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王嶺老一輩的人常常說:“做人要知進退,失意之時,要坦然;得意之時,要淡然。
可是坐在馬背上的東方寧風似乎并沒有理解,空有佛尊一生的記憶,并沒有真正體會佛法三分。他晃著腦袋,哼著小曲,即便取了北堂月這樣的妙人,也不應該這樣得意忘形的,十年飽讀詩書,“春風得意馬蹄疾”,不知道么?
“嗷!”馬兒似乎受到了驚嚇。
東方寧風掉下馬來,遠遠望去,沒有想象中等候八抬大轎的父老鄉親,劍風鎮十里長街,似乎變成了一座亡靈之城,透過彌漫的大雪,隱約看見了踉蹌的東方浩然。
“爹。”他連忙跑了過去,失聲大喊,心里一陣的恐慌,感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這一瞧,東方浩然以及北堂博幾人,相互攙扶,身受重傷。“爹,是誰傷了您?”東方寧風氣憤的問道。
東方浩然露出十年來難得的笑容,道:“風兒,別管爹,快走。”
東方寧風余光一掃,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身穿黑紗裙的女子,不遠處還有幾個身披戰甲的士兵。
心中暗想:到底是誰傷了父親,看此情形,來者不善,怎樣才能救出父親?突然,他靈光一閃,轉過頭來,沖著后方的花轎大喊:“北堂月,你爹受傷了。”他覺得北堂月在修行大派,修為應當不錯。
“轟!”轎子被一股靈力震飛,北堂月手握長劍,瞬間來到了北堂博的面前,一身紅色嫁衣,在冷雪吟黑紗裙的映射下,顯得十分耀眼。
本能讓北堂月覺得是眼前這女人傷了自己的父親,話不多說,一劍刺向冷雪吟。
“月兒,慢著。”北堂博伸手喊道。
北堂月眼神凌厲,絲毫沒有收劍的意思。
冷雪吟玉手一抬,一道無形劍氣轟然飛出,穿越清冷的春風,透過細密的雪花,打在近在咫尺的長劍之上。
“啊。”北堂月一聲悶吭,倒在地上,嘴角能看到淡淡的血跡,而那長劍已經斷作了兩半。
東方寧風頓時一驚,心想:這個漂亮的女人,怎么這般的厲害。北堂月已獲劍仙之名,應該踏入了四境,怎么會被一招傷了?根據佛尊的記憶,東方寧風斷定,此女的境界絕對在七境七重天以上。
“七公主,小女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您高抬貴手。”北堂博跪在地上,哀求道。
“我只要殘月劍。”她淡淡的道。
東方寧風又是一驚,殘月劍在他這里,而且已經被九魂劍吞噬,去哪里給她殘月劍。
此時,東方浩然卻站了出來,認真的道:“七公主,殘月劍確實被盜,是我兄弟四人的過錯,請不要怪罪我們的孩兒,還有劍王嶺的父老鄉親。”
冷雪吟眼神瞬間變得很冷,她不相信殘月劍被盜,因為她會引靈之術,她能感受的到,殘月劍靈就在劍王嶺,雖然不太真切。
“帶我去劍冢。”一片潔白的雪花在她的手中凝結成冰劍,這是她給幾人最后的機會。
幾人的身體皆是顫抖了一下,就連東方寧風也不例外,他從來沒有感受到死亡的氣息離自己這么近,之前生不如死的經歷也沒有此刻來的可怕,因為那時候,他了無生趣,而現在,他渴望生,渴望劍指天下的一天。
“看來四都尉必死無疑嘍。”遠處的老煙槍打趣道。
老酒鬼冷笑一聲,道:“死了好,免得我親自動手。”
“圣上有令。”突然,一陣渾厚有力的聲音,刺空而來。
眨眼間,數個身著黑袍,手握黑劍的人落在雪地上,看不清他們的面容,只知道他們是圣上手下三策之一,神策衛。
站在最前面的人,揭開頭上的黑帽,一張黝黑的臉呈現在眾人面前,眾人皆是一愣,因為他的臉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橫越半張臉,讓人心驚。
此人便是神策衛新任大都統,李玄忠。
“圣上有令,劍王嶺四大鎮主府包括家丁丫鬟在內,所有人凌遲處死。”只見他舉起右手,一枚大大的黑色令牌出現在眾人的眼中。
“參見圣上。”浩浩蕩蕩,猶如朵朵浪花潮落,所有人紛紛跪在了地上,原來那令牌,便是能夠號令大夏王朝的“屠魔令”。
但是眾多的人中,卻有兩個人佇立在風雪中,就像平靜的湖面,生出一對花草,一紅一黑,一男一女。
就連手握“屠魔令”的李玄忠都跪在地上,那么還有誰有這么大的膽子?
她表情淡淡,仿佛一切和自己無關,以冷雪吟的性格,還真不知道跪過誰。她不禁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只是他那寬大的帽子擋住了大部分的面容。
另一個沒有跪下的人,是東方寧風。他不喜歡乞求,他不會給人下跪,以前不會,現在依舊不會,也許是十年孤獨的生活,讓他的自尊比別人高,他覺得,人生在世,總歸有一些東西,比生命更重要。
風,輕輕地撫摸兩人潔白的臉頰;雪,無聲地落在兩人的身旁。
“大膽,你竟敢蔑視圣上。”李玄忠喝道。
東方寧風冷笑一聲:“我連蒼天都不放在眼里,別說一個小小的圣上。”他是想明白了,反正左右都是死,死也要死的優雅一些,死的牛叉一些。
“找死。”李玄忠黑袍一閃,一股強大的靈力向東方寧風襲來。
就在這時,桃花樹下老酒鬼那雙粗糙的手,微微抬起,瞄向東方寧風的方向,但不知怎的,卻又放了下來。
只見一道紅色光束從天而降,仿佛那絢麗的晚霞,光彩照人。還不等看清光影是何物,卻與襲來的黑袍交織在一起。
瞬間,那黑影飛了出去,身穿黑袍的李玄忠落地后退了數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李兄,我來幫你。”天策軍堯千瞬閃到他身旁,這種拉近天策和神策關系的機會,堯千瞬可不會放過。
李玄忠一看,頓時來了信心,他不信,兩個七境高手,會打不過她。
很快,這紅色光影和對面的黑色光影、金色光影纏繞在一起,三股靈力游蕩在大雪中,穿越在劍王嶺古老的街道,刺穿一間間破舊的房屋,天上地下,所到之處,一片狼藉。
“啊!”不多時,堯千瞬和李玄忠分別倒在自己手下身邊,護住胸口,重傷不輕。
那紅色的光影也閃現在東方寧風的前面。
“她的修為怎么變得這么高?”老煙槍站了起來,不解的問。
“不知道。”老酒鬼眼神變幻莫測,真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感情。
東方寧風看著身前紅色背影,感覺是那么熟悉,但是卻不知道她是誰?
她輕輕地轉過頭,一張熟悉慈祥的面容出現在東方寧風的眼里,原來是孫婆婆,只是這一身紅衣著實怪異了一點。
孫婆婆笑了一下,之后瞬間跪在后方那個身穿黑紗裙女子的面前,她輕輕的揭開臉上的假面,一副嬌美的面容出現在冷雪吟的眼里。
只聽她含著哭腔道:“七殺魑妖,拜見雪姐姐,還請您放過這個孩子。”
東方寧風連忙跑到她的身前,面對這一副年輕美麗的面容,恍如隔世,這是三兩天就給自己做油潑面吃的孫婆婆么?
冷雪吟卻面無表情,輕聲道:“在你離開七殺的那一天,魑妖就已經死了。”
“雪姐姐,雪姐姐……”她面帶淚水,一遍一遍的喊著,暗策七殺,也許在世人的眼中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她們之間卻有著一段無法割舍的羈絆。
就在這七日的雪感嘆世間悲歡的時候,遠處卻傳來響徹天地的喊聲。
“沖啊,犯我劍王嶺者,必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