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的氣氛不對勁,連柔兒都感覺出來了,平日洛天寒每日都會抽出些空來忽悠小包子,帶她出去玩一玩,想要從柔兒下手讓自己松動。嫂索可濼爾說網,看最哆的言清女生爾說
可一連兩日,柔兒水汪汪的眼睛盯著門口,卻沒有盼來任何人。
“小小姐,外面兒竹架下的花開了,你想不想去瞧瞧?”
柔兒立刻被分散了注意力,彎著眼睛用力點點頭,“想!”
兩人出了屋子,曼玉手里拿著繡繃,猶豫了幾下又放棄了。
她的手在發抖,生怕貿然下針,會弄壞了手里繡的東西。
小書生說的是真的?蘇封就要找來了?她就要能見到蘇封了?
人只要活著,哪兒有不生病的?尤其是粗手大腳的山寨中人,受傷或是因為病菌引起的病癥要會加頻繁且嚴重。
曼玉知道望云寨的人會經常去山下的一個鎮子里走動,她也知道海婆婆只會些尋常的問診,山寨里若是有人當真病危,有時候還是會送去鎮子里,正正經經地找個大夫好好兒瞧瞧的。
曼玉這一年多來積極地跟藥材打交道,不動聲色地勸他們去鎮子里給大夫診斷,自己才好給他們配藥,心里不是沒有思量。
可她也明白,這種機率會有多小,蘇封要注意到這么一個小鎮子有多么不容易。
她覺得便是蘇封的人追查到了這里,也跟她的小動作沒什么關系。
不過,這一度是能夠讓曼玉保持著希望的法子,她不想在寨子中被困死,就那么慵懶閑散的活著。
蘇封終于要來了嗎?那么洛天寒呢?他該是知道,只要蘇封仍然在找尋自己。便會對望云寨造成可怕的后果,他是個護短的,怎么也不會讓這種情況出現。
那么,要么,他一咬牙一跺腳將自己主仆母女三人都給殺了,找個不會有人發覺的地方偷偷埋了,這樣蘇封便是找上山寨。也查不出什么。最多再將他們驅趕一次。
要么,……只有放她們離開,在蘇封追查到望云寨之前。
嘆了口氣。曼玉將手里的繡繃放下,她覺得吧,放了她們也不保險啊,洛天寒那樣謹慎的人。憑什么就放心自己不會將望云寨的所為告訴蘇封,讓他幫自己報仇呢?
最好的法子。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地讓她們消失,這才是最有保障的。
怪不得這兩日都見不到人,莫非是去找什么殺人埋尸的地方去了?
曼玉起身瞎轉悠,走到門口。瞧見小紅和柔兒兩人蹲在一排竹架下面,對著一小叢淡紫色的小花笑得開懷,也不知道在樂什么。
那樣毫無瑕疵的純潔笑容。讓瞧見的人都會忍不住掛上微笑。
曼玉心里忽然一凌,誰也不能奪走她女兒的笑容。若是洛天寒選擇為了保全望云寨而將她們殺掉的話,自己不論如何也會留下些蛛絲馬跡,定然要讓蘇封發覺不可。
她不是圣母,望云寨里的人是淳樸,也都安分守己,可難道她們幾個的命就該因著望云寨的仇恨被了結?這一年多來,她們也是飽受思念的折磨,曼玉可以當作體恤望云寨的仇恨既往不咎。
可若是敢傷及柔兒,別怪她用整個望云寨去替她們陪葬!
曼玉斂下眼瞼,遮去了眼中的陰寒,她是一個母親,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周全,能做的,也只有為她報仇了。
到了晚上,曼玉將柔兒哄睡下,才走出內堂,便瞧見桌邊坐了一個人。
“小紅被我支走了,我……有話想跟你說。”
洛天寒的臉上透著疲憊,曼玉很少見到他這樣,這人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睨視眾生的模樣,仿佛什么事兒都不放在心上。
不過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不太好吧?
“洛寨主有什么事情,不妨等到明日再說?如今時辰也不早了……”
“坐下。”
曼玉撇撇嘴,在離洛天寒最遠的對面坐了下來。
“小書生都跟你說了吧?蘇封的人就在山腳的事情。”
曼玉抬起頭,她就知道洛天寒是個干脆利落的人,有些事情容不得一絲耽擱,只是沒想到不過兩日,他心中就有決斷了?
洛天寒這話也并不是問曼玉,望云寨里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小書生同小紅說了什么,他只是不想去過問罷了。
“你……很高興?”
洛天寒的眉頭動了動,曼玉臉上的喜色完全壓不住,不過只聽到了蘇封的消息,便能讓她如此喜形于色?
曼玉知道這會兒再刺激洛天寒是極不明智的,可她忍不住還是點了點頭。
她當然高興!
這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曼玉這樣的表情,不是敷衍打發的笑容,不是淡如云煙的客氣,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喜樂。
什么樣的人才能令她有這樣的表情,為何不是自己?洛天寒一時間有些愣住。
“洛寨主可想好怎么做了?那鎮子離望云寨沒有多遠,也許要些時間,可查到寨子里也不過是時日的問題。”
曼玉的笑容仍然,眼睛看向洛天寒,她想知道洛天寒是如何決定的。
“你就這么想回去?望云寨不好嗎?我們對你不好嗎?”,洛天寒忽然激動起來,這一年多,望云寨上上下下有誰苛待了她們了嗎?有好東西都會送些過去,有什么都會想著她們,為何她就這樣想離開?
曼玉收起笑容,神色無比平靜,“洛寨主,那些好,是我求來的嗎?”
洛天寒的激動凝固住。
“小女子只求寨主能將我們放回去,求了一年有余,寨主可曾聽進去過?小女子的夫君身負重傷小女子只能通過丫頭從你們口中一點一點挖出消息得以心安,寨主可覺得這便是對我們好了?”
“柔兒至今不明白‘爹爹’為何物,小女子怎么教她都不成。寨主可覺得這便是對她好了?”
“寨主自認為的好,便是我們能順著你的心意過活,誠惶誠恐地接受你的垂青,理所當然地為你騰出心里的位置,誠然,寨主也在改變著,可對小女子而言。無論如何。都不能與小女子的夫君想必。”
“寨主曾問過小女子,你又比夫君差在哪里,小女子記得。那會兒我什么都沒說是吧?”
“因為無從比較,我的夫君,或許會因為無辜百姓將寨主認為同樣無辜的山賊趕走,可他沒有趕盡殺絕;我的夫君。即便心里對小女子再束手無策,仍舊會不動聲色地護我周全。他出征時,同我正誤解著,甚至生氣到連走前都不肯見我一面,可仍舊將身邊最好的護衛給了我。仍舊將所有的家產移到我的名下,說若是他回不來了,可以讓我不用虧待自己……”
這是曼玉在被抓住之后第一次流下眼淚。
被抓住的時候她沒哭。熬著日子的時候她沒哭,卻在得知就快能見到蘇封的時候。曼玉終于是忍不住了。
總以為蘇封是無情無義的人,可原來,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涼薄如斯,若是不經歷這么一劫,她興許還能渾渾噩噩地同蘇封過日子,還能不去正視自己心中的情感。
蘇封,蘇封,上天待自己不薄,讓她再世為人,又讓她遇見蘇封。
人能變成什么樣,不過是所經歷的一切一點一點地塑造出來,她為何執迷于相信蘇封會本性不改?為何只有在望云寨度過的每一個晚上,才能一點一滴回想起被她選擇性遺忘的每一個畫面?
洛天寒望著面前哭成淚人的曼玉一動都不能動,許是顧及著內屋睡著柔兒,曼玉的哭泣沒有什么聲音。
然而這樣更加動人心魄,透明晶瑩的眼淚一顆顆地流下來,垂落銀色的軌跡,這一幕,怕是洛天寒一輩子也忘不掉了。
洛天寒站起來,他沒有什么話好說,他本來想說,便是蘇封找來了,曼玉即便見到了蘇封,如今的平南王又如何會再接受一個失蹤了一年有余的女子?回到京城也不見得比在望云寨里好多少。
若是曼玉愿意,望云寨里永遠有她的地方,他們可以躲過蘇封的搜查,既不用危及望云寨的人,也不用回到世俗的眼光能逼死人的京城。
可洛天寒這會兒卻說不出口,他花了兩日想好的循循善誘,面對崩潰的曼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有什么法子,能讓我挽回的嗎?”
走到門口,洛天寒回過頭,語氣中帶著最后一絲不甘。
曼玉將眼淚擦干,認真地想了許久,“下輩子吧,下輩子,我們便會遇見不一樣的人,一切也能夠重新開始。”
“你相信有下輩子?”
“有的,我相信。”
“……好吧。”
第二日一早,曼玉這里便來了人,讓她們收拾一下,要送她們出山了。
“離峰月鎮不遠,有一個不起眼的小村子,里面有戶人家是寨子里的弟兄相熟的,曼玉姑娘便去那里吧,相信,平南王的人很快便會找過去的。”
小書生來到寨前,依舊是素衣布衫的打扮,只是臉色比尋常白了些,卻帶著笑容同她們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