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戰圖

第0005章 武川之府

張鉉把剩下的一小錠黃金以及銅牌和蠟丸放在桌上。

“加上剛才那封信,一共就是這些東西。”

王伯當嘆了口氣,“多謝公子來洛陽送信,能否請公子說一說當時的情況,盡量詳細一diǎn,可以嗎?”

張鉉便給王伯當說了自己救李密的經過,不過加了李密中箭受重傷的額外情節,最后他猶豫一下,還是說出了宇文述釋放楊玄感一事。

王伯當的眼睛驀地瞪大了,驚訝地問道:“張公子能肯定是宇文述放了楊玄感?”

“是不是宇文述我不知道,當時宇文成都要擊殺楊玄感,一名送信兵跑來大喊,說大帥有令,放楊玄感離去,楊玄感由此逃得一命。”

王伯當diǎndiǎn頭,“那肯定就是宇文述了,難怪隋軍沒有抓到楊玄感,原來是被宇文述私自放走了。”

王伯當覺得此事事關重大,他必須要立刻向上匯報,他看了一眼張鉉,心中暗忖,此人是目擊證人,又最后和李密在一起,或許會主還會問他一些問題。

王伯當便笑道:“能否請張公子隨我去見一個人,請公子放心,只是去說說情況,絕不會為難公子。”

張鉉看一眼桌上的銅牌,笑問道:“是去武川府嗎?”

“正是!”

武川府公開的名字叫做‘武川書院’,是一家私學,位于修文坊內,據說是由幾名實力雄厚的士族聯合創辦,專門培養德才兼備的優秀子弟,在洛陽十分有名。

李密之前就是這家書院的一名博士,負責教授策論,王伯當也是書院聘請的一名教員,不過他負責教授學生射藝。

不多時,兩人來到了一座占地廣闊的府宅前,如果不是王伯當事先說明,張鉉絕對想不到這座氣勢恢宏的府宅竟然是一所學校。

走上高高的臺階,張鉉抬頭看了一眼頭dǐng上一塊金邊藍底的巨大牌匾,上面龍飛鳳舞寫著‘武川書院’四個大字。

只是張鉉有diǎn不太明白,為什么會起名叫做武川?在他記憶中,武川可是北魏時期邊塞的六座軍鎮之一。

武川書院占地近百畝,不同于一般的府宅,里面被特殊改造過,一間間被高大院墻封閉的小院,一條條幽深的巷子,整座大宅就仿佛一座迷宮,不知里面住了多少人。

兩人一路進府都沒有遇見一個人,大宅內格外幽靜,給人一種異乎尋常的感覺,怎么也感受不到學校的半diǎn氛圍。

王伯當將張鉉領進一間客院,笑道:“張公子請在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王伯當匆匆去了,張鉉在臺階上來回踱步,仔細觀察眼前這座建筑。

他發現隋朝的建筑和明清不一樣,首先地基很高,用巨石鋪成,走進大堂要先上三米左右的臺階,上面的磚木式建筑更是氣勢磅礴,寬梁斗拱,下面用十幾根直徑足有半米的大柱支撐,這只是一座客堂,但看起來就像一座殿堂。

不過大堂內的陳設布置卻很簡單,只有十幾張坐榻,每只坐榻前放一張低矮的小桌子,四面屋角再放一只一人高的花瓶,其余陳設便沒有了,使整個大堂內顯得十分高聳空曠。

張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答應王伯當來武川書院,或許是出于一種好奇,李密為什么會有武川府的銅牌?武川書院又是何人創辦的教育機構?

但也或許是他對王伯當比較感興趣,畢竟宇文成都仿佛神一般的存在,而王伯當就比較接地氣,他可以從王伯當這里了解到一些隋朝的武藝。

隋朝的武將怎么能使得動四五十斤的兵器,還有宇文成都那支鳳翅鎏金镋,至少重兩百多斤,簡直令他感到不可思議。

無數的謎團縈繞在張鉉的心中,他渴望了解這里面的一切,以至于他已經快忘記是他親手殺死了李密。

不知不覺,張鉉走過客堂旁的一扇小門,來到另一座房宅內,前面是一條走廊,走廊右邊是兩間屋子,左邊是一座小院子,鋪著青磚石,墻角的幾株臘梅已經快謝了,嫩黃的花瓣變成了灰黃色。

但張鉉更感興趣兩間屋子,屋子里各整齊地擺放著二十張單人坐榻,也就是枰,坐榻上還有一張小桌子,擺放著筆墨紙硯,。

前方有一張寬大的坐榻,比下面的二十張坐榻略高一diǎn。

這兩間屋顯然就是教室了,張鉉見其中一扇門未鎖,便好奇地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里很安靜,沒有一個人,桌上也沒有什么預留的功課,似乎很久沒有人進來了,先生的桌上更是覆蓋一層薄薄的塵土。

張鉉這時發現先生座位背后的墻上貼著一張麻紙,上面寫著一行字:‘試述遼東征戰的必要。’

這似乎是一道策論題,張鉉不由笑了起來,幾個月前他還在陸軍學院內辯論著同樣的題目,沒想到這道題在一千四百年前便出現了。

“你是誰?”他身后忽然傳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張鉉一回頭,只見門口站著一名身穿黑色武士服的年輕姑娘,身高約一米七左右,雙腿修長,身材極為勻稱。

或許是衣服純黑的緣故,將她的肌膚襯托得格外白皙,一張俏麗的瓜子臉,鮮紅豐潤的小嘴,鼻梁挺拔,一對秀眉彎如細月,秀眉下是一雙寶石般的眼睛,格外的明亮,看她年紀也不過才十六七歲,但舉手投足之間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老練果斷。

張鉉一直以為隋唐女子只穿長裙,不穿褲子,但眼前這個黑衣女子卻穿著一條長長的燈籠褲,褲腿處很肥大,褲口有細繩扎緊,有diǎn像西亞那邊女子穿的褲型。

張鉉過于關注隋朝女子的服飾,卻忘記回答對方的問題。

“我問你是誰?”

少女秀眉微蹙,她不喜歡反應遲鈍的人,這個年輕人長得倒是高大挺拔,卻是根木頭。

張鉉連忙欠身道:“在下張鉉,是王伯當的朋友。”

“他怎么能隨意帶外人進武川府?”

少女有diǎn不高興,“既然是客人就應該在客堂等候,這里是禁地,不準客人隨意闖入!”

少女的氣勢凌人讓張鉉略略有些不悅,不管這座武川書院是什么來頭,好歹他也是客人,他張鉉可不是來應募家丁下人的,這是待客之道嗎?

不過他知道自己也有不對,不該隨便離開客堂,便歉然道:“這我就回去!”

“哼!你擅闖武川府禁地,就這么一走就可以了之?”少女冷冷道。

張鉉雖然是一個軍紀嚴明的士兵,一個刻苦勤奮的軍校學生,卻很不習慣這個等級森嚴、尊卑分明的時代。

他向來服軟不服硬,少女的強硬激起了他的反感,他也冷笑一聲道:“既然是禁地,就應該寫清楚禁入,同時要把門關好,在客堂旁邊,又敞開院門,明明自己沒當好主人,卻來怪客人,這是哪家的規矩?”

“你大膽!”少女大怒,手按住了劍柄。

“出塵!”

旁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只見一名白須白發的老者出現在院子里,他鶴發童顏,銀絲般的長發飄散在肩頭,老者負手對少女道:“這位公子說得對,是我們自己沒有安排好,不能怪客人,你去吧!”

“是!義父。”

少女似乎很尊崇這個老人,她狠狠瞪了張鉉一眼,若不是義父出現,她一定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懂武川府規矩的年輕人。

她不再理會張鉉,快步向另一邊的圓門走去,很快便消失在圓門內。

這時,老者慢慢走進房間,對張鉉歉然笑道:“小女一向喜歡用刀劍說理,竟忘了待客之道,請公子不要往心里去。”

張鉉見老者面目親善,語氣溫和,不由有了幾分好感,他連忙道:“是在下不懂為客之道,亂闖主人宅,我這就離去。”

他行一禮轉身要走,老者又微微笑道:“公子就是替李密送信之人吧!”

“正....是!”

張鉉遲疑了一下,他這才想起李密是死在自己手中,難道這位老者是李密的長輩?

老者負手走到墻邊黃麻紙前,低低嘆口氣,“論題未完,人卻已去,著實可惜了。”

“這是李密的論題!”

難怪張鉉覺得上面的字有diǎn熟悉,原來是李密所寫,那么這間教室就是李密的授課之地,難怪很久沒有人進來了。

“我剛才見張公子對這道論題若有所思,莫非張公子也有高見?”老者又淡淡笑問道。

“高見沒有,只是有一diǎndiǎn想法。”

老者微微一笑,“公子請說,竇某愿意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