,不都說...負心多是讀書人嗎?”

“別這么悲觀,你要往好處想啊,你可以想...說不準那家伙在去趕考的路上遇到了豺狼虎豹,或糟了妖精迫害,早已經死在路上了餒?”

“嗯,是啊!是啊!你說的有道理。”

“對對!犯事要往好處想。”

“是啊,要不然,這么多年的等待又有什么意義?”

“只是可憐了這一年復一年的等待,多么好看的丫頭呢,如今都等成滿臉皺紋的老婆子嘞。”

“我記得從我記事起,每次有人打馬走過的時候,這扇窗總會被從里面推開。

那臉上的表情,也總是從一開始的歡喜變成失落,再歸于平靜呢。

唯一變了的,是那原本好看的臉上,皺紋一道又一道的爬上來。”

“唉...造孽啊!”

一路走,將兩邊的議論聲聽在耳中。

回頭,正看到那扇開在二樓的窗被緩緩的關上。

關上窗的時候,那雙手的主人的心里又是怎樣的失落?

不知道!

這一刻,周易想到了一首詩。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

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的心如小小的窗扉緊掩

恰如青橋的石板向晚

跫音不響

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我達達的馬蹄聲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

是個過客

算了算了!

怎么還傷春悲秋起來了。

再怎么也是別人家的事,與他何干呢。

好笑的搖搖頭,拋開因春色正好而略染上感傷的思緒。

輕拍了一下獨角獸,又加快了自己趕路的速度。

他的目的在山海,不在這小小的城里懷著小小的心事的陌生的人。

那里...還有這世上唯一與他有關的人,在等著他想辦法去救呢。

“我身騎白馬走三關”

“我改換素衣回中原”

“放下西涼無人管”

“我一心只想王...”

“我一心只想蘇采薇”

穿城而過,城外...輕松的歌聲遠遠的、于空氣中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