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木很快就回來了。
張賀之告訴了姬姒兩個名字,扶陵女,朱張氏!
然后,姬姒又花了一天功夫,了解這兩個名字的含義,在知道扶陵女是所謂的相骨高手,而朱張氏就是被她所害的庾施兒的那個繼母的親妹后,姬姒一切都明白了。
知道自己有這樣一個仇人存在后,姬姒想了半天,最后覺得她目前最好的應對辦法,是閉門不出。
于是,在七月十五的盂蘭盆節,庾施兒幾人前來邀請她出玩時,姬姒拒絕了。
她并不止是拒絕了庾施兒這一波,正如姬姒預料的那樣,庾衛柳幾女,個個都是心無城府口無遮攔的,她姬姒已在她們的宣傳中,在士族小姑里有了一些名頭,再加上因姬姒擅長算術一事也被以袁氏小姑為首的另外幾個小姑說了出去,前來邀請她的,認識或者不認識的士族小姑越來越多。
對于這些人,姬姒采取的方式是,一一拒絕她們的出游邀請。
不得不說,在時人眼里,這些都是難得的機會,是姬姒打入士族小姑中的一次機會,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絕這些機會,未免有點太愚蠢。
不過,姬姒卻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能不能打入士族中,或者,她能不能提高身價,根本就不是這些閨秀間的交游能起作用的。
轉眼間,姬姒閉門不出,已有三月了。
十月份的建康,已是秋高氣爽。而過了十四歲已有半年的姬姒,身段再次抽高,漸漸長大的小姑,外貌上,已經越來越具傾城之色。
這一日,姬姒對著銅鏡中的自己左照右照。
她隱隱覺得,前世這個年歲的自己,沒有這么美。雖然,前世她的美,在荊州一地就很有名。可那時的自己。也許是眼中的欲望太強烈,也許是太急迫的想攀附些什么,也許是與莊十三的相處并不愉快,來自莊十三母親的欺凌讓她疲于應對。那時的她。是蒼白的。浮躁的,遠不像現在這么睿智顯目。
就在姬姒繼續閉門不出時,這一天。她得到消息,謝瑯回建康了!
謝瑯回建康了!
她的大靠山,她的金大腿回來了!
姬姒欣喜若狂,一大早,她就在秦小草和月紅的服侍下,又是弄頭發,又是換衣裳,又是涂胭脂的。
弄了近一個時辰,姬姒終于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了。
然后,她坐著驢車出了門。
驢車剛剛駛上正街,姬姒便被這車水馬龍的擁擠駭了一跳,見她吃驚,一側的秦小草笑道:“小姑忘了?今天是十月初五,是佛誔日。”
姬姒明白了。
掀開車簾,朝著熱鬧的街道四下張望的姬姒,并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一輛驢車上,也有人注意到了她。
一個婢婦朝姬姒看了一眼,輕聲說道:“夫人,那姬氏女終于出門了!”
朱張氏掀開一角車簾,轉頭朝著姬姒打量而來。
對著這個東張西望的美貌小姑,朱張氏輕言細語道:“果然是個美貌的。”
那婢婦說道:“也不知這姬氏女是不是察覺到了什么,竟整整三個月閉門不出,咱們使了那么多人邀請她,她竟是誰的面子也不給。”婢婦冷笑一聲,道:“一口氣駁了那么多小姑的面子,她還真是膽大得很!”
朱張氏笑了,她伸出白皙的手指,輕輕撫著掌心的玉杯,并不說話。
這時,那婢婦又道:“也不知這個孤女有什么手段,竟令得張賀之都收起了自個的畫,還警告了扶陵女。哎,上次盂蘭盆節,我好不容易請來了名聲還在扶陵女之上的相骨高手山岳子,卻不料這個姬氏女根本就不出現,真是白瞎了我一番謀算!”
這時,朱張氏開口了人,她把手中的東西朝幾上一放,淡淡說道:“在這里廢話作甚?今天她不是出來了嗎?我聽人說,山岳子和另外一個相骨大師,今天也都來了,呆會你去安排一下就是。”
那婢婦連忙應道:“是,一切聽夫人的吩咐。”
姬姒不知道對面有人在盯著自己,此時街道上人山人海,她的驢車混在車流中,根本就走不動。
當她好不容易走到一家酒樓下時,突然的,前方傳來無數個小姑的嬌喊聲,“謝郎!謝郎啊!”“十八哥哥,聽說你受傷了?啊,我的心好疼啊。”
一聲一聲的吶喊,一個又一個溫軟嬌喚,細聽起來,盡是相思斷腸聲。
姬姒眉頭一蹙,小小聲的嘀咕道:“招蜂引蝶的家伙!”
一側,秦小草愕愕地看了她一會,轉眼忍笑出聲。
因為前面小姑們圍了個人山人海,姬姒的驢車走了半天,也才走上三步,她氣呼呼的跳下驢車,與秦小草手牽著手,朝著人群中擠去。
不一會功夫,姬姒便擠到了一處樓閣前。
她看到謝瑯了。
依然是一襲白衣的謝瑯,正站在一處樓閣上。
養了三個月的傷,這人越發見白皙了。謝瑯這人,號稱風華江南第一,其五官自是生得無與倫比的,最主要的是,這個有著一種光華,如玉山,如瓊林,風度之佳,無法言表。
謝瑯并不是一個人站在那里,那樓閣處,還有幾個官員,以及一些皇室中人,此刻,他正與一個腹大腸肥的宗室說著話,那宗室說話之際口沫橫飛,謝瑯一直微笑的傾聽著,時不時的,他會回上一句。
好不容易擠上來的秦小木氣喘吁吁地來到了姬姒面前,他轉頭朝著那樓閣上的謝瑯一眺,又看了一眼把樓閣團團包圍,嚶嚶喜泣聲嬌叫聲不絕的眾小姑們。秦小木先是打了一個寒顫,轉眼他對著姬姒說道:“小姑,剛才謝廣來了,他說上回張賀之那事,他告訴他家郎君了。”
又回頭朝著那樓閣看了一眼,秦小木說道:“啊,謝廣郎君就在那里,他還在向我揮手呢。小姑小姑,我們過去吧。”
姬姒看了一眼這堵得水泄不通的街道,苦著臉說道:“怎么過去?”
“啊?”秦小木怔了怔。轉眼他也苦著臉說道:“是啊是啊。這樣子怎么過去?”
就在這時,只見樓閣上,謝十八轉過了身,他那澄澈悠遠的眸子朝著下面尖叫嬌喊的小姑們看了一眼后。這個出了名的風流郎朝著眾小姑溫柔一笑。
這一笑。令得四下叫聲更劇。于震動了一街的尖叫聲中,謝十八極為優美的雙手一禮,溫柔說道:“各位小姑。時已不早,不如散去?”
也是奇怪,他就那么輕輕柔柔地說一句“不如散去”,眾小姑便同時露出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當真一個個轉身離去。在她們離開時,姬姒隱約聽到一個小姑心醉神迷的呢喃聲,“啊,謝十八與我說話了,真好。”“十八郎讓我散去呢。”“他還沖我笑呢,啊,我的謝郎沖我笑了呢……”
聽了一陣,姬姒轉向秦小草,迷茫地說道:“這樣也行?”
秦小草笑了起來,她吟唱著說道:“小姑,那不是別人,那是謝十八啊!”
小姑們散得差不多了,街道也就空蕩下來,姬姒仰著頭朝著樓閣上的謝瑯看了一眼,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是進入樓閣與他見面,還是轉身離去。
她卻不知道,這時刻,也有人在盯著她。
不過一會,一輛驢車中,走出了一個中年婦人。
那婦人進入樓閣中一會,便走了出來,只見她出來時,朝著姬姒冷冷的一笑。
這一笑,當真讓姬姒寒毛倒豎。就在姬姒警惕地看去,暗中揣測時,她不知道,樓閣里,一個童子來到做儒生打扮的山岳子身邊,朝他耳語了幾句后,朝著姬姒的方向指了指。
當下,那山岳子低下頭來,他看向姬姒,手捻長須……
正被眾人圍在中間的謝瑯,順著山岳子的目光,朝下面的姬姒瞟了一眼。
然后,只聽他輕聲說道:“公請稍侯。”停止交談后,他朝一側侯著的謝才招了招手。
謝才大步走了過去。
謝瑯輕聲吩咐道:“送一頂紗帽給姬小姑戴上。”
謝才一怔,轉眼他低聲應道:“是。”
謝才下了樓閣。
不一會功夫,謝才來到了姬姒身前,只見他拿著一頂紗帽,朝著姬姒說道:“十八郎說,還請小姑戴上紗帽。”說罷,他把紗帽遞到了姬姒面前。
嗖的一下,姬姒小臉漲得通紅,她憤憤地伸手接過,恨恨地想道:謝十八這廝是什么意思?怪我不戴紗帽出來招蜂引蝶?呸!他自己才招蜂引蝶呢,剛才才飛走幾百只蝴蝶,他還好意思要我戴帽!
想她今天為了迎接他,還特意花了一個時辰換衣裳化妝什么的,得到的居然就是一頂帽子!
就在謝瑯說出那句話,就在姬姒接過謝才遞來的紗帽戴上時,站在樓閣上的幾個人,表情都是一怔,只是一個轉眼,這些人再看向姬姒時,眼神便收斂了幾分,特別是山岳子,他撫著長須的動作一僵,他瞟向街道上朱張氏的驢車,暗中恨道:原來這姬氏女是謝十八護著的!好個毒婦,竟然敢這樣算計我!
第二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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