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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混亂之后,秦媽媽收走院中所有兵器,臨走前,不忘催促霜降趕緊替蘭芮梳洗備飯。
直到蘭芮吃完了藥,玉桂跟夏至才掀簾進來。
霜降借著幫忙收拾碗筷的當口,悄悄將玉桂拉到外間,小聲說了秦媽媽來過的事情,道:“虧得三小姐醒的及時在屋內喚我,不然我還真答不出來姐姐的去向。這一打岔,秦媽媽后來就忘了問姐姐的去向。”
秦媽媽是有名的笑面虎,被她拿住短處,少不得要吃些苦,玉桂暗道一聲好險,再聽說秦媽媽將蘭芮視若珍寶的兵器全數收走,而蘭芮無半點怨言,驚的好一時說不出話。
“怪不得我一進門就覺的不對勁,原來是房中做擺設的那些兵器不在了。這事老太太前日發怒時就說過,我只當是氣話,過幾日氣消了也就罷了,沒曾想老太太真的讓秦媽媽來了。”
霜降很是不解,道:“姐姐,既然老太太和大太太都不喜三小姐習武,怎還請了專門的騎射師傅跟拳腳師傅來教?”
玉桂輕笑一聲,道:“咱們蘭家是世代將門,開國至今,百年來出了五個大將軍!不是公侯之家,卻比大半的公侯之家體面!既是行武出身的人家,家中怎能不養著幾個一等一的教習師傅?再說,請師傅本就不是為了教三小姐,是為教家中的兩個少爺,三小姐是偷偷跟著學的。你沒在忠州住過不知道,忠州規矩沒京城嚴苛,宅院也不像京城的宅子設了個內外院隔開。那時家中的演武場就在三小姐的院子旁,她看了幾回,起了興趣,便跑去演武場跟著學。偏三小姐天生神力,天分又高,幾個師傅都喜歡她,明里暗里教了她不少,幾年下來,拳腳并騎射的功夫倒比大少爺五少爺出色。老太太跟大太太最初想她不過是玩玩,睜只眼閉只眼的也沒過問,大老爺又是公務纏身極少回忠州。年前大老爺升了中軍都督府都督,一家子遷到京城,這規矩不同了,老太太跟大太太這才想起來約束三小姐,可哪里還禁得住?來京城后在家中關了幾個月,三小姐一瞅準機會,便溜了出去,還惹出這樣大的事情來。”
霜降進府不過兩個月,被蘭芮的輝煌史震住,感嘆道:“若三小姐是男兒身,只怕又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呢!”
玉桂道:“便是女兒身又如何?咱們家又不是沒出過巾幗英雄。”
霜降來了興趣,搖著玉桂的手臂追問:“家中出了好些個將軍的事情我倒是聽說過,但從未聽過有女子上陣殺敵的,姐姐快告訴我。”
“你一個小丫頭聽這些做什么?難不成你還想去做女將軍不成?”意識到自己失言,玉桂笑著岔開話題,但霜降纏著不放,她只得道,“大老爺早就有令,不準議論這些成年舊事,我也是聽我娘提了一嘴,你就別問了,免得惹禍上身。”
兩人聲音極小,內間的夏至一句未聞,但蘭芮耳力好,間或聽了一句。
玉桂口中的巾幗英雄,指的是她的姑姑蘭英蓮,這副身體曾經將這位姑姑視作偶像,私下里費了許多工夫打聽這位姑姑的事跡。但一來她父親有令,旁人不敢亂說,二來十幾二十年前的舊事,知曉的人也不多,因此她打聽出來的也只是一星半點。
據說壯族土司魏四海叛亂,兩萬大軍在忠州搶掠,情勢危急,這位姑姑卻只率二百鄉勇就將這位魏四海活捉,一時間威名流傳,其當時不過才十四歲;景陽元年她的祖父蘭道遠任大同都指揮使都督,景陽帝念這位姑姑有帥才,命其一同隨任,景陽三年祖父戰死,這位年僅十九歲姑姑接任了大同都指揮使都督,而她的父親蘭千乘當時不過是其帳下的一名先鋒官;景陽四年這位姑姑活捉了韃子將領阿泰,將韃子大軍驅逐出宣鎮府之外二百里。
其班師回朝之后的事情,蘭芮記憶中完全模糊,想是沒打聽出來,只知道這位姑姑婉拒了景陽帝的封賞,而后不知所蹤。倒是她的父親得了恩典,這些年一路升遷至一品大員。
只這一星半點,足以讓蘭芮咂舌。
“你一早上去哪兒了?我吃了藥想用大哥送來的桂花糕過口,不知你放在哪里,又怕霜降亂翻弄亂屋子。”玉桂與霜降重回房中,蘭芮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
“就在外間的五屜柜里,奴婢這就去替三小姐取來。”玉桂突地想起來霜降方才說過,秦媽媽問話時就立在屋檐之下…...三小姐恰時開口,只怕是聽了那些話,三小姐一向不喜秦媽媽,當時攔一下也是有可能……但未必就是護著她們,且三小姐一向只看結果不問緣由,辦錯了事,天大的緣故也不能開脫。想到這,她心頭一凜,趕緊跪下認錯,稱自個失職了。
蘭芮提起,是想讓玉桂承她的情,記得她這個做主子的護著她們,一見玉桂誠惶誠恐的樣子,只得嘆息一聲,心知這個惡名只怕一時是去不掉了。
“我既然攔著秦媽媽,就沒想過要罰你,起來吧,只以后做事多思慮一下,再讓人揪住錯處,我也保不了你們。”
玉桂站起身,猶豫了一下,咬著下唇道:“玉芳的娘來替她收拾衣物,奴婢便叫上夏至她去搭了把手。”
“玉芳怎么了?”
玉芳跟玉桂一樣,是蘭芮身邊的二等丫頭,她聽玉桂提起,才想起這副身體偷溜出府時便是這玉芳跟著的……
玉桂眼圈紅了紅,只低頭不語。
如此情形,蘭芮也知是她這副身體累了玉芳挨罰,娘老子來收拾衣服,只怕是被攆了出去。
“玉芳的娘可是走了?”
玉桂點了點頭:“奴婢將她送到了角門才回轉的。”
蘭芮沉默了半晌,環視了一圈,記起那個黃銅包角的大衣箱里收著她的月例銀子,就讓玉桂打開來清點。待玉桂數出有一百一十兩整,便撿了五個十兩重的銀錠子讓玉桂包起來。
“你可知玉芳家住在哪里?”
玉桂答道:“奴婢沒去過,不過府里有家室的下人都住在后街上,玉芳的娘老子一個在大太太院子里管漿洗,一個在后院管車馬,她家也該是住在后街上。”
“既然都在府里做事,那你一會抽空將這銀子給她娘送去。玉芳跟了我一場,又是我累她被罰,這點銀子就當是補償她的罷。”她見屋中三人目露詫異,笑了笑,“這點銀子雖不值當什么,但她拿著當本錢,做點力所能及的營生,也能糊口過活。”
望著行事與往日迥異的蘭芮,玉桂吃驚之余,也是真心替玉芳高興。兩人一同在清風館做事,感情甚篤,玉芳挨了板子攆出府,名聲就壞了,再難找著活做,就是嫁人,稍微有些家底的只怕也擔心其人品不端正不敢娶。
這筆銀子,省著點花,足可以讓玉芳過一輩子了。
玉桂跪下替玉芳道了謝,磕頭時,她的淚終于流出來眼眶,為玉芳,也為她自己,為這清風館所有的下人。
擔驚受怕的日子,似乎有了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