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高明的墻頭草
作者:鄉村原野分類:
王亨沉聲問:“你是如何知道的?”
洪稼回道:“大人可知我洪家祖上出身?”
王亨道:“洪家原是榮郡王后裔。”
洪稼道:“不錯。說起來,洪家與安國有些淵源——第一代安皇(就是第一代青龍王秦霖,化名洪霖)便是榮郡王撫養長大的,曾謀反,試圖輔佐青龍王登基。白虎王世子威逼脅迫下官為他做事,便是利用這點。”
王亨問:“那大人為何屈從了?既然屈從,現在為何又說是忍辱負重、等待時機揭發反賊?”
洪稼正色道:“祖先們的爭端后輩無從評判,自青龍王甘愿向大靖稱臣開始,恩怨已了。英武帝雄才大略,氣魄雄偉,特赦免我洪家謀反之罪,若洪家后世子孫不記住此君恩,再次謀反,豈不愧對蒼天,愧對英武帝,更愧對青龍王?!
“況且榮郡王當年謀反,非是自己想稱帝,而是輔佐青龍王,這是皇室之爭。如今林家卻覬覦天下,亂了君臣綱常。林世子誘使下官陷入困境,威脅下官,下官看出他野心,不得不暫時屈從,卻是從長遠計較,為君分憂。”
李荊山張口罵道:“洪稼,你這左右逢源的小人!”
洪稼沉臉道:“親家,到底誰才是小人,欽差大人心里明鏡似得。我這里還沒揭發呢,你先大義滅親,將女婿給賣了,真令人齒冷。你害得還不止我洪家一家,還有林巡撫、欽差大人的王家和左相!”
李荊山目眥盡裂,“你這個偽君子!”
王亨很快結束審訊。
一來洪稼有備而來,證據確鑿;二來王亨要給京城再傳消息,將安國使團一事上奏皇上,耽誤不得。
整個審訊過程中,就梁心銘最累,懸腕寫毛筆字,還要速記,等審訊結束,她又渾身疲乏,且感到肚子又餓了。
王亨要擬奏折,和梁心銘、皇甫仁商議了一陣,決定再和洪稼詳談。他便私下接見洪稼,以“伯父”稱呼,執晚輩禮,客客氣氣問些家常話、閑聊。
梁心銘也上前拜見了。
洪稼這時候又親切了,先感謝王亨對洪飛的舉薦,然后嘆道:“鵬圖有王大人這樣的摯友,是他的福氣。這孩子就是太實在,除了一腔孝心,腦子太愚鈍,無用的很。枉我為他操了許多心,都白操了。如今我也不指望他在仕途上有建樹,他也不可能有建樹。倒是他弟弟還算機靈,還能助我做些事,這次揭發反賊,幸虧有他弟弟出力……”
梁心銘聽了很不舒服。
洪飛至少中了進士,現在也做到吏部員外郎,洪流卻只是個舉人,之前也不過做個縣衙主簿,這當爹的怎么這樣貶低大兒子、抬高小兒子呢?
洪稼對她和顏悅色,她便也虛應著,總覺得他不似表面這么簡單,李荊山罵他偽君子,不是沒根據的。
晌午,王亨請洪稼吃酒。
飯后,送走了洪稼,王亨才問梁心銘:“如何?”
梁心銘道:“學生覺得他不比李荊山簡單。”
王亨目光炯炯道:“豈止是不簡單,是很厲害!”
梁心銘忙問:“何以見得?”
她總覺得自己心理年紀比王亨大,閱歷應該比他深,看人應該比他準才對,然而,這次王亨說的一番話卻讓她瞠目結舌,深感古今觀念的差異。
王亨道:“為師覺得李荊山說的沒錯,他確實想左右逢源,不過手段很高明。一開始他便做了兩手準備:若謀反事敗,他便要跳出來證明自己‘忍辱負重’;若謀反成功,他便要撈一個從龍之功,為洪家掙個爵位,恢復祖上榮光。”
梁心銘蹙眉道:“做墻頭草?這可不容易,一個不好便是滅門的下場。牛將軍就是最好的例子。”
王亨道:“可他不是牛將軍!”
梁心銘道:“對,他說的話、做的證,都無懈可擊。他曾犯過的一些案子,可以當做反間。”
王亨點頭道:“正是如此。”
梁心銘道:“可是他做的再完美,皇上也難相信他,即便不治他的罪,恐怕也不敢用他。”
王亨笑了,道:“他高明就在這。”
梁心銘道:“怎么高明?”
王亨道:“洪飛,洪鵬圖!”
梁心銘楞了下,然后道:“恩師是說,他把希望放在洪大人身上?可是聽他口氣,明明不喜大兒子。”
王亨道:“這正是他的心計。你沒發現,他在為師面前刻意貶低洪飛,說他‘太實在,除了一腔孝心,腦子太愚鈍,無用的很’,就是說給為師聽的。
“須知世人最看重的不是能力,而是品性,其中孝子又最能被人認可。洪稼自知很難獲得皇上的信任,但他確實立了功,皇上又不能不賞他,怎么辦?只能提拔洪飛。
“以洪飛的為人行事,皇上也愿意重用他,也放心重用他,所以,洪飛被提拔是必然的。
“而且在這次的案子中,洪稼將洪飛撇得干干凈凈,丁點臟事都沒讓洪飛沾手,所有的事都讓‘機靈’的小兒子做了。所以他的話都是反話,他真正看重的是大兒子,覺得無用的是小兒子。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兒子。
“你說他不喜歡大兒子,可是他為洪飛取的表字叫‘鵬圖’。這兩個字包含的意義,像是沒有期望的嗎?不但有期望,而且有大期望,期望他大展鵬圖!
“他還提前送了個功勞給洪飛:示意洪飛為趙世子安排郭俊到桐柏山來。牛將軍滅門之夜,他又讓喬硯給牛將軍通風報信。牛將軍將藏寶圖交給徐濤,必定要送去給郭俊,這樣洪飛也算起了作用。只是這件事的結果有些出乎他意料,牛將軍竟然還安排了扣兒這步棋,徐濤更是心思縝密,兵分三路,最后藏寶圖才送到了青云你的手上。”
郭俊從龍禁衛外調到桐柏山,正是洪飛在吏部辦的。當時趙寅被彈劾,連累洪飛也被彈劾。王亨去詢問洪飛,洪飛告訴王亨,這是他爹悄悄授意他的,說徽州將亂,須得朱雀王族派人去壓制。王亨當時不解其意,現在才明白。
梁心銘腦子徹底暈菜了——
還可以這么籌劃?
這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李荊山和洪稼比,顯然差了一層。
接下來,王亨擬奏折,派快馬上報朝廷;又連續審問其他涉案官員和地方官紳;又有查抄罪官的家產登記入庫;又有徽州府押解李荊山等同黨來青華;還要行文湖州等地緝拿反賊同黨,事多如牛毛,不可勝數。
一邊忙,一邊等朝廷派大軍前來。
美女們,帥鍋們,本年度倒計時,新年鐘聲敲響的時候,作者君要爆更啦(咧嘴笑:我終于能給你們來一波了!)求本年度清倉月票,再求明年一月的保底月票(原野深深地凝視著你們:月票留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