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如是我名文/
臺上的領導接著又開始講市場分析課以及成功后的感恩心態云云,成天樂已經沒興趣再聽了,他準備開始修煉,然而卻怎么樣也進入不了狀態,就連他在學校里“修煉”多年的“特異功能”都不好用了。在這里,他沒法進入那種奇異的狀態,原因很簡單——環境太惡劣了!
這么多人大熱天關門擠在一間屋子里,小馬扎密密麻麻挨在一起,可以想像悶熱和各種汗味混雜的感覺。成天樂又不像其他人那么精神亢奮、暗自盤算著發大財的美夢而忘了自己坐在什么地方。
他的汗水把衣服都沁濕了,左邊那位大漢身上的氣味特別重,逼得成天樂盡量把身體往右靠,可這么小的地方又能往哪里躲?右腿蹭著姑娘的膝蓋,胳膊也貼在了人家的肩膀上,那感覺就與肌膚相親一般,弄的成天樂心里癢癢的,總之十分怪異甚至荒誕。修煉對環境是有要求的,越是入門階段越是講究,成天樂在這種場合根本無法入境,更別提什么修煉了。
這一上午的課,是成天樂進入這個傳銷組織以來最難熬的經歷,身心倍感折磨,好不容易堅持到下課,他甚至有點暈眩、腰酸背痛腿抽筋差點沒虛脫,幾乎是喘著粗氣扶著墻下樓的,好半天才緩過來。既然這么累,他中午又就著很咸的菜吃了滿滿兩大碗米飯,雖然也不少了,卻沒有昨天吃得多。
傳銷組織騙人與控制人的手段雖很有講究,看上去花樣也很多,但它所謂的“業務模式”卻很簡單,所有人做的事情都是一樣的。它告訴學員們一種模式,只要按照這個模式簡單、反復的做下去,就可以獲得巨大的成功云云。所以他們的生活環境也好像套在一個有規律的模式當中,每天起的很早,唱歌、吃早飯、上課、吃午飯、娛樂、吃晚飯、交流,十點之前就熄燈睡覺,日復一日,生活上有點類似半軍事化,也是一個精神上的集中營。
成天樂的生活也變得很有規律,早上起來練練嗓子,吃完飯就趕緊去上課,他不再去聽精英骨干們才能上的、坐馬扎的小課,只挑那些給新朋友或最基層業務代表們上的、坐石頭的大課。其實那樣的大課堂也是污七八糟,成天樂卻樂在其中,因為他恰好能進入那種“垂簾逆聽,涵養本源”的入境狀態。
成天樂對此掌握得越來越熟練,按術語應該說是漸漸知常,知常之后是守常,但他離開這個課堂之外的環境卻做不到,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學過如何去自我調攝身心,得到法訣、開始修煉都是誤打誤撞,借助的是外緣。
雖然不像電影電視里看到的那么不可思議,成天樂并不會飛天遁地,但感覺也挺神奇的,更確切的形容是新奇▲在這么大一間教室里,沒有刻意去聽、去看,卻把四面墻壁和天花板所包圍的這片空間感應得清清楚楚,能清晰的察知這里的每一種存在。反復聽了很多次同樣的課程之后,成天樂盡管當時不在聽課,但事后已經能把老師講的那些內容背下來了,這對于他來說這可真是個奇跡!
他老老實實坐在那里,眼簾微垂帶著傻呵呵的笑容,就是那么一上午不動也不說話,在別人眼里他是一上課就瞌睡,偏偏還那么喜歡去上課,而且瞌睡的時候還坐的那么端正。成天樂多少還是有點缺心眼,假如去弄副墨鏡戴上,就沒人能看出他在打瞌睡,反而顯得他是聽得最認真的。
成天樂當然沒有伸手去亂摸,可是感覺卻像有一只無形的手能延伸很遠,能夠感受到周圍的一切。這是妖修之初感悟天地的境界與狀態,假如他是山里的一頭老虎,可能會傻傻的坐在山石上體察天地萬物,仿佛在吸取日月精華。這個過程會有多久呢?要看機緣,誰也說不清,可能幾年、幾十年,有很多妖物邁過這一步甚至用了上百年。
成天樂可不是山野中吸取天地精華的妖物,他就是坐在傳銷課堂上的學員。對于他這個“人”來說,這種修煉其實是在培養最樸素的神識有人告訴他什么是神識,全憑他自己去感應。他感應的是天地萬物與身心的呼應,此時此地也就是傳銷課堂里的種種情形,在身心寂靜中體會周圍世界的生動,這其實也諳合修煉觀境入門的“外景內守”之法。
在這期間,他和“耗子”也有過幾次交流。在習慣了上課時修煉之后,有一次他在腦海中呼喚道:“耗子,你在干什么呢?”
“耗子”的聲音答道:“和你一樣,我也在修煉,你的修煉就等于我的修煉。”
成天樂追問道:“耗子,我知道你是耗子,這是我給你起的名字,但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有什么來歷啊?”
“耗子”答道:“我在修煉的正是這些啊,不感知世界,怎知自己?”
成天樂:“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修煉法訣的?”
“耗子”:“應該是有人留下的,而與那神念心印好似已融合一體,進入你的神識中就像是蘇醒過來,而我的任務就是要把它傳授給你。”
成天樂:“哦,這是你的任務啊?那么我的修煉就是你的修煉,我也是在幫你嘍?”
“耗子”:“是的。”
成天樂:“那你是不是應該謝謝我啊?”
“耗子”:“怎么謝?”
成天樂:“我天天起大早來上課,也是幫你在修煉,以后我有什么事,你是不是也應該幫我?”
“耗子”:“應該,可是我能幫你做什么呢?”
成天樂:“等我有事再說吧,你又能干什么呢?”
“耗子”:“我除了教你修煉法訣之外,好像什么都做不了,除非你修煉有成、而我也能領悟更多。但現在的法訣只是入門,它并不完整。”
成天樂:“不完整?那你怎么教我!”
“耗子”:“不要著急,法訣共有七份,在我來的地方,共有七個不同的地點。你只有將這入門法訣修煉成功,才能依次得到其它的法訣。”
成天樂突然想起來了,自己是在亂摸西山廟橋頭那座石貍像時發生的怪事,“耗子”莫名其妙就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山塘街一帶總共有七座石貍像,從東往西數,西山廟橋頭是第一座,那么事的法訣肯定就在其他六座石貍像中。
他又問道:“怎么才算修煉成功?”
“耗子”:“到時候你自己就知道了,現在我也說不清。但若修煉未成,你是得不到那第二步法訣的。”
有了這么一段交流,成天樂的主意就更堅定了,暫時絕不能離開這個傳銷團伙,這不僅僅是吃住的問題,而是上哪能找這種課堂去修煉啊?就算到了外面,恐怕聽別的課也沒這種效果,而且還得花錢!等到修煉成功之后,再想辦法離開,還要得到另外的法訣呢。那些石貍像就在大街旁邊,可千萬別丟了或者讓人搬走了!但這種可能性不大,他想想也就心安了。
成天樂不著急,可是于飛卻急壞了!表面上看,成天樂在傳銷團伙里的“思想轉變”很成功,天天積極上課了,下課后就老老實實呆在宿舍里也不亂跑,從來不吵著鬧著要走。但是上課也罷、平時的種種娛樂交流也好,都是傳銷組織控制人的一種手段,而不是目的,他們的目的只有錢。成天樂天天上課,于飛可掙不到錢啊,每天還得在他身上倒貼十五塊!
這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要“勸導”成天樂趕緊弄錢、好交產品費加入組織,可是成天樂就是弄不到錢。于飛只得說:“就算你不想從父母那里借,總可以找親戚朋友吧?”
成天樂苦著臉道:“我也想啊,可惜聯系方式都丟了!”
于飛納悶道:“你手機里不是有通訊錄嗎?就算有些人不知道聯系方式,你也可以打電話問啊。比如找一個大學同學,問他手里有沒有班級的通訊錄、知不知道誰誰誰的電話?這些技巧上課的時候都講了呀,你是怎么聽的?”
成天樂掏出手機道:“你自己看吧,好像出毛病了。”
于飛接過手機搗鼓了半天,懊惱的說道:“你是怎么弄的?是不是故意刪的!”
成天樂:“這可不怪我,只能怪你!”
于飛:“怎么又怪我?”
成天樂:“我那天到蘇州一下火車,你要我給家里打電話報個平安,我打了,當時手機還是好好的。到了山塘街,你說你的手機沒電了,要借我的手機給公司打個電話,后來手機就欠費了∫很奇怪啊,上車前剛剛充了一百塊,才打兩個電話怎么就沒了呢?以為是卡出毛病了,就把電池拆下來、把卡也拔出來重裝了一下,結果也不知道碰哪兒了,里面存的東西全沒有了!”
確實曾有過這么一出,成天樂下車之后,于飛借他的電話打收費聲訊臺了,直到把話費全用光,這是傳銷團伙限制“新朋友”與外界聯系的手段之一想到成天樂拿這個說事,明明電話里的所有記錄都是沈四寶出主意讓他全刪的,現在卻怪到于飛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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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