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堂兄,堂嫂,子賢這里有禮了。()尤子賢微微欠身,說道。
既是尤家人,便還是由尤子君開口,只見他笑道:“子賢堂弟一路辛苦了,坐吧。“說實話,他還是很欣賞這個堂弟的,只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啊……,
“多謝堂兄。”尤子賢頗有風度的坐在了側座,臉微偏向正座,等待秦漫安排他的住處。他此趟是應秦書昱之邀來秦府作客的,按理說見過秦漫與尤子君之后,便應該給他安排地方了。
奏漫見尤子君看著她,便開口說道:“你堂兄他平日甚少管府里的事情,所以我已經跟書昱商量過了,讓堂弟你住在書昱所在的匯英閣中。書昱他也沒有成家立室,匯英閣只有他一人居住,甚是方便,也正好讓你們可以敘敘舊,堂弟意下如何?“
這一來是要讓秦書昱綁住尤子賢,二來也是方便尤子賢跟秦書昱暗通款曲嘛。只不過,也許秦漫本人會經常去打擾就走了。原本,她讓秦書昱將尤子賢弄進府來也就是此意。
“那我就在此謝過堂嫂了。”尤子娑似乎并不愿跟秦漫與尤子君兩人多說,謝完后便轉向一旁秦書昱,說道:“書昱,我們也很久沒在一起吟詩作對了,我看堂兄堂嫂他們應該很忙,不如你帶我去匯英閣,如何?”
秦書昱看向秦漫,見她微微點頭,便笑道:“少夫人,我就先帶子賢去熟悉熟悉府里環境,順便也說說這府里頭的一些規矩吧。“
“嗯,你們去吧。“秦漫一直打量著尤子賢,直到他與秦書昱一同出了廳堂。自從上一回聽了他那悲切的琴聲,再加上對他身世的猜測,她對這個人很是有些興趣。雖說如今他身上沾染了不少商人的俗氣,不過仍然還是保留著那一份溫文儒雅,從他與秦書昱之間的眼神交流便不難看出。
尤子君見她久久看著門口沒有說話,便提醒道:“夫人,雖說如今你是這府里的當家主母,不過你也不可過多的去叨擾子賢堂弟。他到底是來跟奏書昱敘舊而并非與我們聯絡感情的,只怕你去得多了,他反而會心生反感,被你激出什么舉動來。“
秦漫是什么性格,尤子君現在差不多都摸透了。一旦她發現了什么事情有蹊蹺,她便要去查個水落石出,偏生她又是個對敵人咄咄相逼的心……,至于尤子賢,向來就不易與人真正親近,也許在那淡然的背后就藏著詭計一一連他這個堂兄也是數次對其刮目相看。
倘若漫兒將子賢給觸怒了,子賢性格中陰暗的一面很可能就此被引發出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也有些分身乏術,不愿再多生事端了。
秦漫明白他的顧慮,便笑著寬慰他道:“聽說子賢堂弟平生最是喜歡他那把古琴,琴藝也極佳,若有空了,我也只是帶著冷霜去跟他切磋琴藝而已。他若真心喜歡撫琴,就不會抗拒與他有同樣興趣之人靠近。夫君放心吧,我會拿捏好分寸的。”
“那就好。”尤子君點了點頭,略微放心下來。
此時,秦書昱正與尤子賢一同前往匯英閣,順便也沿著長廊觀賞這府中美景。自然,也少不了一路閑聊。
尤子賢一邊將府中地形牢記于腦海之中,一邊感慨道:“書昱兄,一別七八年,我們也終于都有了各自奮斗的目標。嗯當初我們指天立誓,倒是別有一番少年輕狂在其中啊。”
秦書昱看了看他,沉默了片刻,也感慨道:“是啊,當初我們誰又能想到,如今我們竟都會從商了呢?”
“前些天還以為我跟書昱兄的友誼到此為止了,沒想到今日還能再憶往事,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尤子賢吐了口氣,也實在是不愿跟秦書昱斷絕來往。
秦書昱擺了擺手:“既是摯友,就別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
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走到了匯英閣前頭。秦書昱便一指頭上幾個大字,笑道:“賢弟,已經到了,這里就是匯英閣了。”
尤子賢看了看那大字,再四周一打量,發現前后都深幽靜寂,樹影婆娑,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清涼之地。他拍了拍秦書昱的肩膀,贊道:“堂嫂對你真是不錯,此處比起我那寶墨樓來,又不知好上多少倍了。
“這原本就是王府舊宅,隨便哪個院落都是大氣之極,倒不是少夫人她刻意關照的。”秦書昱一邊將他往里帶,一邊說道:“不信的話,明日帶賢弟去其他地方看上一看,就明白了。“
兩人在屋里,下人奉了茶上來,被秦書男調系門外去后,兩人才一邊喝茶,一邊敘舊。
尤子賢抿了兩口茶水,潤了潤喉之后,放下茶杯說道:“書昱兄,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想要問你,只可惜上回匆匆談話,來不及好好敘舊,今日倒是有這華機會了。”
秦書昱一聽,便也放下手中茶杯,問道:“到底何事困擾賢弟?不妨說來聽聽,我也好為你解惑。”
尤子賢笑了笑,說道:“便是今年你名落孫山之事。我走了解你的,你斷無可能連個殿試的資格都沒能拿到。我想問問,你究竟為何原因放棄功名?“
秦書昱心中原本也是想到了,知道尤子賢想問的事情就是這一樁。不過,他這個秘密等同于尤子賢的那個秘密,甚至可以說,比尤子賢的那個秘密更加驚人。
所以秦書昱沉默了良久,一直在敲著桌沿,最后才抬頭看著尤子賢問道:“我倒也不是不能說,只是……一樁換一樁的比較好。”
尤子賢愣了愣:“一樁換一樁?“緊接著他便明白過來,看來秦書昱也想知道他當年棄文從商的原因。不得不說,他們都走上了同一條路,但卻不知這原因……是否同樣讓人痛苦。
秦書昱說道:“當年你三緘其口,任我如何詢問也不肯說明緣由,甚至在半月后驟然消失,只留下書信說回尤家,去尤氏錢莊里學著做生意去了。直到現在,我這心里也還是不解的。令尊向來不管你在外做了什么,所以你也不可能是受到來自于令尊方面的壓力。那么,還有什么事情能讓你這心高氣傲的大才子屈眉折腰呢?“
尤子賢拳頭緊握,仿佛是想起了當年那一段痛不欲生的時光,好半晌他才說道:“實話告訴你也無妨,當年我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迫不得已要回尤家。不過你不要再追問于我,我的身世究竟如何。你也知道,我母親已經過世多年,我也不想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甚至連我自己,也試圖去忘記它。”
也許是因為秦書昱總算是答應幫他的,也許是因為這個秘密壓了他太久時間,也有可能……是因為他認為秦書昱的那個秘密值得他以此交換。總之,他說出來之后,覺得心中驟然輕松了,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我最大的秘密已經告訴你了,現在,該你說了。”尤子賢并不擔心秦書昱會將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畢竟秦書昱的人品他還是相信的。
秦書昱躊躇了片刻,起身走到門口往外看了看,見下人們都站的很遠,才轉身走至尤子賢面前,俯身附耳低聲說道:“我的老師找上我,說我堪當大用,要將我介紹給一個大人物認識。我本來以為是朝廷的哪個大官,便也欣然應允。誰知道老師最后一句話讓我猶如遭遇了晴天霹靂……“
“什么話?“尤子賢見他神情有異,心知必是一句了不得的話,才讓他下定決心遠離官場。
秦書昱嘆了口氣,更加壓低了聲音,說道:“風云欲變,你要把握好機會,選擇明主才是。“說罷,他退離開去,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尤子賢如遭雷擊,半晌動彈不得。這豈非是要造反?他猛然驚醒過來,急急地說道:“你怎可就此罷手?你應當去見一見那位大人物,也好掌握證據不是?”
秦書昱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你可知我老師是誰?他就是當朝太傅,只因三年前機緣巧合,我與他相識于民間。他與我投緣,這才成為了我的老師。原本我也以為,做了太傅的學生,自然能平步青云。只可惜我沒想到……這平步青云竟然步的是另一朝……”
末了秦書昱問道:“賢弟你說,我一介窮書生,能與當朝太傅斗法?所以我只能在當晚猛淋冷水,導致二日高燒不退,才在考場昏昏入睡交了白卷,躲過了這場災難。這一個弄不好,可是要滿門抄斬的辦……,“
尤子賢也是萬萬沒有想到,秦書昱棄文的原因卻比他更加可怕。他充其量只是痛苦于自己的身世,但秦書昱卻是要在忠奸兩邊搖擺。雖然最終還是以懦弱收場,不過就算換了是他,也未必敢趟進這渾水之中。秦書昱說的一針見血,一個弄不好,滿門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