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煉山河

第1491章 血肉粘液下的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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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以降,西荒與西蠻之間,最激烈的一場大戰,就這般毫無預兆的爆發了。與這些年來的退讓、躲避不同,積弱至今的西蠻,居然選擇了死戰不退兇悍萬分。

有傳聞說,是因為在那場被稱為“導火索”的交易中,有一位西蠻尊貴的人物,被西荒方面以卑鄙無恥的手段安暗害了,導致各大部族同仇敵愾,勢要西荒付出慘痛代價!

兵鋒如潮針鋒相對,悍然絞殺在一起,更有無數強者混雜其中,激發出驚天動地氣息,攪動整片天地的元氣,令蒼穹昏暗天地失色,所有一切氣機,盡皆被覆蓋遮掩。

就在戰事如火如荼,每一刻都有無數生命凋零時,五只隱匿在西荒大軍中的隊伍,悄然脫離了主戰場,在蠻族防御陣營上,悍然撕開裂口,不等他們做出反應,便一頭鉆入西蠻疆域深處。

就像是進了大海的游魚,尾巴快速擺動著,很快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五只隊伍,首領各是一位主宰巔峰的絕強者,秦宇所在隊伍的首領,是老葉家的葉勤主將。

一行人沉默奔行,竭力遮掩自身氣息,因為速度太快拉起道道殘影,就像是一片快速掠過地面的陰影,悄無聲息前行。

秦宇落在隊伍末梢,黑袍下眉頭緊皺,眼神掃過前方眾人,眼底露出憂慮之意。

果然,西荒方面的計劃并非那么簡單,若說為了避免被西蠻察覺,將整個大隊一分為五,倒也勉強能夠說得通。

可問題出就出在,五只隊伍居然各自,朝著不同方向前行,這顯然非常不對勁。

秦宇可不認為,當年那位蠻皇陛下,會為自己修建出五座,四下零散分布的陵墓。

沒人是傻子,更何況是被選拔出來,參與到這次任務中的修行者,說是一句眾人中的佼佼者也絕不過分。

有問題,他們敢用自己的膝蓋保證,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可正如之前所說,大家都是聰明人,所以即便察覺到了,也沒人表露出絲毫異常。

現在,他們已離開西疆大營,深入到蠻族境內,拋開其他一切不說,單單帶隊的葉勤一人,便有令所有質疑都“消失”的能力。

西蠻疆域遼闊,境內地少人稀,大都是荒蕪的不毛之地,狂風呼嘯卷起漫天沙粒碎石。

這天然就是,對一行有利的防護,再加上如今,前線戰事吃緊,大批西蠻戰士被抽掉過去,內部防御等級、巡視力度都被削弱到最低。

有葉勤出手,遮掩眾人氣息,突入西蠻深處的過程無比順利。

即便有幾次,一行就從某些部落不遠處經過,也沒惹出半點麻煩。

黑袍下,秦宇在隱晦的觀察著,前方帶隊的葉勤主將。

他很確定,如果葉勤愿意的話,可以很輕松的就避開,這些散落在大地上的西蠻部落。

之所以有這種,看似兇險實際上的確很兇險的“擦身而過”,皆是他有意為之。

或許,他在尋找著什么……這跟秦宇之前想的,又有了一些出入,越發覺得這件事情透出詭異。

深入西蠻疆域的第五天,近距離“觀察過”數十個大小不一的部落后,葉勤終于找到了滿意的目標。

他站在枯黃深草中,抬手向前一指,“動手,一刻鐘內,本座要這處部落再無活物。”

眾人躬身領命,沒人詢問原因,也沒有半點為難,西荒與蠻族間,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世代血仇!

殺戮開始了。

一群圣人出手,而眼前這處蠻族部落,規模并不算大,這也就意味著它實力弱小。

兩者放到一起,結果也就無需再說。

黑袍下,秦宇目睹了無數鮮血橫流,年老滿臉皺紋的蠻族婦人,尚未成年的彎刀少年,可無一例外他們直至臨死前,眼神中都充滿了怨毒之意。

沒有恐懼,更沒有人求饒。

這處蠻族部落的大長老,是一位圣道境強者,臨死前試圖對外傳遞信息,但血光剛剛離體,就伴隨“噗”的一聲悶響破碎、湮滅。

葉勤拂袖一揮,蠻部大長老的身體,就像是一張破布麻袋,遠遠拋飛出去,跌落在地再無半點聲息。

呼——

呼——

天地間,此刻風聲越發

凄厲,卷起濃重血腥味道,鉆入到眾人口鼻之間。

整個蠻部,陷入絕對的死寂,所余只有死亡,再無半點生命氣息……是的,即便是飼養的,作為蠻部肉食來源的“桀”,也都被全部殺光。

因為葉勤主將的命令,是要蠻部中再無活物!

踏入蠻部大長老的帳篷,打碎布下的禁制后,葉勤很快找到了通往地下的入口。

意外在入口被打開瞬間出現,血色骷髏頭從中飛出,速度快的驚人,直撲面門而來。

“哼!”

葉勤腳下一踏,撲向他的骷髏頭慘叫一聲,被直接震碎。

他第一個進入通道,眾人跟隨在后,一路下行直至地底被挖掘出的,簡陋的地底祭壇。

真的很簡陋,人工開鑿痕跡明顯的石臺上,擺放著一個黑乎乎的石像,從表面看只能判斷出,這是一個體格魁梧高大的蠻族戰士,除此外例如樣貌等皆看不出。

可這一刻,秦宇心頭微凜,卻從這座面目難辨的粗糙石像上,感受到了強大壓制。

并不是說,它本身就具備強大的力量,而是一種層次上的壓制……這有些類似于,食物鏈高低序列的不同。

而帶給秦宇這種凜然感覺的,赫然來自于他跟神國之間的聯系!

如果秦宇并不知道,關于西蠻皇陵的詳細信息,以及那件蠻族至寶的作用,他顯然不會將兩者聯系到一起。

但如今,念頭稍稍轉動,秦宇眼中便爆開精芒——這座石像,就是那位強大蠻皇!

有了這個認知,一切就都有了解釋,比如之前葉勤為何一次次,帶領眾人與各個蠻部“擦身而過”。

他所尋找的,就是依舊在信奉著,那位死去蠻皇的蠻部……這肯定與那座皇陵有關。而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情,無疑從側面進一步驗證了,秦宇心中的猜測。

葉勤跨上祭壇,從懷中取出一物,背對眾人打開,探指沒入其中,將一抹深紅點在石像眉心處。

轟隆隆——

低沉、壓抑的轟鳴聲,自石像體內傳出,像是饑餓已久的虎狼,發出貪婪的咆哮。

一道道深紅血紋,自石像眉心紅點鉆出,向周邊快速蔓延,數個呼吸后就遍布全身上下。

然后一路向下,沒入祭壇之中,越發響亮的轟鳴中,自石像體內傳出。

狂風呼嘯中,無數橫尸在地,將整個蠻部染紅的蠻族尸體,突然以肉眼可見速度干癟下去。

這一刻,像是鉆出了一個無形惡魔,將口器插入到他們體內,瘋狂掠奪著血肉。

短短片刻,所有蠻族的尸體,都變成了“枯柴”,只剩余一層失去水分后,一撕就破的深紫皮膚,緊貼在骨架表面。

他們所有全肉盡皆不見,甚至就連之前灑落的,已融入大地的鮮血也被盡數剝奪。

充斥蠻部所在空氣中,任憑狂風吹動都不能驅散的濃郁血腥,此刻徹底消失不見。

地下祭壇空間。

粘稠無比的血肉漿液,順著血紋匯聚而來,將整個祭壇淹沒,形成一顆巨大的血肉團。

它表面不斷蠕動著,像是活物一般,又好似其內部隱藏著某個,隨時可能鉆出來的恐怖生物。

但眾人很清楚,血團內部包裹著的,只有那座粗糙至極的石像。

葉勤神色肅穆,眼神緊緊盯著血肉團,許久后似確定了什么,臉色稍緩吐出口氣。

第一步,到現在就算是完成了。

他凝神感應,確定沒有不妥后,轉身看向眾人,語氣平靜道:“本座知道你們心中,一定有很多不解,但關于這件事情,有一些內容是你們無權觸及的……現在,本座將頒布新的任務。”

眼神掃過眾人,在秦宇身上稍稍停頓后,葉勤沉聲道:“接下來,會采取抽簽方式,你們中三人,將跟隨本座離開,剩余人的任務便是留在這里,確保此地不被破壞!”

“記住,這點絕對不容有失,即便付出你們的生命,也要守住祭壇保持原狀。否則,即便你們可以活著離開此地,也將被永遠驅逐,再無回歸西荒的可能。”

眾人心頭凜然,感受著他眼神中,散發出的冰冷、強悍意志,紛紛低頭稱是。

“很好!”葉勤道:“你們放心,西荒會記住所有人的功勞

,只要事情順利達成,人人皆有重賞。而這件事,本身兇險程度并不高,只要三五日內不出意外便可。”

只要三五日嗎?不少人面露喜意。

他們這一隊修行者,足有九人之多,也就是說大部分人都將留在這里,負責守衛被血肉粘液包裹的祭壇。

西蠻地廣人稀,再加上如今處于戰爭時期,各大部落無暇多顧,只要運氣好一些,堅守三五日并不困難。

黑袍下,秦宇眉頭皺緊,盯緊包裹著祭壇的血肉團,盡管并不清楚究竟意味什么,但直覺告訴他,這里面有很大兇險。

留在這里的話,絕非如葉勤所說那么簡單!

抽簽過程很簡單,葉勤凝出九顆光團,每人挑選其一。

內透紅者留下。

秦宇……紅!

眼神掃過,被葉勤選中三人,黑袍下秦宇眉頭皺緊,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之所以說被他選中,是因為這種抽簽方式,簡直就是可笑。

葉勤凝出的光團,他一個念頭就能讓,所有內部都是赤紅色信不?

真要相信,帝都守備司主將的所謂操守與公正,那才是笑話!

秦宇很清楚,他能看出的事情,別人一定也能猜到。

可就跟之前,進入西蠻之后,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后,眾人始終沉默一樣。

地下祭壇空間,依舊保持著安靜。

沒人表示異議!

葉勤道:“很好,你們三人準備一下,明日我們就動身。”

他轉身離開。

不知運氣好還是不好,血旗、葉萬古兩個,都不在秦宇的隊伍中。

所以被葉勤選中的三位,對秦宇而言都是陌生面孔……當然,因為帝宮“確認”之事,他雖不認識他們,卻對這三人有著極深的認知。

說一句“極深”,在這里是不過分的,也正因為如此,才給了后續秦宇更多操控空間。

當然,事實上秦宇也未想到,事情居然會到這一步……留在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且不說直覺中感應到的危險,便是主宰閣下的任務,也不允許秦宇呆在這里。

怎么做才好呢?

秦宇念頭快速轉動,一個計劃輪廓逐漸成型。

第二日,主宰閣下帶領三人離開,身影快速遠去,最終消失在視線盡頭。

留下來的六人,終于不用再遮掩,彼此心中真實想法,一個個面露陰沉之意。

“看來,你我等人自一開始,就被排斥在真正的任務核心之外啊。”一名西荒圣人咬牙切齒開口。

“如今再說這些,根本毫無意義,葉勤主將的意志,非你我可以抗衡……更何況,今日這個安排,很可能來自更高層面。”

“現在本座只希望,一切確如葉勤主將所言,你我安然無事守過這三五日,便可順利回歸西荒……如此,雖沒有機會拿到首功,但想來也會有一些賞賜。”

眾人交談中,眼神若有若無間,掃過黑袍下沉默的秦宇,大都露出幾分古怪之意。

原因很簡單,黑暗主宰的來歷,早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他是六殿下李周一僅剩的希望……而如今,這份希望顯然已經破滅。

被排除在計劃核心之外,自然也就沒有機會,能幫助李周一就此翻身。

想來,即便能順利回歸帝都,黑暗主宰也不會有好下場。且不說血旗那個瘋子,就是那些個落井下石的明槍暗箭,也足夠將他撕成粉碎!

秦宇能夠感受到,這些眼神中流露的意味,可黑袍下他神色依舊平靜,眼眸不起半點波瀾。

確定分工后,眾人各自散去。

半日后,輪到秦宇巡視部落周邊,他神色平靜走出地下祭壇,然后一路直行,很快消失在茫茫荒野之上。

擅自行事脫離部落……是西荒眾圣都動過念頭,卻絕不敢做的事。

但秦宇毫無顧忌,黑暗主宰這個身份,本來就是假的,只是他順利進入西荒的通行證。

如果有需要,他隨時可以變成另外一個人,獲得全新身份。

且不說被屠部落這邊,確定黑暗主宰不知所蹤后,西荒眾圣驚怒交加,秦宇一路北上,根據氣機鎖定呼嘯疾行。

他神色平靜,眼眸沉穩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