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娘醫經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失禮

外邊的小丫頭好奇的向屋門口探望,看到半芹從廊下走過,忙縮回頭。

“陳娘子,請用茶。”半芹將一碗熱茶推過來低聲說道。

陳十八娘微微側面端起吃了口。

“陳素失禮了。”她低聲說道。

程嬌娘略點頭還禮。

室內沉悶一刻。

“陳素是自己不足,急躁狹隘無禮了。”陳十八娘接著說道。

或許是終于說出了心內的積郁,哭過一場之后,她反而平靜下來。

“我今日是來感謝….”

她說到這里又看向程嬌娘,果不其然那娘子平靜的看著她,

陳十八娘便自嘲的笑了。

感謝….騙誰?

“我今日來一半是來感謝娘子,一半是來想要得到你的贊許的,結果…”

結果贊許沒得到,感謝也成了嫉妒…..

騙誰?

“我今日來就是想讓娘子看看,我是否努力也沒有用,想讓娘子看看,我是否進益了。”她深吸一口氣說道。

程嬌娘哦了聲,再次拿起那張字看了眼。

“進益了。”她點點頭微微一笑說道。

陳十八娘臉上展開笑容。

“真的嗎?”她跪坐直身子再次問道。

“我不說假話。”程嬌娘說道,點點頭,看著手里的字,“進益了。”

陳十八娘喜極而泣,抬袖子掩嘴,又再次施禮。

“多謝娘子,多謝娘子。”她說道。

其實就是為了這個嘛,一開始進門直接說不就好了,半芹搖搖頭。

“叨擾娘子了,時候不早了,我告辭了。”陳十八娘說道,“娘子要在京中住下嗎?”

“還未定,暫時不走。”程嬌娘說道。

“那我日后能來請教娘子嗎?”陳十八娘問道。

“當然。只要你愿意。”程嬌娘說道。

陳十八娘笑著再次施禮。

程嬌娘還禮起身相送。

廊下燈籠懸亮,隨著夜風搖晃,伴著叮叮當當的占風鈴聲音,竹筧有節奏的敲打著石頭相合。一切如同兩年前。

陳十八娘回頭看站在廊下的程嬌娘,燈下女子的身影勾勒看不清形容。

是的,一如既往。

陳十八娘屈膝施禮,轉身邁步,走了幾步又停下似乎想要轉身,但遲疑一刻還是疾步而出了。

馬車駛進陳府,家里的人都急的不得了。

“十八娘,你干什么去了?”姐妹們紛紛抱怨。

“我去感謝程娘子了。”陳十八娘含笑說道。

感謝?

陳夫人微微一怔,要問什么,內里親朋女眷都涌出來。

“快來入席。我們的御人娘子。”

“不管別的,今晚十八娘你都要給我寫一幅字。”

大家紛紛說笑著,陳十八娘含笑一一道謝,在眾人的擁簇下進去了。

廳堂內燈火明亮,笑語喧喧。

陳夫人笑了笑。看著內里女兒明亮神采飛揚的也抬腳進去了。

而玉帶橋里,半芹逐一熄滅了燈,室內變得昏昏。

臥榻邊,程嬌娘正解發鬢。

“娘子。”半芹遲疑一下,走過去說道,“你適才只答了陳娘子的一個問題吧?那哪一個呢?”

程嬌娘看著她笑了。

“半芹也進益了。”她說道,“竟然還想到幾個問題。”

半芹噗嗤笑了。

“娘子。我是笨,不是傻。”她嗔怪道,一面坐下來,看著程嬌娘,“娘子,你不生氣吧?”

程嬌娘搖搖頭。

“我從不生氣。”她含笑說道。

半芹這才松口氣點點頭。站起身來。

“娘子,快歇息吧。”她說道,“明日還要去刻碑呢。”

屋門拉上,夜燈昏昏,帳簾后臥榻上的女子側臥。

因為你太好了。你太好了,所以,你該死。

我不生氣,只是偶爾有些難過。

九月中旬,也就是自皇帝生辰那日現世神臂弓十日后,由禁軍護送的裝有滿滿三百張神臂弓的車向西疾馳而去,而本就是戒嚴密防重地的軍器弓弩院,更是嚴密的連一只蒼蠅都飛不進去,遠遠的職能聽到其內叮叮當當日以繼夜的敲打聲。

“就等戰場上驗證其效果了。”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精神奕奕,難掩笑意,“看看那個西賊有榮幸來給朕祭弓弩吧。”

京城外,一隊精兵壯漢疾馳停在了禁軍前。

“溪州兵馬府總管鐘承布奉旨調任西北經略司。”

伴著親兵的高聲報道,一個二十七八歲身材高大年輕將官縱馬上前。

雖然遲了兩年多,曾經被陳紹一力舉薦的鐘承布終于如愿以償,但到底是因為年紀太輕,并沒有立刻落定經略使的位置。

不過鐘承布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懊惱,反而帶著幾分傲氣。

年輕又如何?他需要的不過是幾場功績而已。

鐘承布的視線落在馬車上,親自伸手掀開油布,露出其下擺放整齊的弓弩。

“這就是那號稱三百四十余步入榆木半笴,七十步外洞穿鐵甲的神兵利器?”他問道,眼中帶著幾分質疑,伸手拿起一架弓弩,努身上的毛刺扎的他的手有些刺痛。

這種粗糙的做工….

“不是號稱。”

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而就是。”

鐘承布轉頭,看著這邊站著的一個少年將官。

“你就是為陛下試射神臂弓而得官的周侍禁箙吧。”他微微一笑問道。

周六郎施禮。

“見過將軍。”他說道。

鐘承布哈哈一笑,將手中的神臂弓放上。

“那就讓某來看看是不是徒有虛名。”他說道。

不知道說的是神臂弓還是周六郎。

周六郎神情無波起身。

“出發。”伴著傳令兵的號令,大軍轟轟疾馳向西而去。

大路上的行人早已經避開了,看著這群大軍遠去才重新回到路上。

“看到沒,那車上裝的就是神臂弓。”有人指點著說道。

路人們紛紛看去,其中有幾個學子裝扮的年輕人,風塵仆仆顯然是為明年科考而提前進京來的士子。

皇帝生辰時有人獻上神臂弓的事早已經傳開了,還有一些詩詞傳出來,當然其中多數是吹捧皇帝的堆砌之作。但這并不妨礙神臂弓的流傳。

這些進京的士子們路上都聽說了,不過對這件事的真實性有些懷疑。

“每年都有進獻的祥瑞,結果呢?”有人搖頭說道。

“是不是神兵利器還是看了成效再說吧。”另有人說道。

“且不聽這些吹捧的祥瑞,要說這京城。實實在在的好東西還是有的,比如那且停寺的無名氏五字。”另有人岔開話題說道。

讀書人最愛的還是談詩論道,說到這種事有興趣還有隱隱的不服氣。

“對,對,我也常聽人說了。”

“我一直等著去看看到底怎么好。”

“臨摹回來的字帖看著總有些不夠味道,終于能親眼看到了。”

先前說話的士子被搶了風頭有些悶悶,跟在人后前行,此時他們遠遠的可以看到城門,他的視線落在一旁忽的一亮。

“哎呀,那邊就是那個茂源山墓。”他大聲喊道。

正議論字的士子們被他的喊的又回過頭。有些莫名其妙。

“哪個賢人的墓?”他們問道。

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

“茂源山兄弟啊,說起來就話長了,要說這神臂弓也是因為他們呢。”那士子得意的說道,“那且停寺五字是三年前的事,不新鮮啦。這茂源山可真是最近的大新聞,當時事啊滿城空巷….”

伴著士子的講述大家都聚攏過來,隨著講述聽得大家時驚時憤時而悲嘆。

“…如今這盧正已經放出來,還擢升了…”

“這就對了,才是當維護的諫官。”

“既然到了,那就去那好漢墓前看看。”

“對對,只可惜沒有帶酒。要不然敬上一碗。”

大家說笑著果然下馬走過去,聽到說酒,最早說話的士子又笑了。

“那程家娘子在墓前砸碎了二十多壇子烈酒,據說這里的地都是酒味,多少人來此地尋味解饞。”他笑道。

此時眾人站定在墓前,聽了這話大家都笑了。還有一個果然低下頭在墓前。

“我來聞聞可有?”他說道。

“據說這是天下第一烈酒,那一日醉倒無數的人…..”那士子說道,話音未落就聽噗通一聲,眾人嚇了一跳忙看過去,見那位低頭在墓前的士子跪下了。

跪了?

“天思兄。果然聞了味就醉了嗎?”有人哈哈笑道。

那跪下的士子神情呆呆盯著墓碑。

“醉了…”他喃喃說道,伸手顫顫的撫上墓碑,“徐茂修…”

這樣子不像醉了,倒像是中邪了,大家忙圍過來詢問,那士子卻不回答,只是撫著墓碑,在其上開始描畫。

“徐茂修…”嘴里一遍遍的念道。

徐茂修是誰?

大家看向墓碑,頓時也愣住了。

“這這,當初是無字碑,什么時候刻上碑文了?”先前的士子嘀咕道,話音到此也停下了,神情也如同那跪著的士子一般呆住了。

“徐茂修…”他喃喃念道。

而與此同時更多念念聲響起。

“范石頭!”

“臘月!”

“徐棒槌!”

“范三丑!”

一聲聲的喊在墓前響起,一眾士子涌涌慌慌,要坐坐不得,要站站不得,舉止顛顛,引得路上的人都看過來。

“這是怎么了?”

大家驚愕不已,待看清那是什么地方后,就更加怔怔,這墓前前一段也是如此熱鬧,是好些酒鬼來此尋酒,但一來酒味早已經散盡了,二來畢竟是他人墓前,很快就沒人再來了。

怎么突然又來了這些人,看裝扮也不是酒鬼,而是讀書人,怎么一個個癲狂的如同酒鬼一般?

“該不是…鬧鬼了吧…”

明日的更新推遲哦

還欠tabalgin盟主的加更,以后補。

謝謝,謝謝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