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十三章白鹿劍法的戾氣
說起來容易，坐起來卻難。
一劍忘塵所演化的意境中，曾經過往的一幕幕紛呈，畫面一一飛過，有銀葉城里銀葉飄飛的畫面，堂姐和我走過熟悉的街道，那時我們都還小，她牽著我的小手，畫面幾乎一瞬間就成了永恒般，緊接著是父親指點我們修煉戰伐訣的一幕，稚嫩的手和腿上布滿了擦傷痕跡，但兩個小家伙卻依舊堅持著。
我心頭一酸，忘塵，這樣的是我最眷念的一切，怎么能忘得掉？
畫面再次轉動間，出現了蒼白之路中的一幕，尸骸滿地，兩名少年提著血淋淋的長劍，遍體鱗傷，但卻彼此相視一笑，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那種肝膽相照、互為臂膀的義氣，令人懷念。
當畫面再次變化時，就已經出現了萬靈學院中的畫面了，沈步云、石冼、王怡、莊恒興等故人的樣子一一呈現，再后來，就出現了與暗族、云族血戰的一幕，哀鴻遍野，說不出的凄厲慘烈，畫面一轉，便來到了上界，一位翩然女仙出現在我的面前，是師姐林慕昭，可以說她是我在上界的引路人，也必然會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之一。
畫面一一交織，隨后開始幻滅，當這些記憶都開始從我腦海中抹去的時候，那種痛苦讓人哀嚎，讓人絕望，生而為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回憶，是那些過往，如果連過往都失去了，我就不再是我了，但這一切都遵循一劍忘塵的劍道而演化，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
“唰——”
腦海中一片空白的時候，這一劍也刺了出來，忘塵的一劍，絕情絕愛的一劍，無比凌厲，直接綻放在天穹之上，撕裂了大片的天空，甚至形成了一道駭人的風暴，但迅速就被洞府內的大陣所鎮壓了，如果沒有，恐怕后果就難說了。
“哇！”
一屁股坐倒在了金色云靄中，我說不出的狼狽，渾身大汗淋漓，難怪師姐在世界裂縫中只能使出三招就幾乎力量耗盡了，一劍忘塵催動之后，仿佛身體的底蘊被抽空了一般，又仿佛像是瞬間就經歷了這一生般，那種痛苦讓人無法釋懷。
“一劍忘塵……一劍忘塵……”
我深吸一口氣，但就在此時，一縷縷劍道規則再次在眼前凝聚，顯化出剛才一劍忘塵沒有忘記的一幕，眼前出現了一派星河燦爛的景象，我看到了一個背影，是蘇顏的身影，也是李清音的身影，白衣勝雪，手握白玉劍，踏著一條直通萬古的道路，正前方，是神火繚繞的一條可怕通道，萬物規則一旦接觸那些神火便已經紛紛化為飛灰，就連時空在那里也被吞噬了，這條通道像是一條通往幽冥的洞窟，又像是一條通往未知的可怕地獄，而李清音就這么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小顏！”
我大聲吼道：“你給我回來！”
她回眸看我，眸光如水，淚眼婆娑：“傻瓜，這是我選擇的道，我只能走下去。”
“回來！”
就在我聲嘶力竭的喊聲中，她渾身澎湃著無比超然的仙道光輝，宛若一位真正的女仙一般踏入了這條不歸路，嬌軀幾乎瞬間就被那毀滅性的規則力量所吞沒了。
我跌坐在地，這一切都是真的，那種真實感不容置疑，她就像是真的離開了一般，一時間情緒接近崩潰，我坐在冰冷的山巖上，淚水決堤，無法自制的哭了起來，因為我相信這一切不是假的，而是真的，一劍忘塵，之前的都是回憶，那么現在的片段，只能說是未來。
這是什么樣的未來？
靜靜的坐在那里，默默流淚，喉嚨里有些哽咽，整個人彎曲在地像是一個可憐的蝦米：“這是什么樣的未來，這是什么樣的未來……”
空中，一道充滿仙韻的身影出現，是師尊，她眸光柔和無比，充滿憐愛的看著我，道：“小軒，你的天資與悟性遠在慕昭之上，將來的成就也必然遠遠超過她，可是你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于執念于凡塵了，或許這套白鹿劍法對你而言，最難的一招就是一劍忘塵，你忘不了，也不想忘。”
我抬頭看著她，擦了擦眼淚，恭敬道：“師尊，你一定也預見到了，是不是，師尊是不是也預見到了什么？”
“是。”
上官紫易抿了抿紅唇，道：“每個人都有過去的苦痛，都有對未來的彷徨，師尊也一樣，師尊也經歷過那樣的絕望與痛楚，但人生本就如此，哪怕是完成了超脫，哪怕是凡人眼中的仙神，我們也不過如此罷了，小軒，你看到了什么？”
“小顏她……她自我毀滅了……”我顫聲道，腦海中回旋著剛才看到的一幕幕，心碎欲絕。
師尊吁了口氣：“那只是你看到的一個片段，未必是全部，所以不必耿耿于懷，不論是蘇顏亦或者是李清音，她有什么樣的命運，其實與你之間早就有了因果與羈絆，你的行為，你的一切或許也能影響到她的命運，你明白師尊說的話嗎？”
“明白。”
我深吸一口氣：“師尊請放心，我可以渡過這個劫。對了，小顏在北荒……會不會有事，我要立刻出關去找她！”
“先別去，李清音已經是一位劍圣，她有縱橫北荒的實力，你現在實力去了也是添亂，還是好好修煉白鹿劍法為宜。”
她的目光中充滿贊許，道：“三天內連續學會兩招，比你師姐強太多了，繼續參悟吧，師尊會暗中為你護法的。”
“嗯，多謝師尊！”
轉眼間，上官紫易再次憑空消失，而我則重新開辟出凡人書的文字海，將精神力與心境都大大的提升之后，繼續觀摩、領悟白鹿劍法。
第三式，凡塵落。
這一式的精髓在于凝聚凡塵氣運，最終以玉石俱焚的氣勢打出一劍，這一劍的威力絲毫不遜色于一劍忘塵，甚至猶有勝之，只是規則太過于復雜深奧，以至于我再次用足了整整兩天才有所得，深夜里，猛然站起身，仙骨劍直指天穹。
頓時無盡氣運凝聚，直接引動了上蒼的星辰天穹，轟然一聲巨響，一顆璀璨星塵籠罩劍光，整個仙骨劍都歡鳴了起來，不斷激蕩出強悍光輝，雙臂貫滿了力量，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就在我思考要不要揮出這一劍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師尊的聲音：“隨意為之，這座洞府是可以自行修復的。”
“好！”
得到準允之后，我騰空而起，猛然將這一劍揮向了遠方的大地，頓時彷如一顆星辰隕落，大地沉淪激蕩，無數古山在星辰意境的碾壓下化為幾分，幾乎一瞬間數十里內就變成了一片廢墟，這一式強得令人發指。
甚至，就連師尊上官紫易也有些沉默了：“小軒，接下來你只要推演招式就好，不必凝聚實招了，不然……師尊的洞府遲早被你打爛了。”
“師尊，對不起，是不是損失很大？”
“沒事，那些圣藥與靈藥都有陣法護持，沒關系。”
“那就好。”
五天時間，在我竭盡所能之下已經學會白鹿劍法的三招了，不可謂進度不快，接下來是第四式——“大道沉”，師姐林慕昭也止步于這一招，不過她再次進入洞府內修行，或許已經有所突破了，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再次坐定，開始觀摩、參悟第四招。
這一坐就是三天過去了，師尊的劍道規則精深之處令人嘆為觀止，這三天讓我完全的認識到了天地大道的另一面，胸中充滿了各種規則的交織，整個人的精神也變得越發的盈滿，凡人書心法似乎與白鹿劍法的心法能夠相互通融，有相得益彰的感覺。
三天后，諸法在心中已經凝煉成功。
騰然起身，記住師尊的教誨，當我睜開眼眸的時候，一道道金色規則鏈條在身周縱橫而起，這些都是劍訣所演化的大道規則，一道道就足足有數尺寬，縱橫開闔，長度無法計算，就這么繚繞在我身周，形成了一道規則的場域。
大道沉，這一式的破壞范圍遠遠不及凡塵落，但是內中蘊藏的破壞力卻要遠勝過彼，以至于在我揮動仙骨劍，心念一動的情況下，仿佛整個世界的規則都被自己踏破了一般，無數金色大道規則鏈條開始坍塌，就像是整個世界都要毀滅了一般。
“轟轟轟”
身周形成了一道道可怕的坍塌畫面，就能施法者的我都感覺到有些恐怖，如果這種意境中有人在，哪怕是上位圣者恐怕也難以全身而退，這種規則力量的毀滅感太強烈了！
大道沉，是大道沉淪的意思嗎？
甚至，這一式中我感受到了十分濃烈的殺機與煞氣，這可是與師尊的氣質截然不同的氣質，難道說，師尊在創造這一式的時候，處在一個十分性情暴烈的情況下，亦或者是……她有意為之？一瞬間，我已經覺得有些看不透師尊了。
開啟劍道神眼，看向遠方，云靄中，師尊曼妙玲瓏、仙韻十足的身姿立于風中，一雙美眸出神的看著我，笑而不語。
這感覺，有點不舒服，但卻又不知道到底哪兒不舒服。
我皺了皺眉，算了，師尊是真心對我好的人，既然傳授白鹿劍法給我，那就照著學好了，何必去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