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天氣,還算是溫暖,讓這些落水的人通通洗了一個熱水澡后,姬姒又把郎君們的衣裳掛在船尾風干,再加上她對此次落水早有準備,熬了一些姜湯讓人喝了后,到達建康碼頭時,眾郎君雖然兀自驚魂未定,卻也身體無礙。
與眾人道別后,姬姒一伙人也帶著后來撈上來的五十六個箱子回到了莊園。
一回到莊園,姬姒便讓人緊閉門戶,然后,五六十號人對著院子里一字擺開的,二百六十七個箱子起呆來。
“大郎,大伙都在等你回來打開看呢。”孫浮哆嗦著說到這里,轉眼又道:“不過大郎,這一回你一定要聽我們的,給家里置一些良田,哪怕遠離建康也成。這有了田地在手,咱們的心才能落到實處。”
姬姒微笑道:“好,這些箱子里的東西,全用來置田地。”
見她這樣說,眾人一怔,秦小木奇道:“大郎,你不是要在小郎的學館旁上置院子的嗎?”要不是為了照顧姬道,自家大郎怎會這般拼死拼命?
姬姒卻是笑道:“置院子的錢馬上就會有了。”她救了十四個士族郎君以及他們的部曲,怎么著,那些士族給她的感謝金,也夠買一套院子吧?
這時,眾人也想明白了,一個個咧嘴笑了起來。
歡樂中,姬姒走到了一個箱子旁,示意鄭吳和孫浮上前后,三人合力,慢慢打開了箱子。
這個箱子里,卻是一些精致秀美的飾,看這飾各種風格的都有。各種時代的也都有,只怕是某一個劫匪多年的搶劫收獲吧?
男人們對這些琳瑯滿目的飾不感興趣,看了一眼后便移開了目光。
于是,在他們的期待中,姬姒走向了第二個箱子。
第二個箱子時,居然也是半箱珍珠和各種飾,以及各種玉器。
姬姒苦笑起來,她輕嘆道:“他們不是沒有收藏黃金,而是放有黃金的箱子太沉,第一時間便沉入水里了。咱們打撈的,都是比較輕的箱子。”
眾人這下都明白了。一個個露出失望之色來。
這時,一個謝氏部曲說道:“在建康,雕工精美,鑲有珍貴寶石的飾。其價值遠勝過黃金!”在眾人轉頭看去時,他又說道:“建康的大士族,大多數都擁有金礦。黃金對他們來說,只是一個數字。真正讓建康士族們追捧的。反而是這些雕琢出了的飾物。”
見到眾人大喜,那部曲又道:“不過,這些飾物里,也許都是從某個大家族里搶去的,所以,這些東西能不用,你們還是別用為好。”
于是,姬姒等人又笑不出來了。
姬姒又打開了十幾個箱子,在現這些箱子里的東西都大同小異,都是一些比較占地方,量輕,雕工精美,或當代或漢時的飾或玉佩等物。這時的姬姒還沒有想明白,那些匪盜遠遷北地,這中間路途遙遠,他們當然要把體積大的不便攜帶的東西,通通換成黃金,然后除了黃金后,他們能帶的,自然也是這種體積小重量輕,卻因做工精美材質上佳或歷史久遠,受北地歡迎,價值也高的飾物了。
最后,姬姒挑了一箱看起來年代久遠,應該都是幾十年前盛行的飾物珠寶留下后,便讓孫浮等人把這些箱子通通送到倉庫里去。因為想著這些東西暫時不能動用,姬姒干脆把倉庫從外面封了起來。
很快的,那十四個士族郎君的感謝禮到了,仿佛經過商量一樣,每個郎君送給姬姒的,是一千金。
這時的姬姒并不知道,同樣的救命之恩,當年這些家族送給王璃的,是價值相當一萬金的物品和房產,整整十幾萬金,使得王璃的嫁妝,遠遠過了她的幾個嫡姐。
姬姒也不知道,便是這一千金,好幾個家族的主事人都說了一句類似的話,“聽說是個寒門子?嘖,說不定這個寒門子這一輩子也沒有見過一千金呢,他有福氣幫到我家七郎,也算是祖宗積過德的。”“五千金?一介寒門子也值五千金?給他一千金,想來這么多金,夠他用一輩子了。”“送一千金過去,剩下的都抬到我房里去。不過一寒門子,我家郎君讓他救了,這是他的福氣,金要是給得太多,怕他沒福氣承受!”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士庶之別,這時的士族,有很多都不讀書了,也不做事了,他們享受著他們生來就擁有的一切,并且理所當然的鄙薄所有門第不如他們的人。
特別是一些寒門中人,在很多士族看來,那簡直就等同于他們的佃農或奴隸。而一個奴隸什么的,救了身份高貴的郎君,給他點賞金,這是主家的慈悲,便是不給,他難道還敢埋怨?
當然,雖然有些人是這樣想,可也不妨礙另一些人,會感激姬姒的救命之恩。
這些姬姒是不知道的,事實上,她現在還真的挺滿足的,因為十四個郎君,給了她一萬多金后,那崔子度也派人送來了三千金的謝儀,這樣一來,姬姒今趟所得的金,已有一萬七千金了!
因為害怕盜匪盯上自家,得到金的當天,姬姒便請掮客尋到了史學館后面的一個二進院子,并花了一萬六千金迅買了下來。買了之后,姬姒讓孫浮等人一路宣傳,一有人問起,也通通如實相告。然后,當天晚上,姬姒還是帶著三十幾個的仆人,風風火火地搬到了那處院落。
當天晚上,姬姒接回了姬道。
姐弟兩人站在自家寬廣的院子里,看著院落里的青翠疏竹,以及點綴其間的美麗菊花。突然的,臉上有著一個他怎么也不肯說的,不知何時得來的巴掌印的姬道,嗚嗚大哭起來。他一邊哭,一邊沖入了姬姒的懷抱,緊緊地抱著她的腰,死也不肯放手!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了。
這一天。姬姒坐在自家院子里,和孫浮等人一樣,滿足地朝著院子里的每一個角落。每一根樹木打量而去。這可是他們的家,是價值一萬六千金的家!而且,建康這個地方的房子,不管后面的幾十年朝代如何變化。它永遠都是值錢的,而且是越來越值錢!
就在姬姒望著自個的家。游目四顧,心里無比得意時,一陣腳步聲傳了來。
一個謝氏部曲出現在她面前,看到姬姒。這個部曲滿臉笑容地說道:“姬小姑,我家郎君回來了,他讓你去見他。”
什么?謝瑯來了?
姬姒高興地站了起來。
見到姬姒轉身便向外沖去。一側,那部曲輕聲提醒道:“姬小姑。我家郎君只怕更愿看你著女裝。”
姬姒一怔,她轉頭向那部曲看去。
那部曲雙眼明亮地看著她,說道:“既然我家郎君已經歸來,小姑是男裝還是女裝,又有什么區別?誰還再敢欺負于你?”
不得不說,這人最后一句話,令得姬姒雙眼亮晶晶的了。她蹦蹦跳跳地朝著自個廂房跑去,半個時辰后,沐浴更衣了,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姬姒才跑了出來。
此時,已經是傍晚了,姬姒坐在驢車上,只覺得自己的心情便如這傍晚的天空一樣,明媚得過份。因此,張望了一會,她不由哼起曲來。
一旁,幾個騎驢的謝氏部曲都是一臉笑意,他們看了姬姒一眼后,想道:這個姬小姑,對我家郎君都喜歡到骨子里去了。
姬姒是在清遠寺的湖心亭處看到謝瑯的。
此刻,天色已黑,她遠遠便看到了那個站在木制走廊外,微笑地朝著她看來的華美郎君。
從來沒有一刻,讓姬姒覺得,自己竟是如此想念這個人!她呆呆地站在岸邊,看著站在走廊下,沖她而笑的謝瑯時,看著這個沐浴在頭頂燈籠下的無雙美男,一時之間,直覺得滿天星河,都入了他的眼眸,直覺得這萬千世界,最美的不過是阿郎一笑!
因為太過欣喜,因為太過快樂,因為太過陶醉,這時刻,姬姒看著謝瑯,竟是不敢提了步。
就在這時,長身玉立,澄澈悠遠的眸子里,盡都是溫柔笑意的謝十八,突然眉頭一蹙,隱不可見的佝了一下腰。
怎么,他受傷了?
姬姒大驚,她迅地低頭看去。
這一看,她竟是瞟到了謝瑯的腰腹處,一大片紅色的血跡!
當下,姬姒臉色刷地雪白,她瘋了似的沖了過去,緊緊抱著謝瑯,她連迭聲地說道:“十八郎,你怎么啦?你這是怎么啦?”
就在她嚇得手都在抖時,驀然的,她身后的走廊處,湖心亭上,燈火同時大作,同時,還有好幾個大笑聲傳了來。
姬姒一怔,轉頭看去。
這一看,她對上了袁三十郎,崔度之等人,這些謝瑯的好友,正一邊大步走來,一邊哇哇叫道:“好你個謝十八,你說要介紹一個人給我們認識,虧我還以為是什么大名士呢,原來是你的心上人。”
哄笑聲中,這些人一圍而上,朝著謝瑯取笑個不停。
直到這些人哄鬧了好一會,姬姒才陡然明白過來。
她看了一眼朝她溫柔而笑的謝瑯,又看了一眼哄堂大笑的眾郎君,陡然的,姬姒低頭,她用力把謝瑯腰帶一扯,然后,她從他的腰腹處,抽出了一塊紅晃晃的,濃得像血的由血玉和諸多紅寶石鑲嵌而成的銅鏡!
剛才,就是看到這東西,使得她以為這廝受了傷而情緒激動,竟在眾人面前對謝瑯投懷送抱!
就在姬姒瞪著這副寶鏡時,謝瑯拿著那寶鏡,輕輕塞進姬姒的衣袖里,他微微傾身,那吐在她臉上的氣息,溫柔得讓人迷醉,“這面銅鏡,反面由十八顆價值連城的紅寶石組成,中間鑲有無雙血玉。阿姒,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喜歡么?”
最后三個字,簡直溫柔得入了骨。
于是,姬姒心頭一陣甜蜜,那一點怒火,又給消彌得差不多了。
這時,謝瑯身后,崔子度不耐煩地催了起來,“好了好了,都你儂我儂了,還纏綿個什么勁?謝十八,你做事干脆點,今晚就把事兒辦了,我們這些人也算是個見證!”
陡然的,姬姒徹底明白了,自己這是中了謝瑯的暗算了!
這廝,故意讓他身后的人都站在暗處,故意讓她以為他受了傷,他讓她在大庭廣之下,在這么多人的面前,情不自禁地露出心意,他就是故意讓這些人都知道,她姬姒鐘情于他!
現在,她騎虎難下了,她再嘴硬,難道這個時候,還敢對這些人說,她對謝十八本是無意?她都投懷送抱了,她都那么癡迷那么歡喜地抱上他了,她還敢對誰說,她姬姒,無意嫁給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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