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花燈節,為了方便陽城人賞燈,城門不關閉,所以夜里可以出城。
對于這個乞丐閑漢田三來說,贏了那么多錢,他又無權無勢,曾經熟悉的地方已經不是安全的地方,趁著消息還沒傳開,離開陽城到另外一個地方去改頭換面重新生活,也是很合情合理的做法。
但是,君小姐皺皺眉。
“你跟蹤他了?”她問道。
看燈人搖頭。
“高管事并沒有吩咐我做這個。”他說道。
“是啊,我也沒有吩咐高管事做這個。”君小姐眉頭撫平,diǎndiǎn頭也說道。
看燈人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將頭更低幾分掩飾過去。
小姐說的啥意思?問錯話了吧?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跟別人串通的?你看到嗎?”柳兒忍不住問道。
看燈人再次搖頭。
“他是一個人。”他說道,略停頓,“但他只穿了一只鞋。”
一只鞋?
這怎么了?柳兒更加糊涂。
君小姐沒有說話看著看燈人若有所思。
“我聽到車夫問他是不是丟了一只鞋,田三說不是,說這是別人的鞋。”看燈人說道,“車夫問他怎么穿別人一只鞋,田三說別小看這一只鞋,換來一輩子富貴路走。”
他的話音落屋子里沉默下來。
柳兒瞪著眼等了半天不見這看燈人說話。
“完了?”她這才反應過來問道。
看燈人diǎndiǎn頭。
“說完了。”他說道。
柳兒瞪眼。
“這就怎么了?”她問道。
“這就可以猜測,田三與某個人遇到。那個人就是他穿的這只鞋子的主人,至于為什么只有一只鞋,就不清楚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田三說有了這只鞋,才換來一輩子的富貴,什么叫一輩子的富貴呢,自然就是田三從咱們花燈這里拿到的那么多銀子。”高管事說道,“而這富貴是靠這只鞋,也就是鞋的主人帶來的。”
柳兒哦了聲。
“你們生意人想的可真多。”她撇撇嘴說道。
高管事不會跟這小丫頭一般見識,聞言含笑不語。
君小姐放下手里的茶杯diǎndiǎn頭。
“我知道了。那這么說解開這個棋局并不是靠運氣,而是靠真本事。”她含笑說道,“多謝高管事。這對我來說是個安慰。”
高管事眼神微閃。
“我也覺得是,這要說運氣也太巧合了。”他含笑說道,“那么多人解不開,既然是另有高人。那也不辜負小姐你的棋局了。”
君小姐笑著diǎndiǎn頭。
柳兒在一旁想要說話。被君小姐一眼掃到又不敢說。
“雖然被民眾誤會是一場把戲,但其實到底不負英雄相惜,也不枉小姐做花燈,這件事真是圓滿了。”高管事接著笑道。
至于是不是真的圓滿,這正是高管事想要問君小姐的。
如果知道五千兩彩頭diǎn花燈是真的話,滿城都要掀翻了,君小姐的身份肯定瞞不住,這種既豪爽又雅致的軼事縣志上也肯定要記上一筆。
按照他的理解。這君小姐費心思做出這樣的花燈又拿出這么大的彩頭,肯定是為了揚名。就跟千金買馬骨一般,到時候既能顯示她的本事大,又能顯示出手闊綽。
這樣做雖然不能立刻得到好名聲,但至少能消弱先前的爛名聲,為以后打造更好的名聲鋪路。
但現在卻因為這個不露面的人推出什么都不是的田三出頭,而被民眾認為這五千兩彩頭是騙人的,誤會是一場戲,只是用來撈錢。
畢竟受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也就不會被人當趣事來宣揚,最多私下罵幾句,如果有心人再打聽出是君小姐做的,那就更沒好話了。
這個結果說白了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對于君小姐此時還能坐著含笑,高管事心里忍不住贊嘆。
就說了她是個很沉穩的,雖然心里可能已經氣的吐血。
當然這件事也不是無解,只要找到那個背后主使的人,讓他出來作證,事情就能挽回。
只不過當時君小姐并沒有下令讓看燈人對田三進行盤問,且也轉頭跑了。
好吧,小孩子年紀輕沒經過事,不知道該怎么辦去方家找人去了吧。
但左等右等都不見有人來,一打聽竟然是回家歇息了。
這不靠譜的孩子!
幸好當時自己在一旁看著,高管事只得自己親自安排,讓人守住四個城門,知道這田三肯定要連夜跑,雖然并沒有見到幕后主使,但也多少確認了猜測有了眉目。
一直等到天亮也等不了君小姐的詢問指使,方老太太也沒有安排,想到這個君小姐行事不靠譜,高管事干脆送佛送到西,親自來請示了。
他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就看君小姐怎么說了。
高管事看著君小姐。
君小姐diǎndiǎn頭。
“是,很圓滿。”她說道。
似乎眼里還閃過一絲小慶幸。
小慶幸?慶幸什么?
高管事愣了下,這意思是真的圓滿?就這樣了?是不是自己話說的還不夠明白。
“君小姐,要不要找一找這位高人,再談論切磋下棋藝?”他問道。
君小姐搖搖頭,沒有一絲猶豫。
“不用了。”她說道,“我是為花燈節做的花燈,不是為了什么棋藝,花燈節過了也就結束了。”
她說到這里又停頓下想了想。
“這樣挺好的。”她說道diǎndiǎn頭。
她說的是真的。
高管事張張口又合上。
那好吧。
在君小姐拿出五千兩做彩頭的時候,他已經請示過方老太太了,方老太太說那是她的錢,隨她去。
既然如此,那就隨她去吧,反正該說的該提醒的他都說了,路怎么走都是人自己選擇的。
“那我就告退了,君小姐有什么吩咐的話,讓老太太叫我便是。”高管事笑瞇瞇的施禮告退。
這話說的高明,既顯得熱情又提醒其實真要有什么吩咐她說了不算,還得讓老太太開口。
君小姐也笑了笑起身,視線落在看燈人身上。
“這位叫什么?在哪里做事?”她忽的問道。
看燈人愣了下。
“他叫雷中蓮。”高管事說道,“在票號看車,是個老人了。”
不知道這君小姐對票號生意有多少了解,但看車一聽起來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位置,所以他又特意diǎn出一句他是個老人。
意思是雖然地位不高,但是個經驗豐富的,并不是自己隨便給她找的人。
高管事說完這句話,就見君小姐嘴邊浮現一絲笑意。
這笑意讓人有些不自在,就好像大人看穿小孩子把戲卻不說破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