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煉山河

第1865章 選擇放棄

滅世黑蛇在死亡。

本來只是個名詞,但如今用以形容進程,也是極妥帖的。

拼命翻滾、掙扎、咆哮、怒吼,可這絲毫不能改變,滅世黑蛇如今,將要面臨的處境。

沸騰黑海之上,秦宇神色平靜,身上光甲璀璨耀眼。

“滅世黑蛇會死,但你也會死。”石塔聲音凝重。

歸墟的果斷、狠辣,便是他也忍不住,自心底生出幾分冰寒。

“我知道。”秦宇吸一口氣,嘴角浮現微笑,“但還是選擇賭一把!”

石塔沉默。

秦宇說的很簡單,它卻明白其中深意。

賭一把……

第一,是賭歸一的實力,即便面對歸墟偷襲,也能出手保他。

第二,是賭石塔的防御,即便在第一條,或有可能出現問題的情況下,同樣可以保證他的安全。

“我盡力。”

石塔給出回應。

秦宇道:“多謝。”他眼底,閃過一道精光。

其實心底里,早就有過困惑,比如石塔為什么,要保證他能夠活下去?是因為歸一跟石塔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又或者說另有一些隱情。

秦宇很想知道原因,但他保持沉默,因為現在并不是,詢問的好時機。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干掉歸墟!

既然他已經出手,想來歸一也不會,錯過眼前的機會。

內外毀滅之力肆虐,絕望中的滅世黑蛇,終于轟然倒地。它龐大身軀破碎、分解,涌出大片黑霧,呼嘯沖向歸墟,直接融入他體內。

歸墟的氣息,此刻暴漲。

他毫不猶豫抬手,重重向前一握,這一擊不是針對秦宇,而是壓制對面主宰閣下和肉肉。

因為現在,他并不需要對秦宇出手,只是雙方大戰之中,所震蕩產生的波動,便足夠輕而易舉的,令秦宇陷入萬劫不復。

所以,他要壓制歸一,在她們還未完成融合之前,這并不算困難。尤其,此刻的歸墟,是真正從未在人前顯露的完整狀態。

可以說,將滅世黑蛇留到今日再殺死,同樣是歸墟有意準備的,另外一張底牌。

這張牌并不致命,卻可以在關鍵時刻,幫助歸墟確立,足夠多的優勢。

嘭——

身穿光甲的秦宇,周身那些光線,此刻都在破碎、潰散。那是歸墟、歸一搏殺,在此過程中,釋放出的毀滅力量,排山倒海而來,所造成的結果。

也正是歸墟篤定,秦宇一定會死的原因——這些力量,是歸一及他的力量融合到一起。

憑他一個人,要攻破光明塔的防御,的確會有些困難。可融合歸一之力,就將變成一件,極其簡單之事。

不僅僅是因為,簡單的一加一題目,更因為疊加到一起的,是歸墟和歸一,是本不該存在于天地之間,卻偏又自生滅起源中誕生的強大存在。

歸一要庇護秦宇,確保他能活下去,可現在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秦宇死掉——死在她手中!

而歸一,根本沒得選。

因為,今日之戰她若留手,就一定會死。

不留手,則秦宇就會死!

這是個并不那么好做的選擇題。

歸墟很期待。

遭受外界恐怖沖擊,如一顆脆弱雞蛋,夾在兩座大山之間,可秦宇神色依舊平靜。

目前來看,第一條暫時算是賭輸了。

當然,也只是暫時。

秦宇相信,主宰閣下跟肉肉此刻雖未出手,但絕不意味著,她會一直沉默。

大概在等待時機。

好在,石塔的防御力,果然如他自己所說,是非常的強大。面對歸墟、歸一大戰,所產生的沖擊,依舊可以保證,秦宇完好無損。

唯一可惜的是,這種完好無損,沒辦法持久。

咔嚓——

咔嚓——

細微至極破碎聲,不斷在耳邊響起,盡管石塔保持沉默,可秦宇很清楚,它正在“破裂”之中。

“我有多少時間?”

石塔大概是想了想,稍作停頓給出答案,“一百二到一百四十個呼吸之間。”

秦宇挑眉,心想的確夠精準,而且這數目也不小。

可再仔細想……時間,就很緊迫!

他抬手揉了下眉心,喃喃道:“得想點辦法才行,不能就這么等著吧。”

石塔道:“秦宇你最好的選擇,就是沉默等待,什么都不要做。”它給出自己的提醒,或許是因為,秦宇此刻面臨處境,語氣透出沉凝壓抑。

但其中更多的,是認真!

在石塔看來,秦宇的任何嘗試,面對絕對的力量差距,都是毫無意義。

歸墟、歸一搏殺,身處雙方大戰之中,哪怕它都只有低頭承受,被動破碎這一個選擇。

秦宇的實力很強,比石塔預料中更強,但要插手這場戰爭,還差了很多。說的更加直白些,自不量力貿然出手,只會導致自己死的更快。

“你的意思我明白,而我當然不是一個,愚蠢找死的家伙。”秦宇吐出口氣,“但我總覺得,這場大戰中要做些什么,而這也是我一定,要來到這里的原因。”

石塔短暫沉默,不知它想到了什么,居然改變念頭,“你要怎么做?”

秦宇道:“實話就是,現在我也不知道,如果非要給你個答案,那就是再等等。”

干什么,不知道。

等什么,也不知道。

這很滑稽,尤其是在這種,隨時都會死掉的時候。但秦宇心頭間那份直覺,隨著時間流逝,卻一點點不斷變得更加清晰——一定會有事情發生!

大戰中心,是歸墟和歸一的領域,沒有任何人能插手。

主宰閣下輕輕一嘆,“秦宇來了哦。”

肉肉面無表情,“知道。”

“這小子,可真的大膽,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寫。”主宰閣下語氣平淡,“光明塔防御的確很強,但在這種狀態下,堅持不了太久。”

堅持不住,就只有破碎,而光明塔一旦破碎,秦宇自然是死路一條。

肉肉抬頭,眼神平直而來,“你想說什么?”

主宰閣下微笑,“我想說的是,你我之間這種分離狀態,是時候結束了。”

“沒錯。”肉肉點頭,她神色平靜,“那就結束吧。”

下一刻,她閉上眼。

可只過了一息,就猛地睜開,臉上微微僵硬,浮現震動錯愕交織的復雜。

“為什么?”

肉肉沉聲開口。

對面,主宰閣下揮了揮手,“你就是我,我也是你,本質并無任何區別。但相對于我而言,你這個小家伙,明顯更加委屈些,還沒能來得及,真正看一看這個世界。”

“而且,我存在的歲月,實在太過漫長,漫長到我已經感到膩煩。所以,以后的事兒啊,就都交給你了,我一直都困倦不堪,這次終于可以,安穩的睡一覺。”

主宰閣下微微一笑,“肉肉,再見了,想來你也不會介意,替我跟秦宇道個別,就這樣,走了。”

嗡——

就像是一道虛影,伴隨著震顫,她就此消失不見。

“不!”

歸墟怒吼響起,充斥震驚之意,“你瘋了,為什么主動放棄,為什么?!”

這點,無論如何他都想不通。

為了活下去,一直的活著,自很久很久之前,歸墟就開始不斷謀算。直至今日,他所想的都是,如何殺掉歸一,如何置秦宇于死地。

可現在,歸墟看到了什么?

主宰閣下主動放棄,自身存在的意義,簡單點說就是,她選擇了自殺。

沒錯,在歸墟看來,這就是自殺!一旦消失,便將永遠消失,自身意識沉眠,再無蘇醒一日。

這與死亡毫無區別……或者說,這就是死亡!

所以,歸墟感到無法接受,更難以置信,主宰閣下為什么會這樣做?

轟——

如巨石入水,掀起驚濤駭浪,恐怖波瀾橫掃十方。

以肉肉為中心,強大氣息在釋放,這才是歸一真正的完整狀態,是她最強力量展現。

周身之地,被歸墟壓制產生的禁錮,此刻在破碎,一寸寸斷裂、消失。

石塔低吼,“小心,我還能堅持三十個呼吸!”

不需要它提醒,秦宇已經看到了,外界驟然暴漲的對碰力量。可他心頭非但沒有驚怒,反而眼眸亮起,精芒在其中涌動、震蕩。

“放心,用不了三十個呼吸……轉機,已經出現了。”下一刻,石塔所承受的恐怖碾壓,瞬間消失不見。

唰——

眼前略微扭曲,當視線恢復,肉肉就在面前。

只有她。

秦宇深吸口氣,道:“恭喜你!”

能夠成為最后的勝利者,成為歸一的意識主體,當然是件值得恭喜的事情。

只不過,此刻心緒之間,仍舊交織著一絲復雜。

肉肉搖頭,“沒什么值得恭喜,是她主動放棄,不然消失的一定是我。”從一開始,她就很清楚這點,之所以表現的冷漠平靜,只是因為事實如此,她不愿意自身,因此陷入到痛苦情緒之中,浪費最后的時間。

當然,雖然會失敗,但如果肉肉反抗,依舊可以掀起一場苦戰……而秦宇,沒有那么多時間。

所以,肉肉選擇放棄。

可她萬萬沒想到,選擇放棄的她,居然慢了一步……主宰閣下,同樣選擇了放棄,她也是因為,不愿秦宇遭遇危險嗎?

吸一口氣,看著眼前秦宇,肉肉道:“離開前,她讓我代替,向你道別。”

一股酸澀,突然在胸膛之間彌漫,秦宇皺緊眉頭,眼中浮現難以置信。他不傻,自然知道主宰閣下主動放棄,最大的可能是什么。

肉肉道:“不用懷疑,事實正如你所想,所以不論過去多久,你都該永遠記住她。”

“不過緬懷、銘記,都是以后的事情,且前提是你能夠,繼續活下去,而不是死在今天。”

“現在,殺掉歸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