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煉山河

第1729章 一條大道

“見過明師兄,不知您叫我來,所為何事?”陳商略恭敬行禮。

明喆笑了笑,“不必拘禮,你坐。”等他坐下,略微猶豫,道:“今日之事,我本不該說,但師妹行為反常,在當下絕非好事。”

陳商略道:“明師兄的意思是?”

明喆擺手,“我并沒有什么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夠,提醒師妹幾句,天落山降臨在即,最好不要橫生事端。”

陳商略想了想,認真點頭,“多謝明師兄提點,我明白了。”

明喆微微一笑,“希望師妹不要怪我多事才好,我就不多留你了。”

陳商略起身告辭。

侍從皺眉,面露不解,“公子,您要提醒李如花,直接告訴她就是,何必要陳商略轉告。”

明喆道:“你錯了,我提醒的不是李如花,而是陳商略……當然,要直接告訴他。”

離開明喆住處,陳商略將他所說,毫無保留轉告李如花。

“小姐,周歡此人身上,究竟有何不同之處,讓您對他另眼相看。”

李如花神色平靜,“不該你知道的事情,不要多問,明師兄所言我記下了,你去吧。”

“是。”

陳商略行禮退下,關上房門后,臉上露出陰沉。他想要復仇,成為世間人上人,十三樓是唯一,也是最好的通天大道。

連明喆都看出來,李如花對那周歡的格外看重,再想到剛才李如花的回答,他心頭驟然繃緊。

陰晴不定半晌,陳商略深吸口氣,心頭有了決斷。無論如何,他絕對不能夠,讓人威脅到,他如今的地位!

尤其是現在這緊要關頭——對天落山,他也有些想法,機會雖不大,但萬一呢?

不過當日,牛豆豆出面維護周歡之事,他親眼所見。

不能在渡船上動手,否則牛家插手,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十三樓弟子,必定會吃虧。

接下來的行程,一路順遂無比,經牛豆豆出面,逼退孫長青一事后,秦宇耳邊終于清靜下去。

二十四天后,減去兩次途中停靠的渡船,提前抵達航線終點,抵達長山域一座碼頭。

提心吊膽,夜夜不能安睡,短短不到一個月,就瘦了一圈的云海宗長老施良,終于長出口氣。

他是真怕了!

雖說之前的事都有驚無險,可誰知道啥時候,就會突然爆雷,炸他們個粉身碎骨。還是趕緊的,將這群招惹不起的祖爺爺們,全都送走的好啊!

當然,心中這么想,表面卻半點不敢表露,施良恭恭敬敬親自站在甲板上,恭送甲字區幾方客人離開。

比如十三樓中的幾位仙人,牛家的大小姐,蕩云峰那位門人……好在,這過程中并未出現意外。

這讓施良松一口氣同時,又感到一陣得意,他在渡船抵達碼頭后,就提前吩咐人,恭送秦宇先行離開,美其名曰是為了,確保客人的安全,避免出現意外事件。

否則,真讓產生沖突的雙方,在甲板上見了面,后果如何那可就不好說。

所以,在眾人離開渡船時,先行一步的秦宇,已經行走在碼頭中。他能猜到云海宗的小心思,但對此并不反對,樂得免去麻煩。

渡船下,牛豆豆頻頻四望,腳下緩慢。

牛叔暗暗皺眉,“小姐,碼頭上人員太多,為避免出現意外,我們還是快走吧。”

“啊……好,我們走吧。”牛豆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失望。

她沒見到周歡。

這個人,給她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不知為什么,看到他就覺得心安。但這世間太大,大到萍水相逢后,一次分別就是再也不見。

李如花神色平靜,行走人群之中,她并未尋覓什么,并非心中毫無痕跡,而是有一種強烈的直覺——他們還會再見。

周歡……

此人與她之間,存在某種牽連,那是一種難以說明的感應。

虛無縹緲,卻又真實存在。

她想要破解這個謎題!

長山域作為曾經的四姓之一駐地,在中荒神州中,都算得上繁華二字。而如今,又有天落山消息傳出,引動八方勢力,紛紛派遣弟子門人趕赴。導致如今的長山域,就好似一鍋沸粥,處處都涌動著,躁動不安的氣息。

人滿為患的客棧里,秦宇運氣不錯,拿到了最后一間房。環境就不要挑了,能住下就可以,總好過露宿街頭。

跟在小廝后面來到房間,盡管打掃還算干凈,可明顯能嗅到一些霉味,再看看房內環境,基本斷定這里,之前應該是個庫房,如今被店家臨時拿出來,賺一筆不菲的房費。

秦宇沒有表示不滿,將小廝打發下去,神念一動掃過房內,沒察覺到不妥這才落座。

倒了杯茶,喝幾口,秦宇吐出口氣,臉上露出些許感慨。多少年了,直到今天他才算是,來到了那一族的老巢。

復仇,從現在開始。

天落山,只是計劃中的第一步,如果順利的話……那一族的喪鐘,就將徹底敲響!

域主府邸。

名義上的長山域主人,執掌最高權柄的域主,恭敬跪伏在地,“無名拜見長老。”

他面前,空間震蕩中,走出一道身影,鬢角微白面容古樸,“起來吧,事情進展如何?”

“多謝長老。”長山域主無名起身,“已基本布置妥當,還請長老查驗。”

此人點頭,“帶路。”

長山域主伸手虛引,“長老請跟我來。”

一路之上,沒遇到任何人,進入府內一座大殿,通過暗格進入地道,一路向下行去。

穿過數層陣法,終于來到地底千米深處,一座人工開辟出來的空間。范圍很大,長寬各自十余里,也就是在城主府地下,才能夠遮掩至今不被人察覺。

二十四座巨大石像分布各處,除此之外空蕩蕩一片,沒有任何東西。

長山域主停下腳步,恭敬道:“長老,請。”

“嗯。”

此人邁入地下空間,腳步看似不快,卻在片刻時間內,便丈量過此地每一寸角落。

每一尊石像,他都仔細檢查,確定沒有疏漏。

“很好!”長老點頭,臉上露出滿意之色,“無名,此事若能成功,本座許你皇境在望。”

長山域主面露喜意,“多謝長老!”他恭敬行禮,“我在殿中等您。”

轉身向外行去。

這地下空間中,就只剩下那位,沒名沒姓的長老,看著二十四座石像面露期待。

天落山是一樁能夠,鑿動天下大勢的機緣,誰若能夠將它煉化,便可立地成就真皇。但可惜的是,他們掌握天落山已久,卻遲遲沒能夠,破解它所蘊含的秘密。

這一次,逼于無奈將它拿出來,是族中為了自救,繼續爭取時間不假,但他們依舊還是,要盡全力嘗試一番。

而面前這二十四尊石像,就是此中關鍵!

現在,他就要親自出手,為他們開眼、點睛。

長老臉上露出沉凝,翻手取出一只玉盒,打開露出其中,赤紅、粘稠的液體,不斷有氣泡從中冒出、破裂,每一個氣泡表面,都映出無數張猙獰、可怖的面孔。

凄厲嚎叫頓時響起,瘋狂刺入雙耳之中,釋放出絕望、暴戾。

“哼!”長老冷笑一聲,抬手點在玉盒上,“噼啪”“噼啪”連響中,無數雷光炸開,將整個玉盒包裹在內,嚎叫頓時虛弱下去,流露出痛苦掙扎。

身影一動,出現在一尊石像前,長老拂袖一揮,兩團赤紅液體飛出,落在石像眼中。

液體觸及石像眼眸,直接融入其中。

下一刻,這尊石像睜開雙眼,其內赤紅一片,盯住眼前的長老,露出貪婪之意。

不過很快,它就收斂了眼眸中情緒,重新閉上雙目。

一條條血色紋理,自它眼眸之中鉆出,延伸向整個頭部,再不斷的向身體蔓延!

危險、可怕的氣息,自體內釋放出來,似在一點一點復活。

十三天后。

客棧中,略有霉味的房間,秦宇眼眸驀地睜開,其內精芒涌動。

來了!

天落山,雖被那一族掌握,卻始終遨游太虛中,只有特定的時間點才會降臨。

如今,長山域主城上空,蒼穹變成黑色,像是無邊的海水,“轟隆隆”翻涌不止。

一股浩瀚、磅礴氣機,從中散發出來,好似天地傾覆,將一切鎮壓在內。

無數修行者飛入半空之中,仰頭看向這一幕,心神震動不已,眼眸激動、期待。

突然間,一聲驚天巨響,黑色蒼穹破碎,一座巍峨山岳從中飛出,闖入眾人眼簾之中。

天落山,這就是天落山!

但它并沒有直接降臨世間,而是半截山體進入,半截仍舊在外,讓人無法看清全貌。

周邊扭曲空間中,浮現出金色神紋,一圈圈蕩漾、擴散,像是濺起的層疊水波,將內外隔絕封印,化為一道堅不可摧的防御。

只有獲準允許者,才能夠進入其中,謀求山內機緣——傳聞,此山中藏有大道,得之立地可成真皇!

這一刻,長山域沸騰,無數修行者眼神炙熱。

“閉上眼。”

肉肉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秦宇閉上。

“睜開。”

唰——

這一刻,眼前的天落山,在他眼中驟然不同!金光璀璨似浩蕩大日,便這么懸浮在頭頂,照耀天上地下。

“這就是天落山……”秦宇難拿低語。

肉肉道:“錯,這是一條大道。”

就在這時,天地之間靈力,剎那沸騰咆哮,如驚濤駭浪席卷,向一處匯聚過去。

呼吸之間,就化為一道擎天身影,身軀足有萬丈,頂天立地!

睜目似日月,抬手摘星辰。

秦宇猛地閉上雙眼,只覺得酸疼無比,眼淚止不住的留下。如果說,此時看天落山,似蒼穹大日金光璀璨,那么這道身影,就是爆發的爆裂巖漿,瞬間就可灼燒一切。

肉肉遲了半拍的聲音,慢悠悠響起,“老實閉著眼,不然瞎了的話,別怪我沒提醒。”

故意的,她是故意的!

秦宇嘴角露出苦笑,大概猜到愿意,是之前遇到了牛豆豆、李如花,讓她心中不滿。

可這些事,不能怪他吧?

但道理是這個道理,秦宇卻不指望,能夠肉肉講得通,她本就是位不講理的主。

“呵呵!秦大公子果然聰明,對我了解頗深啊。”肉肉的淡淡冷笑聲,繼續響起。

秦宇果斷斂去念頭,緊閉雙目,心神徹底放空。

“哼!”

而此時,天地間那道身影緩緩開口,聲浪如驚雷,在天地間滾滾傳播。

“今日,天落山降臨,有緣者皆可進入其中。”

“然,進入之前,需與我族簽訂契約,不從者自行離開。”

“若有擅闖,死!”

最后一個字出口,天地驟然昏暗,狂風凄厲嚎叫。

一念動,干涉天地之變。

再加上此刻雙目刺痛之感,秦宇可以確定,這道身影來自于,一位真正的皇境。

那一族,果然有真皇坐鎮!

對此,之前雖已有判斷,但今日親眼所見,還是感到壓抑至極。真皇……這可是真皇,已知修行境界的巔峰,世間最強層次存在。更重要的是,眼前這位真皇,是他繞不過的強敵,要毀滅那一族,必須先殺此人。

弒皇……

只是想想,就覺得壓力山大!

這一刻,整個長山域中,萬物寂靜無聲,皆匍匐在真皇之威下。

許久,直到那身影徹底消失,才有人重重吐氣,眼眸越發炙熱。

真皇,這就是真皇,修行界的最強存在。

而如今,就有這么一個,直入真皇境的機會,擺在他們面前——天落山。

心頭似熊熊火焰燃燒!

秦宇睜開眼,雙目通紅,眼角仍有淚痕,抬手擦了一把,苦笑道:“肉肉,你給個準話,到底有沒有問題?”

那一族真皇降臨,坐鎮天落山外,他身份若有絲毫破綻,就是十死無生的局面。經歷了牛豆豆、李如花兩人之后,要說秦宇絲毫不慌,肯定是假的。

“放心,我不會讓你送死,但從現在開始,為避免出現意外,我會暫時蟄伏下去。”

說完,她聲音消失。

秦宇抬手搓了把臉,咬咬牙,拼了!

都到了這一步,總不能再打退堂鼓。

咻——

咻——

咻——

破空聲呼嘯響起,城中一名名修行者,化為驚虹沖天而起,直奔天落山。

秦宇一步踏出,劍鳴驟然響起,化作劍影呼嘯而去。

此刻整個長山域,所有匯聚而來修行者,都在各施神通趕路。

“小姐,以您的資質,若能得到天落山中大道,真皇指日可待!”牛叔眼眸明亮,露出敬畏、羨慕。

他是大妖,能夠成就半皇,已是邀天之幸,再無突破可能。

牛豆豆用力點頭,之前的刺殺,讓她領悟到世間險惡,只有成為真皇才能逍遙世間,嘗盡一切美食。

“爾等動身吧,本座會留守天落山外,等你們歸來!”十三樓中長老,面容沉靜開口。

心頭,此刻也有觸動、壓抑。

天落山中,是一條完整大道,可成就真皇。

如今大道在此,真皇不知所蹤,那就只有一個解釋——真皇已殞!這世間修行路,何時才是終止,畢竟哪怕真皇,都有可能死去。

或許,只有九天之上,那座神仙地的白玉京,才藏有真正的答案。

“是,長老!”

明喆、李如花等六名弟子,同時躬身行禮,而十三樓的規矩,侍從等于是他們的影子,同樣有進入天落山的資格。

也就等于是,他們拿到了,十二個進入名額。

這就是十三樓的地位!

陳商略低頭,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灼熱。

“天落山!”

黑衣男子緩緩開口,眼神堅毅。

這是一次機會,他們不能錯過,所以哪怕冒險,依舊來到此處。

“若能得此大道,我族處境,將能緩和許多。”

“不錯,我有直覺,這山中大道,與我有緣。”

黑衣男子轉身,看了一眼兩人,“動身吧。”

唰——

三人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