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煉山河

第1454章 真·屠圣專業戶

“等到你了。”平靜中略顯虛弱聲音響起,接著秦宇面前無形冰封,悄無聲息被一只漂亮手掌洞穿。

祂抓住秦宇,無息氣息瞬間滲透進去,他臉上詭異微笑中,突然多出幾分驚恐,膨脹的肉身表面,那些猙獰血管猛地顫動,像是就要不管不顧的,玩一手玉石俱焚手段。

可就在這時,“啪”的一聲輕響自秦宇體內傳出,似精致細膩的瓷器被打碎,“充氣過載”的秦宇,整個人快速干癟下去,眨眼恢復原本模樣。

只是精神萎靡了些,臉色蒼白了些,此刻睜開的眼眸里,難掩黯淡及后怕之意。

他算到了這位主宰閣下,也算到了體內大道或有動靜,卻依舊沒有料到,它會來的如此暴烈且毫無預兆。

不,預兆應該是有的,只是自己并未察覺到,但這顯然并沒有什么不同。

差一點……他就死了!

眼前那雙漂浮在半空中的眼眸,越發多了幾分倦怠,顯然看似平靜的交鋒中,祂也損耗了不少力量。想來也當如此,終歸是這天地大道的影子,不是那么好殺的。

秦宇動了動干癟嘴唇,卻被自己聲音嚇了一跳,那干癟嘶啞的就像是,兩塊粗糙石頭在彼此摩擦。

“多謝閣下救我。”

抓住秦宇的那只手,如今已悄然消失,漂浮眼睛看著他,“秦宇啊,真的就只能有這一次,你可不要忘記。他逃了,但傷勢很重,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再露面……另外,你體內的問題,我也只能暫時抹去,未來肯定還會出事,你自己多小心。”

說完,祂閉上雙眼,就這么在秦宇面前消失不見。

深吸口氣,穩住猶有一絲顫栗的心神,秦宇眼神橫掃周邊,眉毛突然抖了一下,看向眼前茫茫黑暗某處,臉上露出某種似震動到極致之后,所顯現出的木然情緒。

眉頭皺起,秦宇略微猶豫后,許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或者決定看得更清楚一些。

所以他凝神略微感應,確定自己如今傷勢雖然嚴重,卻并非只能柔弱縛雞后,腳下一動直奔黑暗深處而去。

這天地之間極致黑暗處,除了黑暗世界那般,以西荒手段人為制造的詭異之地,便只有空蕩蕩界外虛無。

所以不出意外的,秦宇停下腳步時,便看到了那些似嗅到了某種味道,自四面八方蜂擁而來的界虛生物。

這些個形似深海大章魚,堪稱猙獰可怖的生靈們,正激動、狂熱的大快朵頤著,而對象赫然就是一塊塊,正在翻滾著的巨大碎片——那是,小世界的碎片!

或者更確切的說,是鎮龍淵所在小世界,被主宰戰硬生生打碎后,所遺留的恐怖戰場。

原來小世界破碎后,會陷入到界外虛無,繼而被界虛生物吞噬……在已經察覺到某些,關于小世界誕生的隱秘后,再看眼前一幕,秦宇并不覺得疑惑或是震動,只是越發肯定了自己先前,關于小世界起源的猜測。

可他內心深處,依舊發出源自本能的顫栗……原來,這就是主宰!

一戰碎界,以億萬萬生靈為獻祭,是何等的恐怖殘酷。界虛生物們動作很快,那些翻滾的小世界碎片,在它們大口之下,脆弱不堪一擊。

許是察覺到了秦宇體內某些,還未曾完全散去的氣息,一道道來自界虛生物的眼神落下,又在下一刻收回。

很快,在眾多界虛生物瓜分下,小世界碎片被吞噬殆盡,它們彼此間并未發生爭斗,擺動著長長的觸手,朝著不同的方向,悄無聲息消失在黑暗深處。

若非眼前黑暗中,還有些許大戰波動存在,幾乎要讓人懷疑,先前經歷一切是不是錯覺。

就在這時,秦宇目光微閃,抬頭看向另一處……有人來了!

唰——

唰——

一前一后兩道身影,同時停在原地,瞪大眼看向不久前,界虛生物大快朵頤之地,瞳孔劇烈收縮間,露出無盡震動。

這氣息余波……好可怕!

盡管只剩余極少一點,可其中所蘊含恐怖壓抑,卻令人心臟收縮,繼而喘息艱難。

能夠對他們,造成如此壓制的,自然就只有……主宰!

昊陽世界中,主宰因未知緣由,紛紛避世不出,幾乎從未插手過昊陽世界內部事宜。

真圣便是這世間絕巔,可今日眼前所見,顯然推翻了這點,主宰避世似已終結。

只此一點,一旦消息傳開,便足以令昊陽動蕩,局勢隨之大變。畢竟主宰親自下場,意味著巔峰層次戰力洗牌,真圣失去主導地位,最多就只是一顆較強大的棋子。

一片死寂沉默中,其中一人突然開口,“我記得……蛟圣道場鎮龍淵,似乎就在這吧?”

他聲音還算平靜,卻干巴巴的,透出幾分艱澀味道。

另一人緩緩點頭,“沒錯,就是這樣。”說話的時候,他眼神緩緩掃過,面前這片漆黑界外虛無。

一處有真圣坐鎮的小世界,就這么消失了……而小世界沒有腿,自然是不會跑的,既然消失不見,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再想到此刻,所感受到的恐怖余波,兩位不知名的圣人對視一眼,齊齊打了個寒顫。

就在這時,敏感、不安中兩人,突然察覺到了一絲異常波動,齊聲低喝,“誰?出來!”

秦宇邁步走近,眼神落到兩人身上,淡淡道“打攪到了兩位圣人,實在抱歉。”說著抱歉,可語氣之中卻沒有半點歉意。

可如今,卻沒人去挑他的理,對面兩圣臉色微變,其中一人遲疑道“桃園九先生?”

秦宇點頭,“正是。”兩圣臉色又變,此刻眼眸之中,下意識露出戒備之意。

倒不是他們不懂隱忍,實在今日局面下突然見到這位,有著屠圣專業戶稱號的桃園暴徒,換誰也不能冷靜自持。

秦宇暗暗抽了抽嘴角,心想無冤無仇的,我可沒隨便屠圣的嗜好,你們未免想太多了,更何況今日這件事,還需要借你們的口傳出去。

輕咳一聲,他淡淡開口,“秦某如今名聲不是太好,但兩位圣人也無需擔心,關于恩怨分明這點,我還是能夠保證的。”

他眼神淡然中,透出一絲冷酷之意,似不經意掃過眼前之地。

圣人感應何等敏銳,何況是當下內心緊張情況下,對面兩圣瞳孔微縮,只覺得口舌之間有些發緊。

“咳!請問九先生,可知此地究竟發生了何事……之前,似有激戰在這里爆發……”

秦宇點點頭,“知道。”他嘴角微微勾起,“兩位是想問,蛟圣所在鎮龍淵小世界,為何消失不見了吧?”

被識破念頭,并不出乎兩圣預料,他們盯緊秦宇,從他反應中生出了某種,極其可怕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就在兩人視線之下,秦宇淡淡道“蛟圣是黃昏秩序中一員,對于這個組織,以兩位圣人身份想來是聽說過。之前針對桃園之事,便是秩序黃昏所為,園主剛剛殞落,他們便試圖傾覆桃園,秦某身為桃園弟子,自然是不能忍……”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弧度更大,“所以,我就找到了蛟圣,親手將他格殺之后,利用此地設了一處陷阱……本來只準備略施一些懲戒,卻沒想到黃昏秩序背后,居然有主宰閣下身影,事情鬧大只能做過一場,不小心之下就毀了這處小世界。”

這話說的不清不楚,略顯含糊,可表露出來的內容,已足夠兩位圣人膽顫心驚。

一來,果真是主宰戰,剛才的氣息感應并沒有錯。

二來,如此恐怖廝殺,他們事后到來,只感應到了幾分氣息余波,便是驚懼不已,秦宇是如何活下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其背后竟有一位主宰!

見兩圣臉色,秦宇自知目的已經達成,也就不愿繼續拖著重傷之體,與他們多做羅嗦。

笑了一聲,他拱手,“具體事宜,待兩位離開界外虛空后,想來就能聽到一些風聲……也請兩位代為,向外界傳遞一個信息,桃園受秦某庇護,動它便是這下場。”

轉身就走,呼吸間遠去不見。

兩位圣人吸氣咬牙,聽聞這般驚駭消息,不敢在此地繼續久留,也急匆匆朝著另一方向離開。

不久后,待兩位圣人回到下榻之地,第一眼就看到了,頭頂之上呈現赤紅之色蒼穹。

其色如血,不詳至極!

想到先前秦宇所說,兩位圣人心頭一顫,急忙召來麾下詢問,臉色齊齊變得蒼白。

不久之前,昊陽世界異象接連降臨,竟是短暫時間之內,有十三真圣先后殞落。

因而蒼穹染血遮天蔽日!

這異象,并非局限于一時一地,而是籠罩了昊陽世界內,大大小小無數小世界。

血光灑落,將所有生靈覆蓋在內,盡皆心頭惶惶,不受控制生出恐懼以及敬畏。

真的……居然都是真的……

鎮龍淵所在小世界,不僅爆發了主宰戰,更有十三位真圣殞落。

而這一切,顯然皆跟秦宇脫不開關系。

想到不久之前,那張微笑的面孔,以及那句輕描淡寫的“略施懲戒”,兩位圣人通體冰涼,只覺得喘息格外艱辛。

后續消息,很快在昊陽世界傳開,勢力強大背后隱有主宰身影的黃昏秩序,一日間銷聲匿跡。

而有關蛟圣之死,及鎮龍淵小世界破碎一事,也通過隱秘渠道開始醞釀、發酵。

隨之一同傳開的,還有秦宇愈發響亮的名號,一道又一道眼神匯聚桃園,流露出深深敬畏。

回歸桃園的秦宇,又一次開始了閉關,而此時他心神冷靜下來,才明白了祂的意思。

若大道破碎之后,便徹底舍棄不用,自然就可后顧無憂……可既然還要再凝大道,那么即便現在沒事,以后終歸會出問題。

原因很簡單,只要大道凝聚,這過程之中,就少不了天地大道的影子——至少就眼下來看,這是個無解難題。

可要真的舍了大道……且不說秦宇是費了大力氣,才幫助大爐完成蛻變,繼而凝聚出大道。

更何況,見識過了東海一劍的威力,雖說只能三秒真男人,可一劍屠十圣的威勢,既然已經掌握過,又如何甘心再舍棄。

這可以說是,除了背后大腿之外,秦宇自身最強手段!

所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總不能整日提心吊膽的活著。

再說了,祂也說過的,已將問題暫時抹去……雖說只是暫時,但以祂的身份而言,時效性肯定不會是三五日,否則那也太兒戲了,根本不符合祂表現出的實力。

沒錯,這一次冒險之舉,額外收獲就是確定了,祂所擁有的力量。很強很強,居然能夠在主場之內,將一位主宰悍然擊潰。

別忘了,祂的狀態是跨越無盡時空,將自身力量降臨到昊陽世界。

也就是說,這并非祂全部的威能,甚至很有可能,僅僅只展露出了極小一部分。

按常理說,莫名其妙就得了,這么一根粗到不行的大腿,本該是件極高興的事。

可這時候,秦宇真高興不來,畢竟天上是不會掉餡餅,如今所得到的一切,肯定是要付出代價,而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秦宇至今仍不知道,卻并沒有忘記,他已經欠了對方一個人情。

雖說有著限制,他擁有很大討價還價空間,但這并不能改變,除了那女人之外他又多了一位債主的事實。

都說現今這世界,欠債的才是大爺,但當債主們都是一些,隨隨便就能將你碾成渣的強人的時候,這說法顯然就成了笑話。

想到此處,秦宇內心里忍不住嗚呼哀哉,只覺得頭都大了一圈,疼的委實厲害。

抬手用力捏了捏眉心,如今實在沒有別的法子,只能用“虱子多了不愁”這話來安慰自己,但自個心里很清楚,欠債終歸是要還的。

隱匿時空中那位暫時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章程,但那女人已經提出了要求——秦宇突然就對進入荒域之事,充滿了迫切念頭,倒不是他膽子突然變大,對荒域少了敬畏之心,而是還債念頭無比強烈,已是壓都壓不住了!

但很明顯時機還沒到,永夜之眼依舊在沉睡著,秦宇也就只能耐住性子,等那女人的通知。

十七日后,秦宇順利出關,體內新生大道順服無比,任憑如何感應都毫無不妥。

照舊打發了三師兄強盛的好奇心,又跟雷小魚說了會話,秦宇去見了大師兄一趟,將東海所得關于大道有靈內容,詳細謹慎的說了一遍,不忘隱晦提醒他小心些,不要隨便想這些事情。

正要告辭的時候,遇上了來找大師兄的七師姐,這位情況如今已經穩定下來,見到秦宇自是一陣千恩萬謝。

看著兩位眉眼間的情誼,秦宇心中有數,好生打趣了幾句,何時能喝喜酒云云。

本是個玩笑話,為了避開七師姐的“熱情”,不料大師兄輕咳一聲,倒是七師姐頗有大家風范,臉上微紅笑著開口,“之前就聽他說,跟小師弟你約好了喝酒的,那就盡快選個日子,正好邀著園中師兄弟姐妹們,好好熱鬧一下。”

秦宇連道恭喜,又說了幾句后,才得以脫身出來。回頭看了一眼,大師兄居住小院,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露出幾分笑意。

雖說跟桃園眾人,他接觸依舊不算多,可想到他們都能有個好歸宿,也是一件讓人欣慰的事情,也不枉他為此折騰良多,又得了個屠圣專業戶的粗鄙外號!

咳咳……經過黃昏秩序一事,秦宇屠圣專業戶的名號,倒是徹底的名至實歸,成了各方眼中兇神惡煞。

可謂是真·屠圣專業戶!

搖搖頭,壓下心中一絲不自在,秦宇扭頭看向桃園某處,略微猶豫后邁步過去。

雖說那女人還未有動靜,但估摸著不會太久了,此入荒域不知未來如何,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不出意外,最多也就是喝過大師兄、七師姐的喜酒,秦宇就要真正意義的遠行。

這一走,不知多少年才能回來……所以還是見一面吧。

“拜見九先生!”

桃女院外,一眾守衛恭敬行禮,眼眸間露出深深敬畏。

今日之桃園,聲勢猶勝當年許多,他們這些人當然知道,真正原因是什么。

每每想到這點,都對面前的年輕人,生出發自肺腑的感激。

畢竟若無秦宇力挽狂瀾,挽救桃園于危機之中,怕是他們所有人都已成了地下枯骨。

所以屠圣專業戶之類的名號,在外界喊喊也就罷了,誰敢在桃園里亂嚼舌根,分分鐘就會遭到圍毆。

感受著眾人眼神,秦宇笑了笑,道“我來見桃女。”

院門很快打開,婢女偷看了一眼秦宇,一邊恭敬將他迎了進去。

進了院中,揮手讓她們下去,秦宇敲了敲門,這才推開進去。

桃女靜靜的坐在桌邊,看到秦宇時,眼底閃過了一絲波動,很快便又歸于平靜。

整個人氣息淡漠,散發出無盡疏離,就像是一塊玉做的美人,不見半點勃勃生機。

看到這一幕秦宇心頭微沉,一時僵在原地,原本準備好的話,卻怎么都說不出口。

桃女打破沉默,道“小師弟何事?”

秦宇面露笑容,走到桌旁坐下,動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才發現茶水居然是冷的。

他皺了皺眉,對面桃女似有所覺,道“我喜冷茶,與他們無關。”

秦宇喝了一口,道“確有一番風味。”他又喝了兩口,“此來是想跟師姐說,園中很快將有一樁喜事,大師兄要與七師姐成婚了。”

桃女略略沉默,“替我說一聲恭喜。”

這意思,是不準備參加了。

秦宇暗暗皺眉,剛才說完便察覺到了不妥,畢竟假假他跟桃女之間,也是存在一樁婚約的。雖說如今大家都清楚,這只是一樁交易而已,完全做不得數,可此時說來依舊刺耳。

“大師兄幫你許多,他成婚一事,最好還是露一下面……”秦宇斟酌著緩緩開口。

桃女看了他一眼,略微停頓點頭。

秦宇面露笑容,又與她說了幾句,卻沒得到太多回應,只是點頭或是搖頭,眼神依舊淡漠著。

他暗暗苦笑,最終一陣沉默后,道“不久后,我會出一趟遠門,不知何時才能歸返,請師姐保重自己……”這話說出來,尤其在挑明一切之后,終歸有些冷酷無情。

所以說完之后,秦宇拱手行禮,不等桃女回應,便起身告辭離開。

脫離一眾婢女、守衛或炙熱或敬畏的眼神,秦宇抬手揉了揉眉心,覺得關于桃女之事,在離開前還是應該,跟大師兄多說幾句。

人不能騙自己,他所做一切皆系于桃女一人身上,自然不能讓她出事……或自私冷漠了些,但這便是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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