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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里,一名木匠暗中出城,來到城外一座驛站。
一名行腳商人和他在墻根下碰頭,冷笑道:“怎么了?你想好了?”
木匠猶豫了一下,咬咬牙說道:“我有一個消息能賣給你們,保證你們有用。”
那行腳商人好奇道:“什么消息?”
木匠說道:“你們要給一千兩,還要送我們一家離開青陽縣。”
那商人皺眉道:“一千兩太貴了。”
木匠呵呵笑道:“這個消息,絕對讓楚齊光死無葬身之地,也讓吳家要傾家蕩產都不一定。一千兩賣給你們,都算是你們走運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一聲貓叫聲響起,嚇了他們一跳,抬頭望去……卻是一只白貓正幽幽地看著他們。
這是楚齊光安排了貓妖監視工坊里的工匠。
當天夜里,行腳商人的尸體便被運到碼頭,沉入了江底。
白米看著被江水緩緩沒過的腦袋,張開嘴打了個哈欠:“沉完收工,大家散了吧。”
身后跟著的一群貓妖們四散了出去。
不久之后,伴隨著咕咚咕咚的聲音,一個毛絨絨、豎著兩只耳朵的腦袋浮出水面來……
同樣的夜里,工坊內卻是鬧了妖怪。
工匠們大晚上的被慘叫聲吵醒,他們順著聲音找過去,才發現木匠變成了半人半妖的模樣。
那張畸形、詭異的面孔,每每深夜都浮現在他們的心頭,讓他們膽顫不已。
事后有傳說木匠是想著出賣工坊,才遭了玄元道尊的天譴。
原本工匠們經過道觀的驅魔儀軌還有天妖筑基法后,就以為是玄元道尊顯靈。
這一次木匠的妖化更是大大刺激了他們,再無一人敢想著出賣工坊的事情,甚至接下來一段時間里……干活效率都大大提升。
與此同時,在吳家和道觀的串聯下,縣內的一個個鄉紳鄉宦、豪門大族都收到了邀請,在十天后參加一次吳家的大會。
厲陽縣,陳家的紡織工坊內。
一名老師傅指著眼前的織物得意道:“這雙面繡是我們蘇家祖傳的功夫,就算是在江南,能繡出這麒麟獻寶圖的,也不出五指之數。就算是我,也花了足足半年的時間才完成。”
陳月白看著眼前的刺繡作品,滿意地點了點頭就決定用這件刺繡來當他們店鋪的鎮店之寶了。
這段時間的陳家憑借著財大氣粗在棉花市場上幾乎是一路壓著吳家的臉打,幾乎將棉商們手里積攢的棉花大半都收到了手上只留下一小半給了吳家。
陳月白心中暗道:“光是收棉花就花了快五萬兩銀子,不過吳家花的不比我們少太多。哼哼就這一下,差不多就把他們的本錢榨了個七七八八接下來還怎么跟我們斗?”
除了收棉花之外陳家還從江南地區招了大量人手。
比如眼前這名雙面繡的蘇師傅就是陳家專門從江南請來的師傅之一,除了他之外還有十多名刺繡厲害的大師傅,以及兩百多名織工,全都是經驗豐富技藝嫻熟的老紡織人了。
除了他們之外陳家還專門從江南進了最新式的腳踏式紡車、手搖式織機,并且還請了當地的工匠結合北方的環境進行了革新。
陳月白跟著一名工匠師傅來到一處地窖之中,看著正在里面調試織機的,聽工匠師傅說道:“北方氣候干燥,棉絨斷續不能成縷,雖也能成布但質量欠佳。”
“這幾個月來我們反復研究,最后做地窖深數尺,作屋其上檐高地二尺許作窗以通日光人居其中。就濕地紡績,便得緊密,與南土無異。”
說話間,工匠拿起一匹布說道:“公子請看,此布縝密細白,布幅寬大,制衣耐久,染色亦佳,不在江南中品布之下。”
陳月白滿意地點了點頭,有了新式腳踏紡車、手搖織機還有江南招來的熟練工人,織布的質量、數量都提升了,人工花費卻便宜了,總成本便降低了。
“到時候吳家賣多少,我們都能比他賣得更便宜。他們買來的棉花織布越多虧得越多。幾萬兩收的棉花要不想砸在手里,就只有來求我們了。”
“等干掉了吳家,北岳府內做棉紡織的誰不以我們陳家馬首是瞻,到時候互市一開,便是日進斗金。”
“雖然來來回回花了十多萬兩銀子,但都是值得的。”
想到這里,陳月白忍不住笑了起來。就在這時遠處的小廝跑了過來說了些什么。
陳月白皺著眉頭,看向一旁的工匠師傅說道:“那楚齊光說是發明了一種不用人力,只用水力、馬力,產量可二十倍于傳統織布機的新機具,蔡師傅你覺得可能嗎?”
蔡師傅哈哈一笑道:“絕無可能,公子可聽說過江南布衣被天下?我在江南都沒聽說過有什么機具不用人力,還可有二十倍產力,這簡直是聞所未聞,公子可千萬不要被哄騙了。”
關于新的水力紡紗機、水力織布機的傳聞已經在青陽縣鬧得轟轟烈烈。
時間也終于到了楚齊光要召開發布會的這一天。
這一天青陽縣的大族、富戶們都被邀請到了紡織工坊之中。
一個個老爺、公子再加上小廝、護院,一共來了足足四五百人,顯得工坊又小又擠。如果不是吳家和道觀的面子,恐怕在場好些人都懶得待下去了。
在他們面前的是兩臺被幕布籠罩的機器,而楚齊光便站在幕布之前,伴隨著雙手一拍,兩邊的小廝便用力將一副巨大的畫卷落給轉了下來。
上面是丁家每年賣給北方妖族的棉布數量。
看著下方的四五百名觀眾,楚齊光額頭的青筋微微跳著,忍耐著想要沖下去打死幾個人的戾氣,心中無奈嘆道:‘果然人一多就來了……’
他無奈忍耐著心底的病魔,開始說道:“眾所周知,北方妖族之中,除了狼妖、牛妖、羊妖之外,其他族類都需要大量御寒衣物,而妖族如果要維持人形,同樣需要衣物御寒。”
“更不用說他們擄掠過去的包括人族在內的各族奴隸,也同樣需要衣物御寒。”
說話間,他又是拍了拍手,背后便是第二張巨大的畫卷被放了下來,上面是開放互市后妖族的棉布需求量。
“100萬匹,這是妖族每年需要的棉布數量。”
伴隨著一張張畫卷的落下,還有楚齊光的講解,在場眾人都漸漸被吸引了注意力,看著靈州人口的估測,棉布需求量的估測,南方每年運過來的棉布數量估測……以及作為對比的,靈州本土每年產布之少。
給在場所有人的感覺就是……棉布作為剛需,在整個北方和妖族中都有著巨大的市場,讓人垂涎欲滴。
而楚齊光在臺上也是越說越舒坦,腦海中的精神似乎都在不斷升華,讓他說得越來越暢快:“這些年來,北方多地都被朝廷責令種植棉花,多個州府甚至都將棉花作為稅賦征收之項。”
“棉花種植如今已經在靈州普及過半之府縣,但多數府縣還是寡于紡織,便是因為北方的布始終不及南方。”
“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北棉南運,南布北運,我們北方自己種的棉花,卻要繞一圈在江南織成了布,在賣給我們。”
“但今天……”
伴隨著楚齊光一拉幕布,露出后面兩臺正在不斷運作,不斷產出棉紗、棉布的機器,楚齊光緩緩道:“……我們要重新定義紡織!”
陳剛說道:“聽懂掌聲。”說完帶頭就鼓起掌來。
伴隨著下方掌聲陣陣,楚齊光就感覺到自己的精神似乎一下子沖出了肉身,好似直上云霄,來到了星空的盡頭,看到了超越一切生命能夠想象得深淵,看到了那無窮無盡……無法被理解、無法被描述的幽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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