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黃嬤嬤
閑聽落花
第一百二十七章黃嬤嬤
林蘊波匆匆奔回王府,在大門口下了馬,痛苦的擰著眉頭,兩條腿岔得開開的,羅圈著奔向外書房院子。
林蘊濤正焦急不安的等在門房間里,看到林蘊波奔過來,忙迎了出去,往林蘊波身后張望了兩眼,著急的問道:
“夫人呢?”
“夫人說爺沒事,她現在過來也不方便,爺看到她只怕更……氣惱,我覺得也是,夫人讓我帶了些藥丸子過來,說爺吃也行,不吃也行。爺,現在怎么樣?”
林蘊濤攤開手,一臉無奈的嘆著氣,
“誰知道!你走后,爺就叫了孫義和丁二進去,再往后就一點動靜也沒有了,也沒人敢進去看看,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蘊波怔了怔,按了按胸前,遲疑的說道:
“那這藥?要不,我去求見一聲試試?”
林蘊濤低頭想了想,點了點頭,林蘊波理了理衣服,往書房門口走去。丁一和丁三垂手侍立在房門兩側,林蘊波在離門口十來步處停了下來,招手叫著丁一,丁一輕手輕腳的走過去,林蘊波指了指屋里,低低的問道:
“怎么樣了?”
丁一苦笑著搖搖頭,
“爺沒叫過人。”
林蘊波轉頭看了看遠處已經往西山墜落的日頭,和周圍漸漸涌上來的暮色,沉著臉說道:
“我進去看看。”
丁一點點頭,悄悄回身重新侍立到門口,林蘊波放重了腳步,走到了門口,高聲說道:
“爺,我是福生,該掌燈了,我進來把燈點上好不好?”
屋里一片沉寂,林蘊波側著耳朵,仔細的聽著動靜,丁一和丁三也支起耳朵,唯恐漏掉了一絲聲響,林蘊波等得漸漸焦急起來,屋里才傳出聲低沉的吩咐:
“進來吧。”
林蘊波大喜,忙接過丁三手中點著的燈燭,丁一掀起簾子,林蘊波進了屋,平王端坐在桌子后的扶手椅上,目光清冷中帶著些疲憊,看著林蘊波,慢慢吩咐道:
“叫丁一進來掌燈吧。”
林蘊波微微松了口氣,丁一急步進了屋,接過林蘊波手里的燈燭,小心的引燃著屋里的燈燭。平王眼神隨著丁一轉動,看著他點亮了一盞盞燈燭,屋里越來越明亮,平王仿佛感到刺目般微微瞇起了眼睛,淡淡的吩咐道:
“倒杯茶來。”
丁三急忙進屋,收拾了平王面前已經冰冷的茶水杯子,換了杯熱茶上來,林蘊波面容放松下來,從懷里取了荷包出來,雙手奉給平王,小心的說道:
“爺,這是夫人讓帶給您的藥,您現在吃一粒?”
平王猛的抬起了頭,盯住林蘊波,
“你去過逸梅莊了?”
林蘊波有些慌張的點著頭,
“剛,剛回來,夫人說,爺沒事。”
平王陰郁的盯著林蘊波,沒有說話,林蘊波穩了穩心神,話說得也利落起來:
“爺,夫人說爺一時急火攻心,吐出來就沒事了,讓我帶了這藥來,爺最好吃一粒,爺剛才……”
平王怔怔的盯著林蘊波,半晌皺起了眉頭,陰沉的問道:
“你都告訴夫人了?”
“是!夫人說,她不怪爺。”
林蘊波微微動了動腳尖,垂著眼簾說道,說完,又把手里的荷包奉了上去,平王眼睛盯著荷包,半晌才抬手接了荷包,慢慢打開,慢慢取了粒藥丸出來,放在手心里,呆怔怔的看了半晌,才用兩個手指掂起,放到了嘴里,慢慢咀嚼起來,林蘊波怔怔的看著,急忙回身接過丁三手里托著的溫溫的清水,捧了過去,
“爺,您喝口水。”
平王接過杯子,放到了桌子上,依舊慢慢的嚼著藥丸,半晌,咽盡了藥,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幾口水,轉過頭,平靜的看著林蘊波吩咐道:
“你和大哥都回去吧,我沒事。”
說完,轉過頭吩咐丁一:
“丁一去趟莊子,和夫人說,我今天就不過去了,告訴夫人,我,沒事,讓她早些歇息吧。”
丁一暗暗松了口氣,立即答應著退出去,要了馬,急急的往莊子奔去了。
林蘊波也漸漸松馳了下來,唉,還是夫人最知道爺,林蘊波稍稍猶豫了下,陪著些笑說道:
“爺今天既不去莊子,我去讓廚房送晚飯過來吧,夫人說,讓爺今天晚上吃清淡些。”
平王轉過頭,看著林蘊波,半晌,微微扯了扯嘴角,聲音平緩的說道:
“你回去吧,爺又不是沒人侍候,讓大哥也趕緊回去吧。”
林蘊波仔細的看了看平王,見他神色如常,點點頭說道:
“那爺今天也早些歇息,我和大哥先回去了。”
平王點點頭,林蘊波告退出來,和林蘊濤一起出了王府,回府去了。
不大會兒,廚房送了晚飯進來,平王盯著滿桌子的菜看了一會兒,皺起了眉頭,不耐煩的揮著手,
“都撤下去,送碗紅果湯來。”
丁三端了紅果湯奉上來,平王喝完湯,沐浴更衣后,盤膝端坐在內室暖閣里的炕上,微微閉上眼睛,調整著氣息,慢慢運轉著真氣,讓自己漸漸空明下來,靜靜的等著天亮。
遠方的天際漸漸泛起了魚肚白,映在了窗戶上,映進了屋子里,平王緩緩睜開眼睛,丁一和丁三垂手侍立在暖閣門口,見平王睜開了眼睛,忙上前侍候著,丁一低聲稟報道:
“爺,孫義和丁二已經候在院子里了。“
平王點點頭,轉身去了后面凈房,丁一和丁三侍候著平王洗漱更衣后,平王冷著臉,轉身進了書房,叫了孫義和丁二進來,兩人進來,磕頭請了安,孫義開口稟報道:
“回爺,老太妃私庫里兩粒百子蓮的去向,奴才和丁二已經查清楚了,去年五月二十九辰正時分,老太妃吩咐黃嬤嬤給夫人熬避孕的湯藥,黃嬤嬤去藥庫取藥時和當值的金婆子說了,金婆子和顧姨娘的丫頭銀環交好,就把這事偷偷告訴了銀環,銀環又告訴了文姨娘的丫頭翡翠,百子蓮是翡翠從老太妃的私庫里偷出來放到夫人藥里的。”
平王瞇起了眼睛,突然輕笑起來,站起來,看著窗外的薔薇架,半晌,轉過身盯著孫義追問道:
“黃嬤嬤是在哪里告訴的金婆子?金婆子是在哪里告訴銀環的?銀環為什么要把這事告訴了翡翠?翡翠怎么進的私庫?從藥庫走到秋菊院要用多少辰光?太妃的私庫離芙蓉院有多遠?這來來回回中間需要多長時候?給夫人熬藥照規矩要有三個人目不移睫的盯著的,這百子蓮又是如何放進去的?”
孫義身子伏低了下去,
“回爺的話,黃嬤嬤在藥庫取藥時,告訴金婆子,取的這藥是給夫人用的,金婆子就去了西院小廚房告訴了銀環,銀環稟報了顧姨娘,顧姨娘讓她去告訴的翡翠,翡翠是用鑰匙開了門進的私庫,前年老太妃曾讓文姨娘帶著人幫著整理私庫,過后,鑰匙就沒要回去,從藥庫走到秋菊院要小半個時辰,從芙蓉院走到太妃的私庫需要大半個時辰,這來來回回若快的話,至少要將近兩個時辰,翡翠是侍候著文姨娘去的廚房,看著熬藥的三個人都被文姨娘叫了去。”
平王冷笑起來,盯著孫義問道:
“金婆子家里還有什么人?都在哪一處當差?”
“回爺的話,金婆子男人現在大門房做班頭,還有一兒一女,兒子現是大少爺身邊的小廝,叫鶴舞,女兒現是老太妃屋里的二等丫頭,還有個親妹子,管著西院漿洗上的事兒,有個小叔子,是福佑院跟著幾位少爺出門的長隨。”
平王緊緊抿著嘴,半晌才陰陰的吩咐道:
“爺這后院,竟是鬼魅叢生!好!好!真是好心機,好布局!該網的都網了進去!去刑房!”
說完,平王抬腳往外走去,孫義和丁二急忙爬起來,跟了上去,丁一和丁三也急忙跟在后面,一起往刑房去了。
孫義引著平王下了十來級臺階,進了間半隱于地下的小小的行刑房,行刑房里只有黃嬤嬤一個人,正閉著眼睛,頭靠著墻坐在地上,腰間被墻里伸出的鐵環緊緊扣住,頭發微微有些凌亂,衣服還算整齊,并沒有動過刑的痕跡,平王站到黃嬤嬤面前,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黃嬤嬤睜開眼睛,帶著絲滿足的笑意,冷冷的盯著平王,平王眼睛微微瞇了瞇,退后兩步,坐到了椅子上,慢慢的說道:
“看在你一生未嫁,盡心盡力侍候了老太妃大半輩子的情份上,爺一直尊你聲姑姑,夫人與你無怨無仇,爺不明白,你布了這局是要害了誰?”
黃嬤嬤直起上身,帶著絲笑意看著平王說道:
“你們姓林的先祖應承過我們文家,坐在這王位上的人,要帶著文家的血脈。”
平王眉梢高高挑起,眼神凌利陰冷起來,
“太妃難道不姓文嘛?”
黃嬤嬤靠到墻上,笑了起來,微微抬著頭,斜睨著平王嘲笑道:
“太妃?那個蠢貨!那個賤婢!你老子硬塞進我們文家,逼著認親,逼得大小姐出了家!如今,你竟敢說她姓文?!呸!她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