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連云秘境中的光照與濕度環境更適合雪花降龍木的生長,卻恰恰不符合形成樹脂圓珠的條件。連云派弟子自古見慣了雪花降龍木與玉龍煙,洞天中卻從未見過樹脂圓珠,自然就沒把這二者聯系在一起。而采取玉龍煙的最佳地點就在門戶外的那條飛瀑處,那里是山崖峭壁不見泥土更不可能有樹脂圓珠分布,玉龍煙只不過是從別處飄來匯聚到飛瀑,所以他們沒發現這個奧秘也正常。
成天樂與連云派的關系還沒有親密到可以互傳宗門秘法的程度,樹脂圓珠之事自然不會提,盛龍更不會多嘴。他們此番是清晨拜山又有要事相告,連云派則召集道場中眾弟子立刻相見。成天樂先在祖師殿中拜祭,然后到堂落座,喝的茶就是山中的靈泉凈露所煮,回味清香悠遠。
連云派掌門付德充看上去非常年輕,相貌只有三十來歲的樣子,而且長著一張娃娃臉,笑起來讓人感覺很容易接近。在連云秘境中的弟子約有五十人左右,除了正閉關修行或有值守的,召集到廳中相見的共有三十余人。
待一一見禮通名完畢,付德充問起了成天樂在山中遇玄龜獸之事。眾連云派弟子都凝神聽得很認真,大別山深處竟有這種東西,他們進山采藥的時候說不定也會遇上啊。
成天樂說完之后,付德充面色深沉道:“葉子喬當日遇難,我聞訊也趕到了那里,正是你所說的地點,卻沒有發現那妖物的蹤跡!如今才知道世上竟有這種異獸出沒,子喬一定是不被那異獸襲擊。那異獸埋伏地下以靈影和長舌偷襲,事后取了他身上的東西從地底遁走,所以很難發現蹤跡。……子喬不見了隨身法器,身上還少了裝著煉形龍髓的一個玉瓶。”
劉德釗則說道:“妖物若是貪圖法寶和靈藥出手偷襲子喬,倒也能解釋的通。可我們并不能僅因為事件發生在同一地點。就斷定子喬是被那玄龜獸所害,還不能完全排除別的可能。”
這時成天樂挽起右袖道:“諸位當時一定檢查過葉子喬道友的遺體,請問可曾發現這樣的傷痕?”只見他的右臂手腕上方有一道醒目的痕跡,略呈s形約有兩寸長,顏色深紫,邊緣還分布著很多青色長絲狀紋路,看上去就像一條蚰蜒紋身,很有些猙獰恐怖。正是前夜被那玄龜獸的長舌尖端掃中后所留。
那怪物詭異的長舌上有細微的凸起,粘液也有毒,抽在胳膊上火辣辣的痛楚伴隨著酸麻漫延到全身。成天樂以洗煉形骸之法將其侵入體內的傷害消去,但肌膚上還留有這一道傷痕沒有消失。白天他一直帶著盛龍趕路,夜間又為盛龍護法,還沒來的及處理呢。
好幾名連云派弟子一齊失聲答道:“對,就是這種傷痕!當初在葉子喬的遺體上,有不止一處這樣的痕跡!”
付德充站起身來動容道:“成總,你受傷了?”
成天樂點了點頭:“這就是前天夜里被那玄龜獸的長舌掃中所留下的傷痕,我一直未及處理。正好可讓諸位辨認。”
盛龍也驚呼道:“成總,前天夜里您受傷了?我居然一點都沒發現!您為何不告訴我又未徹底治愈傷勢呢?……哦。我明白了,您是有意如此,好留下痕跡讓連云派同道辨認。否則您一出手就把那玄龜獸給驚走了,它怎么可能傷到您?”
眾人聞言都露出恍然之色,紛紛以敬佩的眼光看著成天樂。身邊帶著一個小跟班就是好,有些話還沒等自己解釋呢,就有人替他捧場了。而且發自肺腑的真心之贊,說得成天樂就好像料事如神、早猜到了此刻場面。
成天樂被盛龍的夸贊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他當初可沒想到這么多。實在是沒躲開啊!此刻卻成了故意為之、大有深意之舉。但是被捧也要付出代價,見眾連云派弟子都這么佩服的看著自己,成天樂心中苦笑,運轉法力以左手在右臂上緩緩撫過,那傷痕漸漸消失了,手段顯得高明神妙、很對得起觀眾!
他的左手心有東西,就是兩枚樹脂圓珠。此刻扣在手心煉化,凝煙不散直接化為煉形龍髓,順勢抹在右臂上,然后以妖修煉形之法把傷痕給消了。這也是成天樂的獨門法訣,需知妖修的人形是變化而成的,可傷在神氣而不留痕,形之傷在原身、神之傷在妖丹,是可以這么施法把表面傷痕給抹掉的。
但成天樂的人身卻非變化而成,用這種妖修的障眼法訣,還借助了煉形龍髓的靈效,雖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那青紫色的痕跡給抹掉了,但他運轉法訣的速度太快了,全身都如針扎般的刺痛,幾乎忍不住想叫出聲來,表面上卻還是呵呵微笑,有多難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其實傷勢還在,就是那青紫色的灼傷的痕跡沒了,看上去仿佛恢復了正常,回頭還得運轉神氣調治痊愈。但這場面卻很好看,一般的修士也不會這種古怪法訣啊!這樣一來倒也表明了一件事,他確實可以將傷痕消去,留下來就是為了給連云派看的。
付德充掌門贊道:“成總果然名不虛傳,令我等大開眼界,如此神妙的手段還是第一次見識!前不久接連收到各派發來的訊息,對您是大加褒揚,我還納悶呢,何時又出了這樣一位年輕才俊?今日一見,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啊,佩服佩服!”
劉德釗順勢跟著捧道:“成總當然名不虛傳,當初因為一件誤會,我還曾登門質問,卻驚動了各派高人。能讓天下各派高人青眼有佳者,豈可小覷?”
成天樂仍然笑著沒說話,笑容卻有一點發僵,看上去就像是謙虛的尷尬、不太好意思接話。他其實是疼的,抹掉青紫傷痕這個動作,剛開始全身如針扎一般,后來骨節都刺疼,一時間說不出來話。
等成總好不容易緩過來暗中喘了口氣,眾人又重新落座聊起了有關話題。付德充已吩咐十余名門下弟子趕往成天樂所說的地點,結陣查探那玄龜獸的蹤跡,最好能找到此妖獸的巢穴將之拿下,以免再有后患。
成天樂剛才聽說葉子喬遇害之后少了隨身的法器和裝著煉形龍髓的瓶子,也猜到那妖物為何會偷襲了。師承法寶正是山野妖修最缺的東西,而那玄龜獸喜食樹脂圓珠,如果聞到了煉形龍髓的氣味,本能的就會感覺到那是對它大有用處之物,很可能會出手搶奪。
劉德釗聊起了蘇州之事、連道慚愧,而付德充則代表連云派向成總表示感謝。當初若不是成天樂揭穿了車軒的惡行,連云派收了那樣一個記名弟子卻被蒙在鼓里,將來被查出來則更尷尬,得多謝成天樂早絕了后患。
接著付德棄又提起最近收到的一條消息,也與成天樂有關,是河洛派掌門孫建業轉告各派的。成天樂追查八達嶺公司之事,與年秋葉先后到了太行山,斗法驚走劉漾河救了河洛派弟子柳問寒。成天樂還與年秋葉定下一年之約,讓年秋葉自行彌補過失繼續去追查劉漾河、李逸風、王天方等人的下落。
這個消息是在為年秋葉尤其是逍遙派解釋八達嶺公司事件的內情,同時也對成天樂大加褒揚、賣足了人情,河洛派孫掌門確實很會做人。然后成天樂又親自講述了一遍在太行山的經歷,只是略過采集寒針翠之事未提,言語之中很是謙遜。
氣氛越聊越親近了,成天樂便問道:“劉德釗道友,今晨相遇時,你說帶著林子恒道友出山有事,結果因我來訪又回到了連云秘境。此番拜山,是不是耽誤您辦什么事情了?”
劉德釗搖頭道:“也沒什么大事,我只是帶著子恒出山去飛靈瀑那邊讓他碰碰運氣,今日氣節回暖、艷陽高照,山間微風回旋,正是采取玉龍煙的最佳時機……”
這一問,倒問出連云派一些內部的事務來。各門各派都需要有新鮮血脈傳承,比如艾頌揚最近就收了胡衛華為徒,連云派掌門付德充最近也收了一名弟子名叫陳子君。陳子君修煉正傳法訣已入門徑,目前正經歷身受劫的考驗。連云派助弟子度劫之法,就是用煉形龍髓,同時也是門中弟子的一種試煉。
每到這種時候,要有一名已經出師的師兄替新入門的師弟去采集玉龍煙,并在采集過程中當場煉化為煉形龍髓收集到瓶中,以示先入門者提攜之誼。假如是歷劫者是大弟子并無同輩師兄,那么這件事就要讓上一輩中的某位師叔去做。
今天林子恒出去就是為陳子君采集煉形龍髓的,這么做對林子恒本人也是一種試煉。能夠在云霧飄渺中察覺玉龍煙的存在,并現場煉化收集,至少也要有度過魔境劫的修為,這是境界的考驗,同時也是一種機緣與心性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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