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253章挖下第一坑
正文第253章挖下第一坑
主客見面,先寒暄讓茶。
左端陽也不啰嗦,當即切入正題。
他瞅著王亨冷冷道:“王侍郎在湖州也威風得夠了。可否給老夫一個薄面,就此收手?”
王亨忙站起來,躬身道:“左相此言,下官擔待不起。下官之前在翰林院,常伴皇上左右,皇上最惦記的就是左相大人。所以,潛縣拐賣女童案爆發后,下官因為高淳是左相弟子,不敢魯莽,便致函給湖州這邊:只要把孩子們送回去就行了。可是,高淳他們是如何做的?”
左端陽認為高淳做的足夠了,但此時他有求于王亨,不好和王亨翻臉,因此皮笑肉不笑道:“行了!不就是一個小丫頭嗎,你殺了二十多個官員,再大的氣也消了。”
王亨擊掌道:“正是!不就是一個小丫頭嗎?縱然知道些什么,下官既然不打算插手,又豈會拿她做文章!他們已經占了破案的頭功,還把人給殺了,完全不顧下官的處境,和下官對老大人的敬意……”
左端陽打斷他,盯著他問:“之前的事老夫不想再提。你就給老夫一個準話:你打算把宋之獻怎么辦?”
王亨笑道:“左相都開口了,下官還能怎么辦?少不得吞了這口氣。下官是晚輩,受些氣應該的;老大人德高望重,若是氣出個好歹來,皇上就頭一個饒不了下官。”
這話左端陽聽了很受用,神色松弛不少。
他便留王亨用飯。
王亨欣然應允。
正事敲定,接下來的談話就輕松了。
王亨奉上兩壇虎骨藥酒給左端陽,說是神醫東方傾墨炮制的,對老寒腿療效特別好,他特意帶來的,只因高淳的事,怕左相大人發怒,一直沒敢登門。
左端陽道:“你小子也有怕的時候?老夫看你膽子大的很呢。你父親也不如你心狠手辣。”
王亨謙虛道:“跟老大人當年的果決比,還是差遠了。”
左端陽聽了這話,倒生出幾分欣賞的意思來,撇開雙方立場不提,王亨這行事作風確實很合他心意。
王亨在左家吃了午飯離開。
左端陽以為外甥性命無礙了,一顆心放下,又開始想善后。他清點湖州被王亨殺頭的官員,冷笑道:“無知小子,等江南亂了,看他如何收拾。到時候,休怪老夫無情!”
時機到了,他要將王家一鍋端!
許多人也都在等著看好戲。
次日下午,管家慌張跑來。
“老爺,不好了!”
“慢慢說,這樣成何體統!”
“宋家傳信來……”
管家擦了把汗,對左端陽如此這般說了一番話,左端陽氣得倒仰,當場掀翻了桌上的茶具,須發皆張。
原來,孟遠翔一心想要保住宋之獻,賣給左端陽一個大大的人情。然升堂后,事情的發展便脫離了他的掌控,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審便審出宋之獻滔天大罪,樁樁件件證據確鑿!
宋之獻勾結兩湖鹽運使龐海,將官鹽私賣,并將三十六名曬鹽民工滅口,埋在鹽場附近;宋之獻霸占錦商家產,將該錦商滅門;宋之獻欺壓民女……
孟遠翔兩股戰戰,想要阻止,卻無法阻止,審問就像一架無人駕駛的馬車,自己往前奔跑。
比如:人證招供說,宋之獻將官鹽私賣,還殺了三十六名鹽工,尸體埋在某處。孟遠翔想先去與左相商議。可是百姓已經將尸體都刨出來了,暴曬在烈日下,他不去行嗎?他不去,俞惟清必定要去的,若是審出了什么事他卻不知道,豈不脫離掌控?那時更不好辦。
他們去到埋尸現場,隨便問了幾句,便有證人出來作證,讓案情浮出水面,并且牽連到某錦商滅門案上。
孟遠翔不想管錦商滅門案,可是這錦商家有一孫子逃脫了性命,以原告身份狀告宋之獻,他能不管嗎?
他就像接了一個燙手的山芋,想扔也扔不出去。
可笑的是,他只用了一個下午,根本沒問幾句話,宋之獻所有罪行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要如何判?
若他按律判處宋之獻抄家殺頭,必然立功,但也得罪了左端陽;若拖延不判,就憑這些人證物證,宋之獻最后還是逃不掉被砍頭抄家,還是得罪左端陽。
從他接手此案開始,結局便注定了!
他已知是落入王亨算計,恨極。
雖然結局注定,他依然不敢判,命人急速給左端陽傳信,希望左相回天有術,挽救外甥性命。
才隔了一天,左端陽又找上王亨,這一次,不是讓王亨去左府,而是他去王亨落腳處求見。
一見面,左端陽便問:“賢侄可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王亨道:“下官當然記得。”
左端陽道:“那便請賢侄出手相救。若是能救下老夫外甥,左家定會記住王家這個人情。”
王亨搖頭,斷然拒絕,并道:“請恕下官無能為力。不但下官無法相救,下官還要勸左相置身事外。”
左端陽雙眼如鷹,盯著王亨問:“王侍郎此言何意?”
王亨反問:“老大人明年春就要回京,可對?”
左端陽點頭道:“不錯。”
王亨道:“宋之獻罪行暴露,不論老大人采用什么手段將此事壓下去,都休想做得周全。大人身居高位,不知被多少人盯著,留下這樣大的把柄,就不怕御史彈劾?大人是要前程和左家榮耀,還是要外甥?”
左端陽氣咻咻不語,內心掙扎。
良久,他問:“王安泰,你實話告訴老夫:此事可是你做的手腳,要借孟遠翔之手除掉宋之獻?”他強烈懷疑王諫和蘇熙澈聯手打壓他,逐步剪除他羽翼。
王亨傲然道:“下官做事,從來不藏頭縮尾。高淳是大人的弟子,不是已經被下官殺了嗎!”
左端陽嘴角抽搐兩下,強壓住怒氣追問道:“那你的意思是,這都是孟遠翔做的了?”
王亨冷笑道:“那倒也不是。下官雖然討厭孟大人,也不會睜眼說瞎話。他恨不得對左相搖尾獻媚,表明忠心,好借左相的手除掉本官,又怎會故意陷害宋大人呢。”
左端陽見他竟然不把責任往孟遠翔頭上推,十分意外,問道:“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