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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興六年,冬。
因河北三州初安,為了防止曹魏余孽死灰復燃,諸葛亮留治鄴城,負責安撫關東大族,以及強化大漢對關東各族的控制。
期間,諸葛亮連續頒布三條詔令,特赦趙、冀、并、幽四州,往后五年之內,租稅賦役僅繳半數。
其次,諸葛亮以修惠陵邑的為名義,遷徙魏舊臣夏侯霸、司馬師、陳群、高柔等三萬五千家至關中,免十五年田租。
其末,勸募河北百姓能內徙河南、關中者,給廩二年,復除二十歲。
第一條尚好理解,第二條則是出于防范曹魏死灰復燃,將曹魏舊國的大族勢力連根拔起。
畢竟家與戶不同,三萬五千家的數量遠在戶數之上。以西晉遷蜀民為例子,在蜀漢滅亡后,西晉為了避免蜀漢死灰復燃,盡遷舊臣三萬家至關中、河東。
其中隨劉備入蜀的薛氏,一家中就包含部曲、百姓足有五千戶之多,且薛氏經過長時間的發展,河東薛氏至此而聞名。
故三萬五千家的曹魏舊族,無不是擁有武力、經書的大家族,不僅可以豐富關中人口,更能抵擋日后胡人南下。
第三條,勸募人口較多的河北百姓南下中原,則是希望通過減少人口為手段,削弱河北士族。
不僅于此,諸葛亮聽取蜀人李福的建議,將在益、梁二州定居的中原人士,以免田租、賜田宅為條件,勸募眾人返回原有籍貫居住。
之后,經漢與鮮卑多次磋商談判,雙方達成臨時性條約。
漢在幽、并二州邊境設邊市,賜三萬匹巾帛,十萬石軍糧與鮮卑,承諾不會拐賣鮮卑胡人為奴。
鮮卑不限制馬匹輸入中原,并承諾以治水(今朔州恢河)為邊,讓出侵占的陰館、馬邑、樓煩、班氏等代、雁門二郡城郭。為了回報大漢的賞賜,軻比能象征性送回三百戶漢民。
在西域問題上,因諸葛亮堅決不愿放棄西域,在田豫的奔波下,雙方暫時擱置西域,總算達到東和西戰的戰略目標。
田豫因談和有功,諸葛亮拜其為護鮮卑中郎將,兼任雁門太守,協助陸遜整頓并州邊防。
兩國和談之后,劉禪以巡疆為由,征得諸葛亮的同意,在趙云的護衛下,從鄴城北上,巡視幽、并二州邊郡,并派人招降平州孫權。
與此同時,霍峻為了建設關西邊防,讓司馬芝負責營造新都,自己率文武翻越山嶺至高奴(今延安)。
深冬時節,陜北高原的風格外的凜冽,配合著冷氣,讓常年生活在南方的霍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裹緊身上大氅,霍峻駐步眺望廢棄的高奴城邑,蹙眉深思。
鄧芝攤開陳舊的上郡輿圖,說道:“相國,關西北部山脈縱橫,河套被鮮卑占據,欲為關中建屏障,當以橫山為界,恢復上郡諸縣。”
草原出現強盛的游牧民族時,以關中為京畿的王朝,會在北部建設三條防線,以為屏障與出擊之用。
從北往南依次為陰山、橫山、陜北三條防線,在漢唐北驅游牧民族之前,最多只有橫山、陜北二線,故常常會被匈奴、突厥殺入關中。
今南漢所接手關西的疆域,因南匈奴、鮮卑、東羌之故,僅有陜北部分防線,橫山已是淪陷,河套更是被鮮卑盤踞。
為了防備關中安全,更為日后收復河套,霍峻必須為南漢整理出一套契合實際的軍事制度,以及邊防體系。
“欲復關北舊土,恐怕不易!”
趙昂搖了搖頭,說道:“關北崇山峻嶺,匈奴、羌胡盤踞其中。今欲恢復疆域,則勢必要與諸胡交手。”
魏晉南北朝時期,劉淵與赫連勃勃皆為南匈奴人,劉淵趁西晉內亂,建立了匈奴漢政權;赫連勃勃借助鮮卑、匈奴之力,建立了胡夏朝。
二國之所以能建立,除了領袖的能力出眾外,更是因南匈奴從南遷起,常年生活在陜北、橫山附近,擁有廣泛的統治基礎。
至于宋夏對峙時期,在陜北出現的橫山羌,其早可以追溯到東羌。
東羌名詞概念,乃東漢王朝為與隴右西羌進行劃分,將東遷到陜北的羌人稱為東羌。
相較西羌,東遷的羌人漢化程度較高,且以農業為主,因生活在陜北地區,各部之間被山脈所隔開,形成不同的族群,在歷史上未形成統一政權。
故南漢欲建立邊防體系,恢復陜北、橫山二條防線,必須考慮如何對待南匈奴與東羌。
這種對待不僅是包括軍事層面,更有政治層面,南漢不能將匈奴、羌人二胡推到鮮卑那邊。
鄧芝沉吟少許,說道:“匈奴與漢關系甚密,諸族以劉為姓,不如劃分五部,效仿中漢之策,以為庇護邊疆之用。關北之諸羌不如且征且剿,編戶齊民,納入我漢治之下。”
聞言,霍峻用鞭遙指陜北高原,問道:“關北山嶺縱橫,河溝遍布,試問羌人欲為亂,我漢能制否?”
“且中漢以匈奴護邊,待鮮卑興盛,匈奴不能御,唯有依仗漢兵。今匈奴之卒羸弱,不及鮮卑胡騎,更不及我國精銳,令匈奴人護邊,恐空費錢糧。”
東羌如果好解決,怕也活不到宋夏時期了。東羌借助黃土高原封閉的地形,避免許多戰亂。南漢想清剿東羌,可以參考下胡宗南。
用匈奴人守邊,霍峻僅能用癡人說夢來形容這一計劃,如果匈奴人有守住家園的能力,不至于被鮮卑打得南逃。
須知南匈奴早期駐地在河套地區,而后遷王庭到美稷縣。及鮮卑崛起,南匈奴被迫南遷,最終到西河、上郡、太原一帶定居,仰仗東漢王朝的幫助,偶爾還會反叛東漢。
說話間,霍峻意味深長,說道:“滅胡御邊,需用天兵,胡人雜兵難為精銳。”
被霍峻訓了一番話,鄧芝放棄了自己用羌胡御邊的設想,請問道:“如東羌不能鏟除,匈奴人不足以用之,今當以何策御邊?”
霍峻整理腦中思緒,說道:“昔中漢滅北匈奴,以漢騎為主,胡騎為仆。我漢不如效仿中漢之策,將羌、匈二部化為仆從兵,主以漢兵為軍。”
東漢雖開啟了少數民族內遷的序幕,但不代表東漢在內遷少數民族上沒有可取之處。
在霍峻眼中,東漢在解決游牧民族問題上,進行了大膽的嘗試。甚至其成功的經驗,一度被唐朝所沿用,即漢主胡仆的軍制。
東漢滅北匈奴的一系列戰役中,因東漢主要使用募兵制,故總兵力兵力不如西漢多。為了湊出可以北擊的士兵,東漢從南匈奴中抽調騎卒,作為漢軍的仆從軍。
從結果來看,東漢不僅滅亡了北匈奴,且動員軍隊付出的成本比西漢小。東漢為此還患上嚴重的依賴癥,征羌人打羌人,征匈奴打烏桓,最終導致少數民族不堪受壓迫,紛紛起兵反叛。
有東漢的成功經驗,唐朝吸取東漢的成功與失敗的經驗,得以開創出獨特的城旁制,以及世襲都督州。唐朝之所以能征戰那么遠,依靠的是羈縻都督州,不斷征發胡兵作為仆從軍。
今霍峻手上的牌不多,他必須盡可能將羌、匈最大程度利用起來,建立起能保衛長安的邊防體系。甚至通過發展邊防軍事體系,組建起出一支能北擊鮮卑的軍隊。
“偉章粗記下!”
山丘上,霍峻負手踱步,說道:“南匈奴有數萬戶,昔曹操分五部遷守邊疆,出兵服役。時至今日,南匈奴多增,離石以東,汾水以北,大河左右,多為匈奴胡眾。”
“今為大事計,匈奴五部仍需分之。以中漢為故事,將匈奴分八部,擇貴人出任首領,改漢姓,送質子,世代承襲,拜為道都尉,聽命于郡都督。”
“東羌部眾離散,遣使招降首領,以三千戶為一道,由各部推選道都尉,道都尉之下者為部校尉,皆世代承襲,而后送呈戶冊、輿圖,修筑城郭,改漢姓,送質子。”
“邊郡效邵武郡之舊制,恢復北地、上、西河、安定四郡,以千戶為軍府,五千戶為軍鎮,于河谷險要屯耕,以為控遏諸胡。東羌、匈奴二胡,不出賦稅,從軍服役,聽候郡都督統率。”
讓羌胡漢化,除了改風易俗外,還可以用利益捆綁。大漢作為背書,讓首領世襲部眾,以保證他們家族權利傳承,以換取他們對大漢的效忠。
東漢治理南匈奴手段略糙了些,企圖控制匈奴單于,讓南匈奴聽命朝廷。早中期,因單于被東漢控制,部眾頗是聽話;但到了中后期,南匈奴中層利益無法得到保障,無法繼續效忠東漢。
吸取東漢教訓,霍峻選擇以深入手段控制南匈奴,將部落拆得稀碎,以部、道為單位,各層首領世代承襲。
至于遷民復邊,則是因陜北地區地形錯綜復雜,河谷眾多,僅用胡兵控衛邊境,不足以防備。且為了控制諸胡,必須在邊郡保持武力威懾。
府鎮制的話,則是從早些年的衛所制改進而來的新制,昔邵武郡治蠻夷,為了確保武力威懾,霍峻以所為基層單位,衛為上層單位,軍農一體,幫助大漢迅速穩固住荊西南。:qishu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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